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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鴛鴦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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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徹
《太平廣記》卷二十五〈神仙二十五·元柳二公〉～66～
元和初，有元徹、柳實者，居于衡山。二公俱有從父為官浙右。李庶人連累，各竄于歡、愛州。二公共結行李而往省焉。至于廉州合浦縣，登舟而欲越海，將抵交趾，艤舟于合浦岸。夜有村人饗神，簫鼓喧嘩。舟人與二公仆吏齊往看焉。夜將午，俄颶風欻起，斷纜漂舟，入于大海，莫知所適。罥長鯨之鬐，搶巨鰲之背，浪浮雪嶠，日涌火輪。觸蛟室而梭停，撞蜃樓而瓦解。擺簸數(shù)四，幾欲傾沉，然后抵孤島而風止。二公愁悶而陟焉，見天王尊像，瑩然于嶺所，有金爐香燼，而別無一物。二公周覽之次，忽睹海面上有巨獸，出首四顧，若有察聽，牙森劍戟，目閃電光，良久而沒。逡巡，復有紫云自海面涌出，漫衍數(shù)百步，中有五色大芙蓉，高百馀丈，葉葉而綻，內有帳幄，若繡綺錯雜，耀奪人眼。又見虹橋忽展，直抵于島上。俄有雙鬟侍女，捧玉合，持金爐，自蓮葉而來天尊所，易其殘燼，炷以異香。二公見之，前告叩頭，辭理哀酸，求返人世。雙鬟不答。二公請益良久。女曰：「子是何人，而遽至此?！苟咭詫嵃字?。女曰：「少頃有玉虛尊師當降此島，與南溟夫人會約。子但堅請之，將有所遂?！寡杂?，有道士乘白鹿，馭彩霞，直降于島上。二公并拜而泣告。尊師憫之曰：「子可隨此女而謁南溟夫人，當有歸期，可無礙矣?！棺饚熣Z雙鬟曰：「余暫修真畢，當詣彼?！苟邮芙?，至帳前行拜謁之禮。見一女未笄，衣五色文彩，皓玉凝肌，紅流膩艷，神澄沆瀣，氣肅滄溟。二子告以姓字。夫人哂之曰：「昔時天臺有劉晨，今有柳實；昔有阮肇，今有元徹；昔時有劉阮，今有元柳：莫非天也。設二榻而坐。俄頃尊師至，夫人迎拜，遂還坐。有仙娥數(shù)輩，奏笙簧簫笛。旁列鸞鳳之歌舞，雅合節(jié)奏。二子恍惚。若夢于鈞天，即人世罕聞見矣。遂命飛觴。忽有玄鶴，銜彩箋自空而至曰：「安期生知尊師赴南溟會，暫請枉駕?！棺饚熥x之，謂玄鶴曰：「尋當至彼?！棺饚熣Z夫人曰：「與安期生間闊千年，不值南游，無因訪話?！狗蛉怂齑偈膛M饌，玉器光潔。夫人對食，而二子不得餉。尊師曰：「二子雖未合餉，然為求人間之食而餉之?！狗蛉嗽唬骸溉?！」即別進饌，乃人間味也。尊師食畢，懷中出丹菉一卷而授夫人。夫人拜而受之，遂告去。回顧二子曰：「子有道骨，歸乃不難；然邂逅相遇，合有靈藥相貺。子但宿分自有師，吾不當為子師耳?！苟影荨Ｗ饚熕烊?。俄海上有武夫，長數(shù)丈，衣金甲，仗劍而進曰：「奉使天真清道（道原作進，據(jù)陳校本改）不謹，法當顯戮，今已行刑?！顾熠叾鴽]。夫人命侍女紫衣鳳冠者曰：「可送客去。而所乘者何？」侍女曰：「有百花橋可馭二子?！苟痈兄x拜別。夫人贈以玉壺一枚，高尺馀。夫人命筆題玉壺詩贈曰：「來從一葉舟中來，去向百花橋上去。若到人間扣玉壺。鴛鴦自解分明語?！