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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律詩
傭工而食自無魚，固守山中類老狐。
究理難窮三段論，怡情久廢八分書。
不知小說成家想，得及先生在世無？
自笑江郎才已盡，從今把盞共屠沽。
自把長竿覓藻叢，拾柴煎水使兒童。
來纏叔叔魚何在？你看丫丫火已紅。
小鯽飛空呼踴躍，大瓶入口語朦朧。
歸尋醉客千千遍，揪耳牽來草莽中⑴。
⑴ 按丫丫，欣欣也，今已長成，不復(fù)能憶舊景矣。
秦?zé)o賴子劉邦行季，少即游手好閒。然史之常則，小流氓皆成大事業(yè)，而成大事業(yè)者皆小肚腸。雄如項羽，乃曰富貴不還鄉(xiāng)，如衣錦夜行，何論乎劉季。故劉季竊國，即驕其父兄曰：某業(yè)所就，孰與仲多？唐人唐彥謙過劉仲隱居之山，作詩云：千載遺蹤寄薜蘿，沛中鄉(xiāng)里舊山河。長陵亦是閑丘隴，異日誰知與仲多。予讀此，喜其語之冷峭深遠，亦書一律（2001.5） 當代 · 盧青山
七言律詩
徒來徒往似流塵，未墮時間勢總奔。
孰與仲多誇帝業(yè)，恥居王后榜雄文。
無非一日三餐食，不保千年七尺墳。
舊冢夷平上新冢，為斯世界悵招魂。
注：恥居王后：初唐四絕排名王楊盧駱，而楊不服云：恥居王后，愧在盧前。
孤行渺渺似鮫人，巨海幽冥閟此心。
豈未追尋儒釋道？依然飄泊去來今。
一念終迷天已定，千回縱醒夢猶深。
殘文再檢庸何必？尚挾清醪冷自吟。
按：此首失粘。附舊作《少年行》初稿成隨題其末：亭前說古吾家事，再撿塵緣淚不禁。已失航標真善美，猶飄舢板去來今。悲歌擲筆心都老，淺笑移杯夜未深。二拍休兮三拍起，癡懷祈莫斷瑤琴。
初識君名未留意，再聞名處意湍驚。
差如做夢生何短，慎莫吟詩讖易成。
路入重泉終古夜，魂飄一點九秋螢。
不同夭壽同斯命，吊汝即為吊眾生。
注：予初不識簾影，但自予詩跟貼中一見其名，只評三字耳。再見斯名，則已為眾人憑吊矣。又簾影作清明上墳詩甚慘切，不意遂爾成讖。
窮磨舊卷與誰同，繞屋扶疏五柳空。
一歲一回紅眼病，漸行漸向白頭翁。
全球化已來中國，現(xiàn)代性真勝古風(fēng)？
此事詳推我深恐：人和世界兩盲聾。
寡民小國自然兒，大欲能存少侈靡。
后事成形前事證，前人遠見后人嗤。
世如驚馬奔千里，予欲扣韁進一辭：為要自由心已在，遂無真覺自由時。
按：自由之初義，即欲望得遂，無所限制而已。意志自由、行動自由、議論自由，無非本義所孳生轉(zhuǎn)化。雖哲人辀張渲染，非目眚者不受其惑也。世之激進，蓋即欲望所催迫而已。西人文明，暗含預(yù)設(shè)，以為欲望可得全遂，且可假提供滿足之物而稱遂。此狂妄愚魯之見也。人之異于獸，以其豐于概念、想像能力，在動物有限之欲望，在人類遂為無限之趣求。獸欲可足，人欲不可足。愈稱遂其欲，則愈刺激其欲?？捎?，未能足無底之欲，但能起求足之心。存生而外，可欲之物，于人類自由實無助益。故人類所以不能真至自由之境，恰以其有求自由之心。
慚愧先生謬相許，許予雛鳳語猶新。
飛疲毛羽差三食，裂盡咽喉未一鳴。
雖知其白守其黑，不能與戰(zhàn)尚能奔。
奔來狐國魈邦里，住到蕭蕭草滿庭。
當時聽法猶前日，一臥深山十載奔。
雛鳳有聲已喑啞，老騏伏櫪尚嘶鳴。
尋常見慣春風(fēng)舊，廿一重來世紀新。
餐飯且加祝翁健，請看問字滿堂庭。
連樓接踵滿人間，每醉都來扣汝關(guān)。
我有傷心三子痛，生雖苦海萬年甘。
騎羊騎鶴心都絕，路北路南事未安。
更下懸床重置盞，縱多言語是徒然。
頗聞山外有乾坤，試上危峰豁此心。
海色凝如修女靜，月光來似怒濤奔。
任君冷眼空三界，不過蒼天墮一塵。
收拾行囊共誰去，一舟茫渺曉星沉。
