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感知賦》,隴西李翱作,其感梁補(bǔ)闕肅也。
《后感知賦》,南陽趙湘作,其感羅著作處約也。
端拱二年秋九月,湘窮悴在衢,適羅君銜欽恤之命南來。
湘始聞羅君好詩,復(fù)以王命迅遽,罔以留駕,不暇以所為文為贄,但獻(xiàn)詩二軸。
就館一見,稱賞過分。
且曰:「當(dāng)垂名爾,豈止博一第、換一官而已!
余當(dāng)力薦子之善于公卿大夫之前也」。
逮夫去衢赴輦下,過蘇、杭、揚(yáng)、泗之間,逢知識(shí)之士,往往不語他事,而騰口振齒,首鼓其名。
南北之人有來衢言是事,時(shí)時(shí)聞之。
踰一年,羅君不祿,湘不幸也。
又一年,湘由再舉抵京師,復(fù)于朋友間聞君吹唱之聲,猶在耳也;
又聞以湘章句題公卿屋壁間。
其志也,蓋欲使王公大人共知之,然后共成之。
聆其說,酸腑墮睫,不知身之所以處也。
嗚呼!
知己不易得也。
羅君當(dāng)時(shí)之譽(yù)確然,未嘗輕許,湘也何人,獲譽(yù)如是!
得非天與之而又奪之耶?
所以恨者,惟始一見,未得盡贄文藝,是所贄之淺而受知之深矣。
茍?zhí)焓诹_君,使湘再見,得罄所有,羅君必當(dāng)直薦于明天子之前,況于公卿大夫乎!
不知梁肅之知李翱能如是乎?
噫!
趙湘之賢不如李翱,羅君之知踰于梁肅,是使湘泣血增感,不知天之奪羅君耶?
厄趙湘耶?
因作《后感知賦》,比夫翱之作,或辭有所淺,而感有所深者,亦無多愧也。
其辭曰:
惟歲己丑,西風(fēng)其涼。
余未知名,悴于遐荒。
羅君駕軺,聿來南鄉(xiāng)。
其儀鏘鏘,其聲煌煌。
文價(jià)沸騰,以充四方。
余將求知,冀于道芳。
始聞好詩,風(fēng)教用昌。
因貢其有,僅三十章。
始獻(xiàn)刺而登門,終覽辭而登堂。
一見君子,婉兮清揚(yáng)。
鼓舌大稱,發(fā)言尤良。
若金應(yīng)石,類宮入商。
確謂其藝,垂名必當(dāng)。
一第匪艱,一官乃常。
吾歸京師,子詩在囊。
公卿大夫,吾其首揚(yáng)。
去衢赴京,道阻且長。
或經(jīng)蘇而涉杭,或過泗而館揚(yáng)。
逢人有言,益稱允臧。
聽者在側(cè),視者在旁。
心怪色變,眉伸目張。
自東自西,或昭或彰。
洎止帝墟,厥臂思攘。
嘗題獻(xiàn)詞,公卿之墻。
奮于異人,啟于周行。
詢我且譽(yù),于湘有光。
將使立事乎清朝,受吉乎黃裳。
庚寅不幸,羅君云亡。
目惟血○,心如刃傷。
上不可窮乎高天之蒼蒼,下不可問乎厚地之茫茫。
嗚呼羅君,天胡不祥!
知我之深,曷罹其殃!
昔梁去世,翱既顛兮且狂;
今羅奄泉,湘亦悽而復(fù)惶。
湘之文莫甚乎翱,羅之知特深于梁。
羅生則余之道兮汪洋,羅沒則余之道兮微茫。
噫嘻噫嘻!
天錫余知。
何始與也,而終奪之?
羅之知兮若是,余欲報(bào)兮何為?
朝夕之池兮,余謂可以挹;
嵚巇之華兮,余謂可以持。
惟羅之知兮,雖今日后日,徒念茲在茲。
羅君去兮,余將疇依?
不遇厥德,雖恨可追。
已而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