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共2558,分128頁顯示 2 3 4 5 下一頁【生卒】:1800—1874 【介紹】: 清湖南道州人,字子貞,號東洲,一號猿叟。凌漢子。道光十六年進士。咸豐初簡四川學政。曾典福建等鄉(xiāng)試。歷主山東濼源、長沙城南書院。通經史,精小學金石碑版。據《大戴記》考證《禮經》。書法初學顏真卿,又融漢魏而自成一家,尤長草書。有《惜道味齋經說》、《東洲詩文集》、《說文段注駁正》等。晚晴簃詩匯·卷一三九
何紹基,字子貞,號東洲,一號猿叟,道州人。道光丙申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有《東洲草堂詩鈔》。詞學圖錄
何紹基(1799-1873) 字子貞,號東洲居士,晚號猿叟。湖南道州(今道縣)人。道光進士,工經術詞章,尤精于說文考訂之學和金石碑版文字。其書法以唐代的顏真卿為根基,上溯周秦、兩漢篆隸,下至六朝南北碑拓,晚年則隸篆真行融為一體,卓然自成一家。亦善篆刻。病逝于蘇州省寓,葬于長沙南郊。東洲草堂詩·自序
童年即學為詩,弱冠時多擬古樂府。辛巳南旋,稿本落水失去。嗣于經史說文考訂之學,耆之日深。雖不廢吟詠,非所專習也。性既平拙,復守嚴訓,一切豪誕語、牢騷語、綺艷語、疵貶語,皆所不喜,亦不敢也。先公之言曰:「立身涉世,除卻克己慎獨,更無著力處。」詩文之道,何能外是?十年以來,慶涵日事蒐輯,茲最錄丙寅以前詩,得二十七卷,求弁言于檢端,因書此為兒孫勖。 同治六年丁卯仲冬月,猿叟何紹基識。時年六十有九使黔草·朱琦序
余曩舉進士,出何文安公之門,與其嗣君子貞游。其后論詩,益相得。去年子貞典黔試,有謂黔之地僻,以子貞之使黔而小之者。子貞笑曰:「盡吾誠為之,人才何遽不出于是?」既而使歸,其所拔士為直省冠。已復出示其詩數百篇,則皆使車之暇,登陟山川,懷古感事,及友朋唱酬之作。 子貞嘗為余言:「吾之為詩,以達吾意而已。吾有所欲言,而吾縱筆追之,而即得焉,此天下之至快也。吾有所欲言,心知其然,而手不與之相肖焉,此不可以責之手也。莊周有言:『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所積者誠厚矣,而非徐而俟之,亦不能以詣其至。譬諸水然,循河而下,由龍門砥柱過洛、汭,至大陸而播為九,不知幾經曲折而不能以驟而至也。山溪之間暴漲,秋潦乘之,所謂其涸可立而待者也。河之大,百川所匯,蛟龍生焉,渾渾泡泡,而卒以至于海,此其故何哉?其所受者多,其氣郁而不可以遏也。是故古之君子未嘗汲汲求襮于世,而厚而積之,以竣其自得。」 子貞平日既肆力于經史百子、許鄭諸家之學。其所為詩,不名一體,隨境觸發(fā),郁勃橫恣,非積之厚而能達其意所欲出者,不能爾也。韓退之云:「諸子百家之書,未嘗得而不讀?!故呛穸e之之謂也。又曰:「取于心而注于手,汩汩然其來?!故欠e之厚而又能達之之謂也。又曰:「大之為江海,明之為日月,幽之為鬼神,變之為雷霆風雨,皆是也?!谷缭槐亟?、日月、鬼神、雷霆風雨而后可以縱吾奇、騁吾氣,而細者則絀焉,隘者則窮焉,常者則窘焉,近者則遺焉,則是終日游于廣漠之野,天池之濱,而謂沼沚不足以嬉,園囿不足以適也,則是測天之高,量地之深,談六合之外,九州之遠,而謂布指不足以知寸,布肘不足以知尺也,其可乎哉? 夫厚而積者,無不積也,亦無不達也。求馬冀北,固有馬矣,而謂尋常槽櫪之間無馬乎哉?吾嘗見古之善相士者,或卜之巖野,或取之管庫,或得之耕釣,窮鄉(xiāng)僻壤,獲一士焉,往往拔奇于通都大邑之外。詩亦猶是也。邊徼荒寒之氣,數百年來,郁而不發(fā),一經抉滌,其雄怪幽邃,使覽者目吁口咍,詫為名山巨澤之所未有,是則子貞之詩之能自極其才若此。而其所以校士之勤,與其疇昔所以論詩之旨,亦無以逾于此矣。請即書以為使黔詩敘。時在道光乙巳季秋,桂林朱琦。使黔草·梅曾亮序
