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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
周公班爵祿,孔圣立文字。
終古英雄人,老死遭磨勵(lì)。
進(jìn)退類羝觸,前后終狼疐。
窮交思掇汁,妻子望沾溉。
天生七尺軀,豈為爾曹地。
性命徇他人,勞勞成底事。
舍我衣中珠,苦伺驪龍睡。
安得同臭人,親疏走相避。
達(dá)哉周太常,不齋時(shí)一醉。
曰余生也晚,前事未睹記。
矧乃處下流,朝章非所識(shí)。
三十馀年中,局面往往異。
冰山往崔嵬,誰肯施螂臂。
片字犯鱗甲,萬里禦魑魅。
目前禍堪怵,身后名難計(jì)。
邇者增諫員,鼗鐸略已備。
褒誅兩不聞,人人爭慕義。
請(qǐng)劍等尋常,折檻何容易。
撩須料不咥,探頷何須睡。
眾響忽如一,一辭申數(shù)四。
己酉王正月,郵書前后至。
數(shù)十萬馀言,兩三月中事。
野人得寓目,吐舌嘆且悸。
耳目化齒牙,世界成罵詈。
嘵嘵自嘵嘵,憒憒終憒憒。
雄主妙伸縮,寬容寓裁制。
并廢或兩存,喧墨無二視(按:「墨」,李校本作「嘿」。)。
下亦復(fù)何名,上亦復(fù)何利。
議異反為同,途開恐成閉。
機(jī)彀有倚伏,此患或不細(xì)。
遘茲不諱朝,杞人彌憂畏。
五日棹秦淮,水閣曾未歷。
頗值風(fēng)日晴,雨意殊未悉。
我友越宿招,明朝宜小集。
晨枕引檐聲,微茫承霤滴。
快茲煙雨趣,遠(yuǎn)山蕩如滌。
畫舫如晨星,簫鼓非前日。
鹢首晚偎倚,鴛鴦戢其翼。
人情自寂囂,景物胡欣戚。
四座三方言,音殊旨或一。
想昔舟行時(shí),樓榭煙外積。
遠(yuǎn)近閣中人,指視坐行立。
輕舟疾于鳥,過眼云煙失。
今茲坐綺閣,閒閱舟遲疾。
從舟視閣中,延望當(dāng)如昔。
己酉秋,予將由金陵還楚,胡彭舉為予寫《秋江》卷為別。衰柳寒汀,遠(yuǎn)山細(xì)浦,而孤舟片帆,汎汎其景于空青遙碧之間,隱見滅沒,初不見水;覺紙上筆墨所不到處,無非水者,使人常作水想。越數(shù)日,舟過三山,天末積水,殘嶼如煙。予指空蒙遠(yuǎn)凈者示弟快,曰:「是非彭舉卷中所馀一片閒紙乎?」卷首「孤帆遠(yuǎn)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為焦弱侯太史書;彭舉自書七言一律于后。彭舉名宗仁,金陵人。八月晦日,秦淮歸人鐘惺書于采石舟中,仍系以古詩八句。其詩曰:
澹遠(yuǎn)寫秋江,秋意無起止。
何曾見寸波,竟紙皆秋水。
煙中過寒山,江凈翻如紙。
空色有無間,身在秋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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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中片時(shí)間,世上幾代傳。
爨下片時(shí)間,夢(mèng)中幾十年。
仙齡亦已促,夢(mèng)境亦已延。
誰明修短故,疇司伸縮權(quán)。
長夏不肯晚,既晚亦蒼涼。
涼色已堪悅,況此纖月光。
初生如新水,清淺半東墻。
尋常如乍見,悲喜觸中腸。
對(duì)月本佳況,鄉(xiāng)思亦無方。
且復(fù)共明月,無為念故鄉(xiāng)。
秋來一夜雨,耽卻一夜月。
乍喜滌煩蒸,久乃成凄絕。
前期自宜雨,胡為值令節(jié)。
矧乃過此夕,連綿猶未歇。
秋月亦易悲,吾意賞高潔。
儻能破晦慘,予寧耐殘熱。
洞巖但如此,今來較不同。
泉石稍差次,遽覺心目通。
峰氣值殘霽,往往變蒼紅。
曲屈失故徑,層深翻得窮。
向者攀援處,乃在頫視中。
安知所蹈歷,其下非嵌空。
何心覓前源,徑盡忽以逢。
水木發(fā)秋籟,而非谷中風(fēng)。
憫默觀因應(yīng),恍焉如發(fā)蒙。
亂山無清曉,云水但稠濁。
累日行重嵐,叢密何由豁。
安知茲壁外,不有朝暾躍。
頹云初離洞,流止將焉托。
嶺半一人家,如鳥巢阿閣。
人語響空濛,煙火出冥漠。
隔江望秭歸,殘陽見井郭。
胡為既濟(jì)后,昏暮猶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