苟碛袠蜷L數(shù)百步，欄檻之上，皆有異花。二子于花間潛窺，見千龍萬蛇，遽相交繞為橋之柱。又見昔海上獸，已身首異處，浮于波上。二子因詰使者。使者曰：「此獸為不知二君故也?！故拐咴唬骸肝也划敒槭苟妥?，蓋有深意欲奉托，強為此行。」遂襟帶間解一琥珀合子，中有物隱隱若蜘蛛形狀，謂二子曰：「吾輩水仙也。水仙陰也，而無男子。吾昔遇番禺少年，情之至而有子，未三歲，合棄之。夫人命與南岳神為子，其來久矣。聞南岳回雁峰使者，有事于水府。返日，憑寄吾子所弄玉環(huán)往，而使者隱之，吾頗為恨。望二君子為持此合子至回雁峰下，訪使者廟而投之，當有異變。倘得玉環(huán)，為送吾子。吾子亦自當有報效耳。慎勿啟之?！苟邮苤^使者曰：「夫人詩云：‘若到人間扣玉壺，鴛鴦自解分明語。’何也？」曰：「子歸有事，但扣玉壺，當有鴛鴦應之，事無不從矣?！褂衷唬骸赣裉撟饚熢?，吾輩自有師，師復是誰？」曰：「南岳太極先生耳。當自遇之?！顾炫c使者告別。橋之盡所，即昔日合浦之維舟處，回視已無橋矣。二子詢之，時已一十二年。歡、愛二州親屬，已殞謝矣。問道將歸衡山，中途因餒而扣壺，遂有鴛鴦語曰：「若欲飲食，前行自遇耳?！苟矶雷笥斜P饌豐備，二子食之。而數(shù)日不思他味。尋即達家。昔日童稚，已弱冠矣。然二子妻各謝世已三晝。家人輩悲喜不勝，曰：「人云郎君亡沒大海，服闋已九秋矣?！苟訁捜耸?，體以清虛，睹妻子喪，不甚悲感，遂相與直抵回雁峰，訪使者廟，以合子投之。倏有黑龍長數(shù)丈，激風噴電，折樹揭屋，霹靂一聲而廟立碎。二子戰(zhàn)栗，不敢熟視。空中乃有擲玉環(huán)者。二子取之而送南岳廟。及歸，有黃衣少年，持二金合子，各到二子家曰：「郎君令持此藥，曰還魂膏，而報二君子。家有斃者，雖一甲子，猶能涂頂而活。」受之而使者不見。二子遂以活妻室，后共尋云水，訪太極先生，而曾無影響，悶卻歸。因大雪，見大。叟曰：「吾貯玉液者，亡來數(shù)十甲子。甚喜再見。」二子因隨詣祝融峰，自此而得道，不重見耳。
元和初，有元徹、柳實者，居于衡山。二公俱有從父為官浙右。李庶人連累，各竄于歡、愛州。二公共結行李而往省焉。至于廉州合浦縣，登舟而欲越海，將抵交趾，艤舟于合浦岸。夜有村人饗神，簫鼓喧嘩。舟人與二公仆吏齊往看焉。夜將午，俄颶風欻起，斷纜漂舟，入于大海，莫知所適。罥長鯨之鬐，搶巨鰲之背，浪浮雪嶠，日涌火輪。觸蛟室而梭停，撞蜃樓而瓦解。擺簸數(shù)四，幾欲傾沉，然后抵孤島而風止。二公愁悶而陟焉，見天王尊像，瑩然于嶺所，有金爐香燼，而別無一物。二公周覽之次，忽睹海面上有巨獸，出首四顧，若有察聽，牙森劍戟，目閃電光，良久而沒。逡巡，復有紫云自海面涌出，漫衍數(shù)百步，中有五色大芙蓉，高百馀丈，葉葉而綻，內有帳幄，若繡綺錯雜，耀奪人眼。又見虹橋忽展，直抵于島上。俄有雙鬟侍女，捧玉合，持金爐，自蓮葉而來天尊所，易其殘燼，炷以異香。二公見之，前告叩頭，辭理哀酸，求返人世。雙鬟不答。二公請益良久。女曰：「子是何人，而遽至此?！苟咭詫嵃字?。女曰：「少頃有玉虛尊師當降此島，與南溟夫人會約。子但堅請之，將有所遂?！寡杂?，有道士乘白鹿，馭彩霞，直降于島上。二公并拜而泣告。尊師憫之曰：「子可隨此女而謁南溟夫人，當有歸期，可無礙矣?！棺饚熣Z雙鬟曰：「余暫修真畢，當詣彼?！苟邮芙?，至帳前行拜謁之禮。見一女未笄，衣五色文彩，皓玉凝肌，紅流膩艷，神澄沆瀣，氣肅滄溟。二子告以姓字。