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賦 西晉 · 陸云
太安二年秋八月,奸臣羊玄之、皇甫商敢行稱亂,凌逼乘輿,天子蒙塵于外。自秋徂冬,大將軍敷命辟后,同恤社稷,乃身統(tǒng)三軍,以謀國難。自義聲所及,四海之內(nèi),朔漠之表,蒸徒贏糧而請奮,胡馬擬塞思征。四方之會(huì),眾以百萬,軍旅之盛,威靈之著,自古已來,未之有也。粵十月,軍次于朝歌,講武治戎,以觀兵于殷墟。于是美義征之舉,壯師徒之盛,乃作南征賦,以揚(yáng)匡霸之勛云爾。
有皇晉之霸后,資浚哲之浚圣。
崇文德于緝熙,濟(jì)武功而保定,應(yīng)天鑒之昭華,荷帝祐之休命。
步玉衡以觀八方,在旋璣而齊七政。
芒芒神道,化洽崇深。
印戾天飛,俯洞淵沈。
振南箕以鼓物,冒慶云而崇蔭。
恢天維以籠世,廓宇宙而宅心。
濟(jì)博施之厚德,鑒希聲之大音。
淵澤回而并注,豪彥萃而為林。
九服惟清,諸夏謐靜。
肅慎回首,沙漠引領(lǐng)。
天和時(shí)降,地靈夙挺。
結(jié)芳林之奇干,發(fā)珍禾之神穎。
勵(lì)修德于億兆,端澄形于萬景。
在中葉之不競,遭皇家之毒亂
悲國步之未夷,仰夙興而昧旦。
無方而大誥,集率土而貞觀。
致天屬于王畿,肅有征而省難。
爾乃建黃鉞之靈威,樹戎輅之高蓋。
伐隱天之雷鼓,振凌霄之電旆。
介天揮戈而夙興,輕武總千而啟萬。
靈韶之嘈嘈,飛旟旐之藹藹。
虹旃搠風(fēng)以委蛇,霓旄蒙光而容裔。
公徒十萬,其會(huì)云興。
悠悠華戎,時(shí)罔不承。
爾乃命屏翳以夕降,式飛廉以朝升。
涂蒙雨而復(fù)清,景帶天而光澄
陪武臣于雕軒,列名僚于后乘。
猛將起而虎嘯,商飆肅其來應(yīng)。
士憑威而響駭,馬歔天而景凌。
臨川屯于廣陸,武騎被乎中陵。
類祃比京,師徒經(jīng)始。
桓桓先征,在河之涘。
順彼長道,懸旌千里。
羨王師之遵時(shí),茂七德而發(fā)止。
爾乃稅駕殷墟,我徒既閑。
順時(shí)講武,薄狩于原。
紛同方而類聚,煥副翼而明分。
祗明刑以誓眾,習(xí)軍政于舊聞。
儼山立以崇薈,粲煙駭而興紛。
若溟海之引回流,岱靈之吐行云。
于時(shí)玄冬首時(shí),陰風(fēng)戒煞。
山澤含哀,天地肅乂。
閑夜冽以澄清,中原曠而曖昧。
戎士肅而啟行,三軍紛而雜遝。
長角哀吟以命旅,金鼓隱訇而砰磕。
景凌冥而四播,音乘云而上逝。
火烈具舉,伐鼓淵淵。
朱光俯而丹野,炎暉仰而絳天。
曜靈翕赫以增熾,憤氣昲悅而凌煙。
狂飆起而妄駭,行云藹而芊眠。
旌旆翻其猗靡,驚熛因而嬗娟。
爾乃洪音雷動(dòng),清問克廣。
凌云發(fā)揮,萬里振響。
聲馮虛而天回,烈駭□而地蕩。
映皓月而望舒暗,照重昏而大夜朗。
服縣炎揚(yáng)而晃倏,飛烽戢煜而泱漭。
乃有熊羆之旅闞之將。
雄聲泉涌,逸氣風(fēng)亮。
起三軍以奔厲,賈馀勇而成壯。
兆洪音于寂漠,先無形而高唱。
紛若屯云,渙若積波。
遁陰匿景,靜言勿嘩。
絕倡寂其既收,萬夫翕而咸和。
嚴(yán)鼓隱而重戒,景燧曄而星羅。
烈蒙陰而印假,曜憑陽而登遐。
若扶桑之振華葉,皓天之散朝霞。
超燭龍之絕景,豈比象于百華。
⑴ 本集,又略見《藝文類聚》五十九,《御覽》三百三十八。案:《吳志·陸抗傳》注引《機(jī)云別傳》,成都王穎與長沙王構(gòu)隙,遂會(huì)兵攻洛,以機(jī)行后將軍,督王粹牽秀等諸軍二十萬。士龍著《南征賦》,以美其事,即此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