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望平原,夐如荒塞。
野草少色,風(fēng)沙晝晦。
如泣如訴,鬼魂猶在。
悠悠往事,此將何代。
蓋聞夫火德不競,蒼箓欲艾。
強(qiáng)梁西雍,紛紜東岱。
六國之從約已解,百二之形勝自若。
勢有甚于建瓴,計(jì)又密于蠶食。
函關(guān)之鑰一抽,百萬之師東出。
近攻之策初試,上黨之地自拔。
趙侵弱之馀燼,軍長平以抗秦。
信間說以易將,受推轂者匪人。
前堅(jiān)壁之阻拒,后奇兵之壅絕。
顧進(jìn)退之狼狽,抑糧餉之告乏。
援兵絕兮何俟,敵若云兮四合。
將軍斃于一矢,士卒同于面縛。
既委身于虎口,敢求活于再生。
四十萬之?dāng)_擾,奄見殲于一坑。
叫蒼空兮訴冤枉,天何憝兮振威靈。
臨其穴惴惴其慄兮,目地下猶未瞑。
慘然為爾悲兮,禍何至于此極。
生不遂乎安居,死亦失其窀穸。
悲乎哉,誰無父母,嗟余子行役。
尚慎旃哉,猶來無息。
誰無夫婦,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是皆劬愉膝下,死生契闊。
亦既見止,我心則悅。
夫何天高茫茫,地厚漠漠。
莫往莫來,娟娟心目。
山重水隔,夢汝來斯。
??菔癄€,見汝何時。
冬之夜兮夏之日,永遼隔于百歲。
生何恩兮死何辜,時不淑兮命不濟(jì)。
至今風(fēng)號九原,月苦洹水。
旅魂飄飄,何所托止。
魂兮有知,魂勿為怨。
死于王事,死亦何恨。
汝則無恨,汝實(shí)何罪。
蕭蕭古壘,山河不改。
幾人經(jīng)過,幾人停轡。
傷心百年之際,興哀無情之地。
奠一觴兮酹群靈,野泱漭兮魂何處。
日黯淡兮西墮,川嗚咽兮東去。
鳥孤聲兮失群,猿哀鳴兮無儷。
怨秦人之挾詐,坑萬命于一舉。
矧殺降者不祥,寧施報之敢忒。
宜乎嬴絕莊襄之時,劍污杜郵之血。
山東戍卒之一叫,函關(guān)帝業(yè)之俄滅。
秦坑卒歟,卒坑秦歟,出乎爾者返乎爾。
過長平而一吊,永余懷之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