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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賦
何吾生之不辰兮,遭百六之衍殃。
罹擯斥而遷逝兮,忽臨睨夫舊鄉(xiāng)。
緤余馬于平林,濯余足于滄浪。
天既與我以淑靈,又申之以純剛。
朝游藝于學圃,夕棹鞅于詞場。
非正路兮不由,指圣域為向方。
曰椎琢而鏃礪兮,謇脩姱而就章。
念幼學而壯行兮,果通籍于青陽。
蒙先后之我嘉,盛金閨兮玉堂。
材雖愧于席珍,跡竊幸于依光。
犬馬猶知戀主兮,虔控竭乎腎腸。
暨從事于干戈兮,紛飲冰而趨蹌。
汩東西與南北兮,亙十年而遑遑。
幸河清之有期,忝備列于文昌。
奄蒼梧之景晏,悲鼎湖之弓藏。
彼哆侈之罔極兮,日呫囁而簸揚。
天門邈兮萬重,陰谷凄兮不旸。
哀一時之簪紳,競聯袂而見戕。
乃替余以蕙纕,榝又欲無乎松篁。
出國門而西騖,泛洪波之茫茫。
指故原且焉止息兮,羌獨怪夫彼蒼。
惟司命之播造兮,懵不察夫否臧。
薦瓦缶于清廟,棄瑚璉于康莊。
伊黑白兮至別,反眩瞀而實喪。
懼皇輿之敗績,豈微軀之足傷。
重華不可見兮,泫余涕之滂滂。
爰攬袪而四顧,聊升高而倘佯。
漭天海之渺?,奈利涉之無梁。
知余力之不任,稽明夷而退藏。
時斗柄之建寅,喜草木之句芒。
步巖蹊而容與,藉芳蕪而進觴。
山鳥兮為我音,山花兮為我妝。
究物理之萬變兮,審倚伏之靡常。
若古昔之哲人兮,孰能免夫遜荒。
緬夏臺兮姜里,及微去而箕狂。
鉤黨盡于炎漢,清流沒于李唐。
韓蛟鱷之為鄰,蘇瓊雷之相望。
程竄峽而舟危,蔡血腳而途僵。
愚不必在下,賢不必崇揚。
茍樂天而知命兮,固無入而不當。
況窮理而盡性兮,貴蹈險而彌彰。
哂左徒之迫隘兮,賦懷沙而沈湘。
仰圣明之日臨兮,燭四遐兮煌煌。
寧覆盆之獨遺,矧蓋帷之不忘。
遂援琴而歌曰:山之峨峨,水之洋洋。
河不出圖,吾道其亡。
已而已而,吾將游乎大方。

渺余眺兮江之汜,江之水兮湲湲。
悲清秋之戒節(jié),莽蕭瑟兮江天。
徘徊懭悢,余不知其何故兮,郁愁端之萬千。
于時別浦鴻嘶,平郊煙沒。
玉宇澄霞,金飆送月。
望美人兮何許,悵川梁之難越。
蘭芷摧兮委芳,謇余采采兮懷空悠。
愴逝序之易邁,思遠舉于玄洲。
攬瑤軫而自釋,心煩紆兮隱憂。
瞻四海兮茫茫,其無極些,吾將歸來兮丹丘。

咨余情其練要兮,縶窮巷而塊然。
蓬與藋其塞徑兮,慨晤語之莫宣。
唯古人之圖籍兮,喟憑玆而目寬。
世既溷而幽昧兮,謂夷濁而蹠賢。
彼朝菌與日及兮,又焉知夫大年。
伊舊鄉(xiāng)之夐阻兮,信揭厲之俱難。
繄一氣之孔神兮,思御風于汗漫。
聞玄修于至真兮,超獨契乎微言。
念鴻濛兮安在,舍爾游兮其誰。
嗤指馬之紛紜兮,蹇疇是而疇非。
姚姒之不可追兮,況復見乎無懷。
自智力之傾敚兮,競錐刀而相危。
雖章甫之洵美兮,適裸壤兮非宜。
考往哲之高軌兮,蓋樂行而憂違。
盍事天而知命兮,羌處順而安時。
優(yōu)哉游哉,以卒歲兮,憺奚喜而奚悲。

