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有慕逍遙之游,斂沖氣之機(jī)。
俛仰宇宙,跌宕襟期。
偶見轍中之鮒,橫于中逵。
魚乃抬首呴喁,直視瞠眙而言曰:嗟乎,遲子之來久矣。
性本冥頑,命舛數(shù)奇。
離群絕類,困阨于茲。
蹄涔不足以有容,涎沫不足以為滋。
風(fēng)沙莽其瞇目,炎景爍兮曝肌。
口欲舉而不舉,尾頻掉而益疲。
初蜿蟺而自肆,卒蹭蹬而愈危。
躨跜無力,踸踔難支。
乃焦乃涸,竟就枯萎。
井蛙猶以自大,泥?得以相欺。
望西江兮莫及,悲無人兮轉(zhuǎn)移。
濱于死而莫之悟,哀性命兮如絲。
有時扼腕,思想舊池。
洪纖鱗族,朋游群嬉。
含蘋唼藻,咸得其宜。
予獨(dú)何辜,而至于斯。
今子救我于升斗之水,放我于清泠之波。
則悠揚(yáng)撥剌,奮迅逶迤。
磨腮拂鱗,鼓鬣揚(yáng)鬐。
或潛在潭,或躍緣崖。
三江五湖,任其所之。
乘輕潮而上下,排雪浪而追隨。
侶鮫■而藉力,飽蝦蛭以療饑。
沕深淵以遵晦,縱大壑而發(fā)施。
勢將噴云泄霧,變化容姿。
登千尺之龍門,期斷尾以高馳。
蘇三春之旱霓,救萬姓之瘡痍。
子將有意于拯救之乎,庶將得免于枯魚之肆,賴造化以為儀。
客乃莞爾而答曰:天地之間,品匯紛滋。
吉兇繆戾,榮辱參差。
物各有遇,遇各有時。
得何為喜,失何為悲。
吹噓轉(zhuǎn)拔,非我所為。
于是客卒無語,魚亦噫嘻。
望天門之咫尺,思潤澤之下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