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竊悲眾芳之消歇,悶元和之無常。
般紛紛其櫟壽,榝又欲蕪乎松篁。
聞后凋于古訓(xùn),愿依君子之姱節(jié)。
于以求兮山之曲,驚枯槁而獨立。
夫何物中之鐘英,空憔悴于眾木。
吾令童子而潰蟻,撫蛟(蛟一作虬)枝而太息。
原夫大勻之播物,哀正氣之鮮得。
紛汝既有此內(nèi)美,又重之以勁直。
會元真于屈干,散萬化于回枝。
既云不挫于歲寒,孰能病夫高姿。
茍非樵火之或失,恐二氣之有違夫。
孰云栽培而傾覆,抑物理之難知。
桃李兮姱春風(fēng),縱妍丑之混色。
變亂兮可見君子,只恃夫風(fēng)雪。
今反不如乎凡卉,孰英華之可及。
彼木蘭與薜荔,世多悲夫落英。
然榮悴之自有時,不必恐鵜鴂之先鳴。
余獨以汝而可恃,固植物之最秀。
猶不保舊時之峻茂,尤不忍其孤瘦。
已矣枝葉之殞黃,惟昭質(zhì)其未虧。
覽鐵樹其若玆,又況揭車與江蘺。
自萌蘗而拱把,幾風(fēng)雨于溪壑。
何昔日之勁草,今胡為乎黃落。
尚慮斧斤之難避,孰能顧夫所守。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又況消長之理數(shù)。
噫,百品之繁植,紛榮悴之倚伏。
觀乾坤之默運,物雖剝而必復(fù)。
病茍不至于根本,豈無元氣之一脈。
是陰陽盈虛之大機,可回生意于將絕。
吾欲封汝以舊壤,待雨露之化育。
庶幾自微而寢長,將永建于不拔。
回視滿山之青紅,寧無知愧于昔日。
白日忽其遲暮,恐孤根之委絕。
恨既無造化之大手,立山中而掩泣。
嗚呼天地中間,自守最貴。
一榮一悴,都是外事。
窮兮何傷,達兮何喜。
柏不自病,吾獨汝悲。
柏乎柏乎,物豈獨而如此,生死雖曰在己。
吾誰恃乎,嗚呼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