余累于壽春已三歲。天時人事之感于中者非一。適覽士衡之作。慨然有思。援筆和之。
蟄窮峽而塊居兮,薦憂苦之來襲。
攬余裾而周章兮,睇迥野而佇立。
吾何為乎此都兮,念平生之秉執(zhí)。
匪曠德而不虔兮,柰無妄之相及。
昔余之既有知兮,酌古訓而注挹。
冀繼天而測靈兮,喜頡滑之漸戢。
嗟志士之愛晷兮,懼悾悾而虛度。
歲月忽其不淹兮,懔余齒之將暮。
紛累臺其徽纆,又累臺以患故。
炳余忱之如丹兮,羌襞積而莫露。
君門邈而九重兮,夫孰白乎精素。
惟區(qū)區(qū)之下衷兮,禱荃心之或窹。
試登高而望遠兮,增忼慨而凄傷。
籌往昔之得失兮,唯有道焉靈長。
自余之遘閔兮,碩人日以淪喪。
悲浦翁(秋浦即黃公慎也)之厚夜兮,奄墳草之已荒。
何沙老之大節(jié)兮,復題鵬而云亡。
豈世運之使然兮,抑氣化之蒼茫。
孑微軀之獨存兮,詎吾生之足歡。
究天機與人事兮,蓋叢叢其萬端。
雖野芹之洵美兮,敢刳肝而獻言。
彼羊質而虎皮兮,同衛(wèi)國之乘軒。
鮮負乘而不寇,蹙邦命而摧殘。
緬耆舊之幾何,芟刈盡于太半。
爭帶貝而冠鵔兮,起民勞之永嘆。
混涇流之滉漾兮,疇揭揚夫清瀾。
飾哆侈而射影兮,謂欺明之無難。
愚縱昧于幻設,智固晰于未然。
信如虺而如蜮,靡內惕而赧顏。
毀黃鐘而委衢兮,操折楊而自怡。
擯毛嬙而罔顧兮,薦無鹽而御之。
忔可息而可愒兮,憯不畏而不思。
伊君子之坦蕩兮,盍隨遇而安時。
澡以德兮浴以義,寧戚戚而迫迮。
稽哲軌而孜孜兮,勤上下而探索。
庶收功于桑榆兮,擬人十而已百。
瞻虛室之生白兮,覺吉祥之是宅。
原陰陽之遷易兮,驗浮生為過客。
繄鶴長而鳧短兮,任品匯之神造。
寄方寸于天游兮,伸逸志于物表。
椿八千而未晏兮,槿日及而非早。
竟殊途而同歸兮,奚外累之我攪。
鵜鳺鳴而不芳兮,霜露腓兮卉草。
謇徙倚而彷徨兮,倏獨疑夫吾道。
爰清凈而恬漠兮,守太一而為寶。
尋至真之所宇兮,凋三光而后老。
⑴ 白沙即李公恒福也

玄軒子去知與為,出溟入涬。
超乎有無,泯乎情境,嗒焉神游黭漠之界。
目謀者絕,耳善者閉。
鴻濛足喻其混,大和不足喻其適。
方將逍遙容與,侶幾蘧睨羲農而造乎始物。
傍有一客,罄咳于側曰:先生之睡兮至陰肅肅。
先生之覺兮至陽赫赫。
犯人之形而有天游。
何之故也,問道所由。
玄軒子起而應曰:子亦知夫睡與覺乎。
子亦聞夫道之所一者乎。
茍聞夫一,奚睡奚覺。
物同乎一,一原于天。
物我則一,何后何先。
即物而虛兮,履而恒通。
執(zhí)物而泥兮,應而未融。
眼如耳,耳眼未見其異也。
鼻如口,口鼻未見其二也。
以其使之者一也。
貴如賤,賤貴同其轍也。
死如生,生死同其跡也。
以其使之者一也。
得之者時,來不可避。
失之者順,去不可留。
達人曠視,泛泛若不系之舟。
達人豦世,浩浩若浮海之鷗。
然則自其常有者言之則無物不有夫名實。
自其常無者言之則無物不歸于幻滅。
春草不謝榮,秋葉不怨落。
有乎無乎,芒乎芴乎。
孰知其端,孰測其倪。
吁彼莊生,強使物齊。
子謂吾睡,吾睡非睡。
子謂吾覺,覺又胡指。
睡兮覺兮,子無紛紛乎,其倫儗。
客于是渙然而釋,寂然屏息。
視其鼻端,栩栩乎其如有臆也。
俄而跽曰:道不遠而在乎目擊。
請從子游,撓挑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