建炎行(1128年8月) 宋 · 李綱
金寇初犯闕,太歲在丙午。
殊恩擢樞廷,愧乏涓埃補(bǔ)。
兩河未奠枕,杖鉞出宣撫。
乞身緣謗讒,竄謫旅湘溆。
明年丁未夏,被命尹天府。
頗聞環(huán)京畿,四面盡豺虎。
金湯雖可恃,憂在人不禦。
見危思致命,入援裒(左選作秉)義旅。
旌麾亙江湄,畏景觸隆暑。
忽傳元帥檄,果有城破語。
鑾輿幸沙漠,妃后辭禁籞。
皇孫與帝子,取索及稚乳。
禮文包旂裳,樂器載筍簴。
金繒罄公私,技巧到機(jī)杼。
空馀宗廟存,無復(fù)薦簋簠。
凄涼蒼龍闕,寂寞玉華廡。
疇能供銜粟,誰與獻(xiàn)肥羜。
無從執(zhí)羈靮,安得生翅羽。
號慟絕復(fù)蘇,灑淚作翻雨。
繼聞宣赦書,寶位居九五。
神明有依歸,率土盡呼舞。
皆言湯武姿,勇智天所與。
向來使賊營,英氣詟驕虜。
建牙出危城,帝命纘鴻緒。
不然艱難中,何以脫猰貐。
茲讎不戴天,兄弟及父母。
嘗膽思報(bào)吳,枕戈懲在莒。
齊侯何足稱,句踐不須數(shù)。
周漢獲再興,宣光定神武。
愿言覲行在,玉色親黻黼。
丹誠遂披陳,秘策得宣吐。
謀身雖拙計(jì)(左選作計(jì)雖拙),許國心獨(dú)苦。
片言儻有合,丐骨歸壟畝。
飛帆過金陵,鼓柁適淮浦。
遙傳告大廷,命相比申甫。
顧茲斗筲器,何以動堯禹。
深惟特達(dá)知,感慨激肺腑。
如何日月光,可以螢爝助。
舍舟行汴堤,驅(qū)車赴延佇。
傷心兵火馀,民物亦凋瘐。
中使乘驲來,茶藥寵賜予。
拜恩丘山重,坐使瘵癘愈。
行行近南都,戈甲震金鼓。
將佐迎路傍,往往多舊部。
冠蓋如云屯,賜燕金果圃。
謝免徑造朝,淚落濕殿礎(chǔ)。
初稱宗社危,天地同憤怒。
次陳國多難,實(shí)啟中興主。
末言樗散材,初不堪梁柱。
鼎顛將覆餗,棟橈必傾宇。
況茲扶顛危,正賴肱與股。
大舜舉皋陶,小白相仲父。
耕莘與釣渭,端不乏伊呂。
惟當(dāng)博詢訪,考慎作心膂。
封章屢懇辭,帝曰莫如女。
往作礪與舟,不復(fù)容傴僂。
叩額宸扆前,臣敢論偽楚。
易姓建大號,厥罪在砧斧。
奈何坐廟堂,乃與臣等伍。
更效老獵師,十事聽裁處。
天子亮精誠,一一皆可許。
因陳禦戎策,用此敢予侮。
河外須救援,屏蔽資捍拒。
問誰可驅(qū)策,因薦亮與所。
京師當(dāng)一到,九廟陳鼎俎。
卻為巡幸計(jì),不可去中宇。
南陽光武興,形勢亦險(xiǎn)阻。
西通關(guān)陜區(qū),東與江淮距。
三巴及嶺海,寶貨可運(yùn)取。
據(jù)要爭權(quán)衡,黠虜謀必沮。
募兵益貔貅,買馬增牧圉。
號令新幟旗,仗械飭干櫓。
軍容久不振,整頓就規(guī)矩。
潢池盜弄兵,群惡相嘯聚。
偏師命剪除,快若貓捕鼠。
馀寇悉款降,分隸歸籍簿。
蒐裒將帥材,賞罰頗有序。
經(jīng)營年歲間,庶可事大舉。
滅敵還兩宮,雪恥示千古。
卻隆太平基,不愧宗與祖。
豈知肘腋間,乃有椒蘭妒。
含沙初射影,聚毒陰中蠱。
規(guī)模欲破碎,謀議漸齟齬。
固知鯁峭姿,自不敵媚嫵。
恨無回天力,剔此木中蠹。
安能破銅山,但志燃郿塢。
時危敢尸祿,抗疏愿引去。
涕泗對冕旒,非不戀軒寧
君臣以義合,無使赭舂杵。
帝度不可留,乃聽上印組。
扁舟返東吳,卻理梁溪櫓。
多言更萋菲,貝錦成罪罟。
尚荷皇天慈,薄譴居鄂渚。
我來雪霏霏,及此歲將暮。
崎嶇山谷間,避寇如避弩。
行盡江南山,始踏湖北土。
風(fēng)煙愁浩蕩,鴻雁拆儔侶。
沉吟白云飛,悵望黃鶴翥。
晴川俯漢陽,葭菼滿鸚鵡。
家山渺安在,幽夢到別墅。
三年再謫官,繚絡(luò)萬里路。
浮游幻境中,塵跡嘆仰俯。
翠華尚蒙塵,吾敢念門戶。
但嗟機(jī)會失,事勢契先誤。
今年寇益橫,春夏蹂京輔。
萬騎略秦關(guān),馀毒被陳汝。
五陵氣蔥蔥,中原郁膴膴。
棄置不復(fù)論,彌望皆莽鹵。
旌旃?jié)M江淮,寇鈔(道光本作盜)連齊魯。
六飛竟何從,秋晚尚江滸。
何時包干戈,禮瑞奠璜琥。
斯民安田疇,馀谷棲廩庾。
四方道路通,舟車走商賈。
吁嗟乎蒼天,乃爾艱國步。
譬猶大廈傾,著力事?lián)沃?div class="x3zes2e" id='poem_sentence_114_534698_comment'>
居然聽頹覆,此身何所措。
又如抱羸瘵,邪氣久已痼。
不能親藥石,乃復(fù)甘粔籹。
膏肓骨髓間,性命若絲縷。
安得和緩?fù)?,舉手為摩拊。
馴致海宇康,蒼生有環(huán)堵(以上《梁溪集》卷一九)。
⑴ 原作人,據(jù)左選、道光本改
⑵ 左選、道光本作登
⑶ 朱本作會,道光本作復(fù)
⑷ 原作敵,據(jù)各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