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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賦
嗚呼,閒居之為樂也,樂其所可樂也,樂非其可樂,不為閒居也。
樂其居之閒,然后知閒居之為可樂也。
跡雖是而心不在焉,與夫故為其跡,而資以藉口者,乃閒居之戮民,非樂閒居者也。
樂其樂者,君子之樂也;
未始知其樂,而盜有其名者,小人之樂也。
潘岳之賦,名則是矣,而心則不閒也。
失志自寓,其無可奈何,而形容其不得已者也,戮民不足以言之也。
陶淵明《歸去來》,似無頃刻休息,而超然自放于造物之外,陶然自得于言意之表,居不閒而得閒居之樂也。
有一念不為閒,有一境界不為居。
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尸居而龍見,雷聲而淵默,得其一未知其二也。
終日言而未嘗言,終日行而未嘗行,其庶幾乎!
孔子居鄉(xiāng)黨,似不能言者,其言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又曰:「予欲無言」。
又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
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累累然如喪家之犬也。
魯人則曰:「此東家丘耳」。
夫是謂之閒居,而樂不足以言之也。
漢儒所記閒居燕居,是其日用之常,而非其所得之樂也。
惟彼不類,造次必偽。
于以行己,狼藉自棄。
蒙不潔而反以衒鬻,蹈荊棘而不知所避。
務(wù)淺陋之為夸,而不識人間有羞恥事。
方且忽婁豬艾豭之歌,而擁宋朝之敝帚;
安燕婉籧篨之刺,而巋河水而高峙。
杜門卻掃,而閭里坐視其左右;
動容變色,而肉食率懷其可畏。
一顰一笑,惟我之從,則言發(fā)而利害隨之;
一動一靜,立我之異,則頤指而百罹斯值。
以是而日輸月賦如征焉,以是而山積海納如歸焉。
乃曰:「我閒居者也」。
是又潘岳之罪人,而謂圣日在上為可免,則予不知其所以也。

露下木落,天宇澄徹。
日欲傾頹,蟬方凄咽。
姑溪居士杖筇步屧,臨階之絕。
顧視節(jié)物,推遷歲月。
感覽輝之昔游,詠生塵之羅襪。
惝恍差池,躊躇騷屑。
御者不進(jìn),將誰與說?
既鵠立以不怡,疑株枸之無別。
已而人斷風(fēng)怵,月出云裂。
繁星不能蔽其光,萬籟于此號其穴。
茲欲遣而不暇,益百糾而千結(jié)。
于是解衣就枕,寤寐才分。
紅舒綠卷,蘭郁麝薰。
更笑語于鶯燕,襲環(huán)佩于煙云。
恨秀絕之不與,方展轉(zhuǎn)而疑魂。
忽若星墜,倏如鸞停。
拊背藉以相款,極情柔而見文。
謂予之約何爽,叩予之實彌勤。
顧倚玉之未及,俄司晨之遽聞。
嗚呼,夢邪覺邪,則亦莫知其然哉!
今已非是,昔安可追?
懲夢幻于逐物,割昵網(wǎng)于頑癡。
庶幾夢覺與今昔,不能俯仰于群迷。

《畫贊》在丁文簡公家,熙寧初,予與公之孫羲農(nóng)上民游,嘗密以相示,錦囊什襲,非甚款好,不妄出也。
后十馀年,始見石刻,流落訛缺,無復(fù)完本,不知真跡果何在邪?
《洛神賦》乃絹上書,在周安惠家。
安惠之孫延年翁孺尤見厚,每過其家,必傳玩久之,其后無聞矣。
是書亦莫知所托,可勝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