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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
石若能言,人間底是刊愁處。
消磨今古。
留得斑斕緒。
檢碧研朱,還怕看時誤。
空憶取。
夢華歸路。
一霎鬘天雨。
一紙浮嵐接古春。
誰將桐梓種當門。
孤燈炙夜愁同艷,冷緒箋天夢不溫。
沽瀆水,帝京塵。
都來影事幻于云。
依稀認取幽痕碧,知是詞魂是畫魂。
指顧蒼茫,有遺恨、橫空明滅。
恍當日、狂塵萬里,悲風擊鐵。
滿目蕭條家國淚,一腔忠憤人臣血。
好男兒、只手挽天河,看奇節(jié)。
生與死,終須決。
成與敗,休輕說。
任囚歌咽斷,孤旌殘月。
寥落九州魂已逝,消磨千古愁難割。
但留教、劍氣自堂堂,干云裂。
柳綿做雪,飏萬點輕痕,蹈空歸去。
驟驚暗緒。
嘆韶光竟歇,剩愁誰主。
似水新陰,漲斷青陽院宇。
對清醑。
正一瓣怨紅,搖落高樹。
前夢休更數(shù)。
怕數(shù)到花空,夢都難據(jù)。
燕雛試羽。
問何曾會得,別離心素。
最苦今宵,無月無風無雨。
倦吟佇。
漸沈沈、醉魂飄舉。
舉頭今古,是何人遺我,胸中云物。
恍見當時風露下,一舸乘濤如葉。
素魄流空,清尊在手,八表神魂接。
襟期異代,未妨同醉明月。
休笑詞客疏狂,年年此夕,須為吾曹設。
重撥銅琶呼大白,聽唱念奴新闋。
桑海生涯,蜉蝣天地,信有情難滅。
浩然歌罷,鬢邊飛上秋雪。
問誰將素筆,涼蘸秋煙,點染鴻冥。
萬葦初回雪,送扁舟蕩出,渺渺寒汀。
一枝醉邊輕折,雙袖白云生。
漸遠浦溟茫,斜暉落漠,清籟無聲。
溪亭。
似相待,奈滿目浮埃,隔斷吟程。
已自飄零久,怕蘆花入夢,夢也飄零。
古今多少詞客,歸去棹痕平。
漫賦了閑愁,霜風夜月欺鬢青。
韻泠泠,正誰遙夜彈冰。
譜出一片傷心,空訴與湘靈。
拂岫冷云來去,伴九嶷蘿薜,濯影蒼冥。
漸靄風瀉玉,煙光逐水,流響天青。
江楓自落,驪龍不起,明月孤行。
露濕金徽,還黯惹、宿愁千點,輪指寒生。
清商最苦,任素魂、聽到無聲。
夢斷處,甚沙邊客雁,秋邊旅思,同占飄零。
千載詩痕,總還似、淡墨洇愁無跡。
惟記星靨當時,紅簫伴歸楫。
過盡了、梅邊歲月,漫輕把、冷禽招得。
壓酒風懷,吹香道曲,都付寥寂。
悵今古、詞客多情,甚流水、無情送詞客。
空寫一堤殘夢,蕩荒煙如冪。
嗟故柳、清寒自忍,向劫塵、渺渺梳碧。
轉(zhuǎn)恨明日丹青,更誰追惜。
癸未戊子間,夢翁于沽上南斜街倡立夢碧詞社。壬戌之秋,翁感恨舊游零落,遂請十二石山堂主人姜公毅然為作斜街喚夢圖,并自題霜葉飛一闋,海內(nèi)聲家和者數(shù)十人。翁臨逝以此圖珍付蟄師,師于己丑歲初復贈秋扇詞人,薪火一脈緣此承傳。丙戌以還,予從師游,師近以翁題圖手澤貺賜,撫紙茫茫,橫胸萬感,曷勝人天之悲也哉。
夢痕窗影埋心碧,斜街遺緒誰省。
噤蟬零咽不關秋,忍作秋魂聽。
正木葉、蕭蕭墮冷。
凄涼分占蟲天病。
念夕秀幽尋,漫擷得、靈苗艷裔,寄與荒夐。
消對剩角殘宮,邙塵飄斷,倚笛清淚哀迸。
拚從鴻雪認微茫,煙語寒燈凝。
恨凍萼、眠愁未醒。
孤蟾移破遙山暝。
且喚教、詞仙住,待曉霜空,展春人境。
長堤路。
凝對怨草銜珠,倦煙籠樹。
迎宵蟾魄微茫,舊時俊賞,都歸甚處。
悄延佇。
還記露荷香里,暗螢流戶。
斜橋小立姍姍,憑闌共聽,河星碎語。
堪恨清歡難系,柳枝惟解,將愁輕舞。
猶有夢邊沉吟,知為誰故。
檀箋麝墨,空賦凄涼句。
何由見、花回淚眼,鸞低云步。
萬感隨風去。
背燈黯理,飄零意緒。
離藕絲千縷。
料未抵、天涯箏弦飛雨。
斷紅夜泣,一湖幽絮。
《夕秀詞》有《環(huán)佩》一闋,未知何調(diào)也。遍索不得,乃詢蟄師。曰:“此亦向時予之未解者,請于夢翁,翁笑答:‘即《六丑》也。因愛其詞體美絢而恨其調(diào)名不雅,雖有高陽氏六子之解,終難愜懷,故另名之《環(huán)佩》耳。’”感而賦此,志一詞壇掌故,意則徑詠環(huán)佩,復志一段悲歡云爾。
向空潭漱影,沁一縷、心痕澄碧。
舊時閬風,歸飛無彩翼。
此恨何極。
縹緲前身事,劫塵消盡,幻古春顏色。
泠泠怨響添寥寂。
韻咽秦簫,寒凝楚瑟。
幽悰更誰能識。
念云娥素手,曾叩靈石。
深燈遙夕。
正孤懷暗抑。
佩結(jié)秋蘭思,如淚滴。
金陵夢里行客。
悵珠瑛別久,故歡難覓。
猶遺我、露魂冰魄。
憑記取、那夜星筵對酒,和愁輕摘。
馀溫在、似勸將惜。
莫捲簾、看了玲瓏月,教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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