夫人哂之曰：「昔時天臺有劉晨，今有柳實；昔有阮肇，今有元徹；昔時有劉阮，今有元柳：莫非天也。設二榻而坐。俄頃尊師至，夫人迎拜，遂還坐。有仙娥數(shù)輩，奏笙簧簫笛。旁列鸞鳳之歌舞，雅合節(jié)奏。二子恍惚。若夢于鈞天，即人世罕聞見矣。遂命飛觴。忽有玄鶴，銜彩箋自空而至曰：「安期生知尊師赴南溟會，暫請枉駕?！棺饚熥x之，謂玄鶴曰：「尋當至彼?！棺饚熣Z夫人曰：「與安期生間闊千年，不值南游，無因訪話?！狗蛉怂齑偈膛M饌，玉器光潔。夫人對食，而二子不得餉。尊師曰：「二子雖未合餉，然為求人間之食而餉之?！狗蛉嗽唬骸溉?！」即別進饌，乃人間味也。尊師食畢，懷中出丹菉一卷而授夫人。夫人拜而受之，遂告去。回顧二子曰：「子有道骨，歸乃不難；然邂逅相遇，合有靈藥相貺。子但宿分自有師，吾不當為子師耳?！苟影荨Ｗ饚熕烊?。俄海上有武夫，長數(shù)丈，衣金甲，仗劍而進曰：「奉使天真清道（道原作進，據(jù)陳校本改）不謹，法當顯戮，今已行刑?！顾熠叾鴽]。夫人命侍女紫衣鳳冠者曰：「可送客去。而所乘者何？」侍女曰：「有百花橋可馭二子?！苟痈兄x拜別。夫人贈以玉壺一枚，高尺馀。夫人命筆題玉壺詩贈曰：「來從一葉舟中來，去向百花橋上去。若到人間扣玉壺。鴛鴦自解分明語?！苟碛袠蜷L數(shù)百步，欄檻之上，皆有異花。二子于花間潛窺，見千龍萬蛇，遽相交繞為橋之柱。又見昔海上獸，已身首異處，浮于波上。二子因詰使者。使者曰：「此獸為不知二君故也?！故拐咴唬骸肝也划敒槭苟妥?，蓋有深意欲奉托，強為此行。」遂襟帶間解一琥珀合子，中有物隱隱若蜘蛛形狀，謂二子曰：「吾輩水仙也。水仙陰也，而無男子。吾昔遇番禺少年，情之至而有子，未三歲，合棄之。夫人命與南岳神為子，其來久矣。聞南岳回雁峰使者，有事于水府。返日，憑寄吾子所弄玉環(huán)往，而使者隱之，吾頗為恨。望二君子為持此合子至回雁峰下，訪使者廟而投之，當有異變。倘得玉環(huán)，為送吾子。吾子亦自當有報效耳。慎勿啟之?！苟邮苤^使者曰：「夫人詩云：‘若到人間扣玉壺，鴛鴦自解分明語。’何也？」曰：「子歸有事，但扣玉壺，當有鴛鴦應之，事無不從矣?！褂衷唬骸赣裉撟饚熢?，吾輩自有師，師復是誰？」曰：「南岳太極先生耳。當自遇之?！顾炫c使者告別。橋之盡所，即昔日合浦之維舟處，回視已無橋矣。二子詢之，時已一十二年。歡、愛二州親屬，已殞謝矣。問道將歸衡山，中途因餒而扣壺，遂有鴛鴦語曰：「若欲飲食，前行自遇耳?！苟矶雷笥斜P饌豐備，二子食之。而數(shù)日不思他味。尋即達家。昔日童稚，已弱冠矣。然二子妻各謝世已三晝。家人輩悲喜不勝，曰：「人云郎君亡沒大海，服闋已九秋矣?！苟訁捜耸?，體以清虛，睹妻子喪，不甚悲感，遂相與直抵回雁峰，訪使者廟，以合子投之。倏有黑龍長數(shù)丈，激風噴電，折樹揭屋，霹靂一聲而廟立碎。二子戰(zhàn)栗，不敢熟視。空中乃有擲玉環(huán)者。二子取之而送南岳廟。及歸，有黃衣少年，持二金合子，各到二子家曰：「郎君令持此藥，曰還魂膏，而報二君子。家有斃者，雖一甲子，猶能涂頂而活。」受之而使者不見。二子遂以活妻室，后共尋云水，訪太極先生，而曾無影響，悶卻歸。因大雪，見大。叟曰：「吾貯玉液者，亡來數(shù)十甲子。甚喜再見。」二子因隨詣祝融峰，自此而得道，不重見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