按：重檢是篇，頗憶數(shù)章舊作。其一：《八九年元月六往臨湘車中作》：“人同明月兩清貧，百步回嘲五十身。計拙三巢天老大，愁來萬古霧瞢騰。精神了了迷荒夢，世事蒼蒼入亂云。盡竭膏腴能得筏，地平滄海岸何存?！逼涠骸毒帕暝氯埂罚骸鞍儆嬜窔g非過計，少年況味果匆匆。故人婚嫁投林鳥，來日情形失伴鴻。（肖亦已于前日新婚矣）將更驅(qū)馳岸何在？不如歸去陸都空；兩難我欲全拋手，一付孤舟與海風(fēng)?！逼淙骸毒虐四昃旁履骋躬毘S自佛曲〈花非花}作。其詞首闋用白傅〈花非花}，次闋曰：水中月，鏡中花，幻非真，無來去。是真是幻兩俱離，覓取浮生歸宿處》：“佛曲信飏飄，明月生滄海。上下兩空明，一舟自欸乃。”其四：《二零零零年元月十夜零點班中作》：“海上有仙山，仙人白如雪。少年發(fā)奇志，渺想不可接。洪濤薄地來，孤舟掛一席。中涂失所向，驚風(fēng)亂吾揖。四顧生迷惘，蒼天空冷碧。將往抑將歸？兩難互如敵。即往安所達，即歸安所息？太息兩癡騃，矛盾值一析？歸往甚不同，人生本飄泊。”其五：《二零零零年端午夜飲醉，夢月下拿舟過湖，登一斷岸，思斧崖為穴，以此終老，夢中作此》：“古黛蒼蒼橫，落月茫茫冱。系纜枯樹根，獨辟荒崖住”。其六：《二零零一年末夜夢中復(fù)夢，得“潮頭斷艇波還下，月底驚云駿以奔”一句，而不識其意。然時復(fù)憶及夢中斷艇，遂為足成一律》：“搖曳長空佇夢魂，橫秋露氣冷相侵。潮頭斷艇波還下，月底驚云駿以奔。此筏當年求底事？主人何處殞其身？問潮問月俱無語，天海茫茫自古今?！逼淦撸骸对⒀匀隆≈邸罚骸拔业闹魅艘殉翛]/在那一陣如山的波濤/任我這葉無人駕馭的孤舟/在茫茫的海上/尋他已死去的目標”。其八：《蜃景》：“蜃景微茫浮浩瀚，有人縹緲水云中。早知隔海來無路，每到登高望不窮。敢覓舟因雙鬢在，思回首已一生空。遺軀剩葬嵯峨岸，聽鼓長潮萬古風(fēng)。”諸作并觀，重復(fù)之譏，知所不免。其象也出于一，其境也勾以連，其義則此扶彼引，共道求索者惘惘之心。質(zhì)以言之，匪道其求索之誠愨，亦道其求索之失敗，匪僅嘆求者之苦痛，尤愴愴于所求者之虛無。人生似此，將如之何。茫然擲筆，即用終篇焉。
搖曳長空佇夢魂，橫秋露氣冷相侵。
潮頭斷艇波還下，月底驚云駿以奔。
此筏當年求底事？主人何處殞其身？
問潮問月俱無語，天海茫茫自古今。
附：與學(xué)儉兄電郵，以為異日回憶之券。
小僧兄：新年大好。近日老兄必忙甚，唐風(fēng)道不，游跡都無。昨得一夢，述兄一笑。夢與兄聚談，似為說詩。兄遂謂得弟舊稿一卷，欲細為講解。弟時昏昏榻上，半夢半醒。迨及開眼，見兄作書霍霍，黑板盡白矣。諦視之，板書中有名“剛來”者，弟乃恍然悟，蓋兄所得，非弟少作，實弟少日所見他人之作，久已忘失者，“剛來”即作者之一也。弟因記適才半夢之際，此身搖搖如立天半，上下其目，嘗得一聯(lián)，以書其景，曰：“潮頭斷艇波還下，月底驚云駿以奔”。惜未及誦于兄，而黃粱熟矣。弟覺詩中似有所隱，而順讀倒讀，竟不識何意。兄既在弟夢中，想兄解得也。呵呵。又，夢中所見，兄性情作派，類一大小孩，興高采烈，渾身來勁，又復(fù)毛頭莽撞，趣甚趣甚。
（碰壁2002元旦）
小僧兄：新年大好。近日老兄必忙甚，唐風(fēng)道不，游跡都無。昨得一夢，述兄一笑。夢與兄聚談，似為說詩。兄遂謂得弟舊稿一卷，欲細為講解。弟時昏昏榻上，半夢半醒。迨及開眼，見兄作書霍霍，黑板盡白矣。諦視之，板書中有名“剛來”者，弟乃恍然悟，蓋兄所得，非弟少作，實弟少日所見他人之作，久已忘失者，“剛來”即作者之一也。弟因記適才半夢之際，此身搖搖如立天半，上下其目，嘗得一聯(lián)，以書其景，曰：“潮頭斷艇波還下，月底驚云駿以奔”。惜未及誦于兄，而黃粱熟矣。弟覺詩中似有所隱，而順讀倒讀，竟不識何意。兄既在弟夢中，想兄解得也。呵呵。又，夢中所見，兄性情作派，類一大小孩，興高采烈，渾身來勁，又復(fù)毛頭莽撞，趣甚趣甚。
（碰壁2002元旦）
事事都推因此病，床頭藥盒十為群。
廿年被冷生苔石⑴，四壁書昏入墓陳。
坐聽鳴蛙春鼓蕩，欲持杯酒意逡巡。
且滅臺燈仍復(fù)臥，強看窗光到旭暾。
⑴ 自八三年負笈辭家，所攜被褥，迨今未曬，既硬且冷，大有過于人心者也。
發(fā)未蒼蒼齒動搖，真須覓取返童膏。
腫如大癭橫肩脰⑴，來向佳人乞一瓢。
多謝肉糜供軟嚼，尚存吾舌作清聊。
明朝更約山溪水，枕漱隨心汝自挑。
⑴ 始為齒齦之疾，漸而腫于扁桃之體，遂冷熱兼至，食語兩妨，潰不成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