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始讀杜子七言詩歌愛其陳事切實布辭沉著鄙心竊效之以為長篇圣于子美矣既而讀漢魏以來歌詩及唐初四子者之所為而反復之則知漢魏固承三百篇之后流風猶可徵焉而四子者雖工富麗去古遠甚至其音節(jié)往往可歌乃知子美辭固沉著而調失流轉雖成一家語實則詩歌之變體也夫詩本性情之發(fā)者也其切而易見者莫如夫婦之間是以三百篇首乎雎鳩六義首乎風而漢魏作者義關君臣朋友辭必托諸夫婦以宣郁而達情焉其旨遠矣由是觀之子美之詩博涉世故出于夫婦者常少玫兼雅頌而風人之義或缺此其調反在四子之下與暇日為此篇意調若髣髴四子而才質猥弱思致庸陋故摛詞蕪紊無復統(tǒng)飭姑錄之以俟審聲者裁割焉
長安月,離離出海嶠。
遙見層城隱半輪,漸看阿閣銜初照。
瀲滟黃金波,團圓白玉盤。
青天流景披紅蕊,白露含輝汎紫蘭。
紫蘭紅蕊西風起,九衢夾道秋如水。
錦幌高褰香霧開,瑣闈斜映輕霞舉。
霧沉霞落天宇開,萬戶千門月明里。
月明皎皎陌東西,柏寢岧峣望不迷。
侯家臺榭光先滿,戚里笙歌影乍低。
濯濯芙蓉生玉沼,娟娟楊柳覆金堤。
鳳凰樓上吹簫女,蟋蟀堂中織錦妻。
別有深宮閉深院,年年歲歲愁相見。
金屋螢流長信階,綺櫳燕入昭陽殿。
趙女通宵侍御床,班姬此夕悲團扇。
秋來明月照金微,榆黃沙白路逶迤。
征夫塞上憐行影,少婦窗前想畫眉。
上林鴻雁書中恨,北地關山笛里悲。
書中笛里空相憶,幾見盈虧淚沾臆。
紅閨貌減落春華,玉門腸斷逢秋色。
春華秋色遞如流,東家怨女上妝樓。
流蘇帳捲初安鏡,翡翠簾開自上鉤。
河邊織女期七夕,天上嫦娥奈九秋。
七夕風濤還可渡,九秋霜露迥生愁。
九秋七夕須臾易,盛年一去真堪惜。
可憐揚彩入羅幃,可憐流素凝瑤席。
未作當壚賣酒人,難邀隔座援琴客。
客心對此嘆蹉跎,烏鵲南飛可奈何。
江頭商婦移船待,湖上佳人挾瑟歌。
此時憑闌垂玉箸,此時滅燭斂青蛾。
玉箸青蛾苦緘怨,緘怨含情不能吐。
麗色春妍桃李蹊,遲輝晚媚菖蒲浦。
與君相思在二八,與君相期在三五。
空持夜被貼鴛鴦,空持暖玉擎鸚鵡。
青衫泣掩琵琶弦,銀屏忍對箜篌語。
箜篌再彈月已微,穿廊入闥靄斜輝。
歸心日遠大刀折,極目天涯破鏡飛。
《四庫總目》:景明于七言古體深崇四杰轉韻之格,王士禛《論詩絕句》乃頗不以景明為然。其實七言肇自漢氏,率乏長篇。魏文帝《燕歌行》以后,始自為音節(jié),鮑照《行路難》始別成變調,繼而作者實不多逢。至永明以還,蟬聯(lián)換韻,宛轉抑揚,規(guī)模始就。故初唐以至長慶,多從其格。即杜甫諸歌行,魚龍百變,不可端倪。而《洗兵馬》、《高都護》、《驄馬行》等篇,亦不廢此一體。土禛所論以防浮艷涂飾之弊則可,必以景明之論足誤后人,則不免于懲羹而吹齏矣。
《詩藪》:仲默論歌行允謂前人未發(fā),然特專明一義,匪以盡概諸方,王、楊四子雖偏工流暢,而體格彌卑,變化未睹,唐人一代皆爾。何以遠過齊、梁?必有李、杜二公,大觀斯極。仲默集中為此體僅《明月》、《帝京》、《昔游》三篇,他不盡爾,其意可窺。
《明詩選》:宋轅文曰:「讀仲默《明月篇》敘、似欲舍少陵而宗初唐。然其于少陵深有所得,特以秀色掩之?;蛞詾樗评顤|川,此其姿制流佚同耳。東川取境甚狹,仲默廣矣,雅語亦勝之。」
《明詩別裁》:新城王阮亭論詩云:「接跡風人《明月篇》,何郎妙悟本從天。王楊盧駱當時體,莫逐刀圭誤后賢?!拐娌槐磺叭瞬m過。
《詩藪》:仲默論歌行允謂前人未發(fā),然特專明一義,匪以盡概諸方,王、楊四子雖偏工流暢,而體格彌卑,變化未睹,唐人一代皆爾。何以遠過齊、梁?必有李、杜二公,大觀斯極。仲默集中為此體僅《明月》、《帝京》、《昔游》三篇,他不盡爾,其意可窺。
《明詩選》:宋轅文曰:「讀仲默《明月篇》敘、似欲舍少陵而宗初唐。然其于少陵深有所得,特以秀色掩之?;蛞詾樗评顤|川,此其姿制流佚同耳。東川取境甚狹,仲默廣矣,雅語亦勝之。」
《明詩別裁》:新城王阮亭論詩云:「接跡風人《明月篇》,何郎妙悟本從天。王楊盧駱當時體,莫逐刀圭誤后賢?!拐娌槐磺叭瞬m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