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原刊《復報》第七期，1906年12月15日，題作《髯俠靜公重行東渡，填此為增，以志別也》，署名天梅。 肯傍人籬下。 恐怕這、雙雙飛燕，情懷難寫。 海上浮萍原有聚，一片蒼涼原野。 訴萬種、牢愁燈灺。 正喜逢君今又別，只暫時、把臂何為也。 驪歌唱，淚如瀉。 幾回遭此消魂者。 最恨是、碧云紅樹，夢魂縈惹。 分手征程千里外（《復報》作"萬里"。），去后誰譚風雅。 傷眼底、交情都假。 滾滾胡塵天醉死，抱一腔、熱血從何灑。 聊復爾，裝聾啞。 密處不通書，疏處能馳馬。 出入蘇辛周賀間，旨在抑騷雅。 三世恣遨游，萬匯歸陶冶。 浩蕩鷗波喻此情，莫嘆悠悠者。 曾看庾嶺梅，曾跨中條馬。 曾過衡陽與洛陽，曾上天山者。 筆禿更無毫，硯破空余瓦。 自笑喉干舌亦疲，今日何為也。 觀止嘆漓江，山水甲諸天下。 縱振古生花筆，陽朔難描寫。 翠蒼排筍萬千峰，乍睹恍疑假。 鐘乳洞，尤難舍，別有乾坤也。 見首便稱龍，伏櫪終為馬。 八十年來世路間，多少經(jīng)過者。 弦曲直于鉤，玉碎全于瓦。 真理分清是與非，不畏群言也。 松意欲成龍，風勢還如馬。 獨立亭亭萬仞顛，不受秦封者。 大廈忽傾時，棟折無全瓦。 此木何由避斧斤，林密山深也。 千丈舞潛虬，萬里奔檣馬。 唯有閒鷗自往還，彼豈忘機者。 風撼八公山，雷震昆陽瓦。 謖謖寒松戰(zhàn)海濤，如聽軍聲也。 石似丈人姿，竹是兒時馬。 笑指蒼松大十圍，誰較長年者。 被薜可為衣，注酒休嫌瓦。 他日何從訪醉翁，山水之間也。 接踵有蕭曹，并世無楊馬。 才調(diào)相如未必難，難得憐才者。 塵滿鳳皇弦，霜冷鴛鴦瓦。 不解壚邊共白頭，枉賦長門也。 顧影嘆嵇康，滌器從司馬。 牛若無知若有知（元題詩意。），正是知音者。 充耳不聞鐘，雷響驚鳴瓦。 一任呼牛便應牛，吾與蒙莊也。 騎竹博親歡，不異兒時馬。 歷盡滄桑見太平，此樂誰知者。 一發(fā)楚人歌，千繞吳宮瓦。 琴韻書聲偶間之，綺麗余波也。 欄內(nèi)已無牛，廄里猶栓馬。 人道塵寰萬象奇，我是經(jīng)過者。 璧玉碎成泥，不羨華堂瓦。 休怪從來立論難，難得糊涂也。 崔洪鳳桐為余作小楷扇面，節(jié)錄曹子桓之論文。讀至“日月逝于上，體貌衰于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贝四救恢?，愴然而泣也。自忖靈臺已入涅槃，特留此疲病之身游戲人間耳。亦顏子所謂“子在，回何敢死”者也。因賦蝶戀花。 夜未闌珊燈未灺。 滿眼氤氳，一睡真瀟灑。 可恨光陰閒擲也，朱顏渾是胭脂假。 欲向琴中聞古雅。 一串珠喉，都被風塵啞。 已信人間無月姐，高樓獨自飛觥斝。 附：冬冬和韻蝶戀花 步反客兄韻，述目下心緒繁亂，焦躁如麻之狀。 漏盡更馳燭淚灺。漫起徘徊，籠月清輝灑。俯仰和同非愿也，著誰一洗胭脂假。 雨雪霏霏風共雅。會意何人，悶向焦琴啞。異域棲棲無妹姐，臨淵且坐擁犀斝。 敲缺唾壺拋玉斝。 點檢詩囊，底日尋阿姐。 卻恐相逢都作啞，踏沙時節(jié)濤聲雅。 夢好怕猜真共假。 叵耐醒時，抱影誰知也。 幸有滿墀明月灑，空帷一任蘭膏灺。 手中無他書，然仍為古人所囿，用稼軒韻。時居呈貢云南大學農(nóng)學院。 風舞若游龍，雨怒如騰馬。 穩(wěn)坐茅齋已泛舟，慣作飄搖者。 書污落燈花，茶冷侵甌瓦。 千頃銀波月綴秋，又悵佳人也。 蔬果間桑麻，雞犬親牛馬。 不顧家人始樂天，生產(chǎn)如斯者。 暖日透園籬，喜雨通溝瓦。 若有人兮倦利名，問稼于農(nóng)也。 歸咎古名家，指鹿當為馬。 馬鹿何須有定名，多事由人者。 愚智共荒丘，臺榭余殘瓦。 如此江山萬古存，吊古何為也。 先問狗和羊，再問牛知馬。 我每癡頑不自知，一一供詞者。 小會鳥窺窗，雅樂雷鳴瓦。 山谷春秋又幾千，更羨初民也。 伯樂未傳人，牧子長談馬。 朋不以心乃面朋，人最難知者。 云定罪封門，風掠財掀瓦。 未必天教學跳梁，吾道全非也。 不是訴閨情，偏把閨情寫。 白纻羅衣翠袖雙，更比紅妝奼。 眉嫵遠山青。 鬢壓濃云瀉。 誰省文人寄興深，心手同瀟灑。 搜花氣力如乘馬。春林控鶴歸來也。 辛夷社。江南一落才堪把。 黃河怒吼，挾冰雪、萬里飛龍奔馬。 濁浪排空終到海，九曲千彎一瀉。 民族搖籃，人文淵藪，首出吾華夏。 抗懷千古，心潮同此高下。 因想白也天才，浩歌將進酒，金尊自把。 賭唱旗亭，畫壁處、得意高王瀟灑。 我輩登臨，風流應不讓，昔賢來者。 況逢盛會，舉杯能不干也。 拙似枝上鳩，老若林間馬。 進則逡巡退則寬，我亦師賢者。 半只焦尾琴，一片銅臺瓦。 稚子候門笑語翁，真?zhèn)€歸來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