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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
路折李公橋，吾廬一水隔。
楊柳綠依依，不見李公宅。
桔槔亭已頹，清響落林隙。
微風(fēng)散稻田，斜月上松石。
菜園全荒涼，蓮花總幽僻。
慘淡經(jīng)檀花，照人猶深碧。
李公社稷臣，杯酒非所適。
揮涕白鷗前，散發(fā)秋堂夕。
竹林寄余興，禪房時著屐。
偶然出詩句，幽懷感今昔。
蝦菜尚難具，平泉安足惜。
惟有法華庵，空廊黃葉積。
客來訪西涯，扁舟艤湖口。
指點城外山，問訊風(fēng)中柳。
我已沿舊說，溪橋未深剖。
看花年復(fù)年，鷗鳥笑人否。
譬如名士居，不曾辨誰某。
一旦識姓氏，翻悔坐失久。
快讀西涯詩，西涯胸中有。
文章驚一代，眉壽夸十友。
翩然神其來，面目落吾手。
纻衫與朱履，破櫝僧能守。
風(fēng)流漸銷歇，我恐西涯負(fù)。
但期隨老漁，煙篷賣菱藕。
我嘗校公集，因知公素志。
近為作年譜，搜羅及軼事。
大抵公性情，和平而沖邃。
在官五十年，保全皆善類。
逆瑾覆綱維，百計社稷庇。
卓哉顧命臣，焉敢艱危避。
奈何羅侍郎，門生倡清議。
王陳踵訛謬，顯與實錄異。
元真觀碑文，安知非作偽。
嗚呼公致政，魚菜不能備。
清操有如此，乃云徇祿位。
此像藏閔氏，上有癸亥字。
公年五十七，謹(jǐn)身殿初蒞。
時和百司理，僚宰無猜忌。
公早抱隱憂，郁郁不得意。
蒼生四海望，藐茲一身寄。
劉謝繼去國，幼主付誰侍。
微公秉國鈞，楊韓將奚置。
我過畏吾村，墓田久荒棄。
日暮牛羊來，無復(fù)狐貍睡。
草堂葺三楹，四圍楊柳植，湫隘匪舊觀，幽潔抵山寺。
燕許大手筆，擬作墓祠記。
孰更勒公像，一碑耿寒翠。
月前拜東坡，未和蘇齋詩。
強韻拈幾回，空自勞心脾。
看鐙紫陌歸，短札城南遺。
知好醵金錢，戒旦春酒治。
我年五十三，顏發(fā)蒼白滋。
及今不行樂，行樂將何時。
凍梅伏瓦盆，新放三兩枝。
溷跡風(fēng)塵中，猶勝桃李姿。
幽齋絕管弦，曲院回松杉。
一桁西山青，風(fēng)送層檐嵌。
坐客皆詩流，佳句煩鐫镵。
我衰百不能，大嚼娛貪镵。
殘葉響空壁，濁酒污朝衫。
登車望林月，已在城頭銜。
摩挲故人書，星斗翻云函。
杏花計日紅，細(xì)雨迷江帆。
豈有吹簫不用竹，碣語分明我王屬。
一百三十六營賊，爭向?qū)④婑R頭哭。
功成身歿何憂勞，毅魄上燭星辰高。
獨有墳旁老松樹，郁勃時藉風(fēng)悲號。
枝干周圍六十丈，礌砢未肯扶搖上。
儼然廣廈萬間庇，豈藉飛濤半空響。
松山戰(zhàn)罷搜松材，此樹曾盟帶礪來。
盤拿直學(xué)虬龍走，靈爽將疑幢蓋開。
中間卻有凌云勢，兀傲不受鬼神制。
百尺以上若樓聳，五步之內(nèi)已綠閉。
偃蹇略比梅花枝，人世炎涼總不知。
偶遭風(fēng)雪皮肉壞，蒼髯翠鬣仍支離。
我來趨拜墓門側(cè)，一縷天光入松色。
斜陽閃閃隱殘紅，白發(fā)蕭蕭變深黑。
韋畢不作誰能圖，王維之詩今有無。
惟余丞相祠堂柏，萬古崢嶸兩大夫。
滌齋恂恂然，依野云以居。
畫筆日在手，風(fēng)雨棲蓬廬。
素人每嘲之，頭低口囁嚅。
嚴(yán)畫拙以古，黃畫秀而腴。
每見滌齋筆，輒嘆其弗如。
奚君自杭州，寄我尺素書。
點染西湖山，謂即詩龕圖。
圖尾題斷句，已是三年余。
懸我粉墻上，吾客皆躊躇。
滌齋欻起草，搖筆龍蛇趨。
素人與野云，寫石兼竹梧。
嚴(yán)黃但任筆，意到神清腴。
譬如將三軍，自先握中樞。
我從壁上觀，叉手空嗟呀。
年年蘇齋拜公像，拜公輒復(fù)吟公詩。
自題姓字風(fēng)水洞，當(dāng)日只有春禽知。
梅花開落七百載，定山村僻誰尋之。
苔荒翠濕冷巖月，恍惚照見公須眉。
軒昂四字嵌云壁，玉虹作氣空天吹。
系馬花間久相待，觀魚池上?？M思。
獨惜開軒李居士，搜盡杉檜無題碑。
新墨拓成舊字活，端嚴(yán)跳脫鸞鳳姿。
眉州乳媼帖第一，此石何啻交柯枝。
蘇齋日暖布簾卷，溪橋春入千茅茨。
笑我騎驢勝騎馬，疏星破月?lián)u寒漪。
石屋舊游感前夢，曉城薄霧籠朝曦。
推倒垣墻見靈隱，杭湖風(fēng)水將留茲。
太白以后東坡詩，仙乎仙乎出塵姿。
近來更有夢禪老，以畫為詩人不知。
夜中快讀東坡句，朝起便寫古松樹。
松下仙人誰見之，寫出空山辟谷趣。
先生曰筆不如指，自我有之自我使。
高傅既亡指畫稀，問君何處得此紙。
此紙淪落塵埃中，苔花黯淡秋煙濛。
萬錢買歸看萬遍，云堂謖謖回天風(fēng)。
夢禪作畫詩龕題，夢禪老年懶于畫，余許題詩，則必畫之。
前例創(chuàng)始王黃倪。
故人墳上木已拱，瞥見遺墨增愁凄。
李君一生愛朋友，求詩乞畫年年有。
跨驢訪我月橋東，稱述夢禪不絕口。
夢禪昔日圖詩龕，羅聘驚為沈啟南。
山東亦有云林閣，城北曾無海岳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