古今治詩者多矣。有專于詩者之詩,有其人其學不專于詩者之詩。專于詩者,句磨而字琢之,勞其神而苦其心,矻矻然舉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惟吾詩之知。若夫不專于詩者,六經諸子,百家之說,有一不知焉,吾恥也,詩古文詞、金石、丹青、書法,有一不能焉,吾病也。其于詩也,特其無所不能者之一能,而非其專能也。 吾友子貞,自貴州考官歸,以所得詩見示,讀之求其專似一古人者而不得也。其所謂不專于詩者之詩乎?故不知其為漢魏、為六朝、為唐宋?自成為吾之詩而已。不必其詩之古宜似某,詩之律宜似某,自適其適而已。吾意所欲言者,聲之于口,形之以手而已矣。子貞跡近而心遠,其自守堅,其智深而能靜,畀以事無不可任者,而溫溫于侍從之職,乃以其汪洋之才,沈毅之姿,自恣于六經、諸子百家、詩古文詞、金石、丹青、書法之學,其于學,亦直寄焉而已。 子貞之學,固不足以盡子貞之人,況其詩又何足以盡其學乎?其不工焉,非其所惜,其工焉,亦非其沾沾自喜者也。不然,使子貞而專于詩,舉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惟吾詩之知,則真詩人矣,而失吾子貞矣。固不樂乎以彼而易此也。上元梅曾亮敘。使黔草·戴絅孫序
古稱壯游者曰張騫,然未嘗以能文章著。若司馬子長,雄于文矣,而又善游,其疏古奇宕之氣,畢見于《史記》一編。顧其紀游者,亦不聞以詩傳也??禈范?,唐則若杜老之于蜀,韓退之、柳子厚之于潮、于柳,并能以高才健筆,斧藻山川。然或者淪落依人,行吟憔悴,而謫臣逐吏之所感觸,其志苦,其憂深,后之覽者,尚友其人,豈能不悲其遇哉?若吾友何君子貞之游,則異是。子貞之游,奉使而出也。鄭康成之注《皇華》曰:「言臣出使,能揚君之美,延其譽于四方,則為不辱命也?!构势湓娫唬骸该繎衙壹啊!苟屩\度詢,必咨于周叔孫,穆子之所云五善而重之以六德者歟? 子貞官翰林有年,劬學淵思,嗜古不倦,其所為文章,非今世人之所為文也。性復善游,凡厥舟車所涖,巨澤名山,崇巖邃谷,他人所不欲至,不能至者,皆必窮其源、躋其巔而后止。猶憶前此使閩之歲,副之者為上猶蔡玉山觀察,余與玉山舊同官水部,迨其歸訪之,述子貞游跡甚詳,蓋其性之所好,不自知其然而然也。 國家稽古右文,典試之官,天子遴之至慎,諏謀度詢,豈厭于詳?茲子貞之使黔,其所拔取皆得人,可不謂訪善于周者乎?今讀其詩,凡三卷,其中述先德,念將母,書畫標題,友朋贈荅,固不獨以紀游見,而其「每懷靡及」者,一篇之中三致意焉。推此志也,是毛公之所謂「忠信為周」,兼五善而備夫中和矣。至其所以為詩,則吾固曰,非今世人之所為文也。其疏古奇宕之氣,殆將與司馬氏及杜陵、昌黎、柳州諸君馳騁上下于二千年間,而自成其為子貞也乎!昆明戴絅孫。使黔草·苗夔序
余辛卯舉優(yōu)貢,壬辰應朝考至都,同年咸集,獨與何子貞、張石舟以說經講小學最相得。嗣后或聚或散,然聚之時較多。今日俱在都下,子貞作《村谷論心圖》,畫此三人,披蓑戴笠,藉草田間,蓋氣味之相近,而緣法之深如此。余與石舟俱潦倒名場,子貞成進士,為翰林,典試閩、黔,命使然歟?抑其才所自致歟?顧其閑冷拙直之性,不能隨俗俯仰,則固與余二人同。余數十年為許氏形聲之學,專研古韻于《毛詩》、《楚詞》、漢魏歌謠,幾于瀾翻舌本,乃不能為詩。偶作小篇,閟之惟恐人見。子貞見之,輒誇為有溫柔敦厚遺意,余不解所謂,或者芳臭氣澤浸潤不覺邪? 子貞之詩,橫覽萬象,兀傲雄渾,余莫測其所自出。嘗叩之曰:「子于注疏、《說文》及史志、金石之學,用心勤矣,何以作詩能筆端狡獪變化如此?」子貞曰:「作詩必是詩,定知非詩人。然則作詩必詩人,詎得為詩乎?」余無以應也。 歲癸卯,子貞集同人鳩資,創(chuàng)建亭林顧先生祠于城西慈仁寺西隅隙地。每歲春秋及先生生日,皆舉祀事。嘗有《春禊》《秋禊》二圖,同人多賦詩紀事。訖今計之,前此與祭者:湯海秋、徐星翁已逝,蘇賡堂、陳頌南、許印林、王雘軒、馮敬亭、趙伯厚、朱伯韓、鄭浣香、葉東翁、王子懷、楊墨林、子言兄弟皆先后歸里,羅椒生、朱亮甫、莊衛(wèi)生、魏默深俱外擢。后至者來往無定,惟余與石舟、子貞則每舉咸在。余之學私淑亭林,子貞、石舟則皆讀亭林書而仰止行止者也。余老矣,秉燭之光所造能復幾何?若子貞、石舟,吾見其日進,未知所止也。詩之一端,豈足以盡子貞乎? 然其平日于詩文,未嘗茍作,命意措詞,必有自立處。甲辰使黔諸什,懷先德,念將母,思得人以報國,固已植基忠孝。至敘述山川,留連古跡,亦俱攄發(fā)心得,自成骨貌。閱者即此三卷詩,亦可見其才地學術之大凡矣。子貞家瀟湘最深處,生于先丈文安公未遇時,太夫人嘗襁兒采薪行汲。子貞幼歷寒苦,后雖為貴公子,乃健步善游南北,應試二十年,芒屨箬笠,打碑訪古,雨餐云臥,遇者不知為何許人。通籍后,使車所至,奇山秘壑,探幽躡險,不能自休。每為余縱談及之,目足俱為飛動。余雖蹇步,憾未能相從于猿蹊鳥路間也。讀所為詩,一如其所縱談,而模寫特異,又有非言語所能肖者,吾何以名之乎? 《使黔詩草》既出,同人咸樂為之敘,余亦思效顰。子貞曰:「止許罵,不許贊。」余笑曰:「自有能罵者,而仙露不忍,又不能也?!购娱g苗夔。使黔草·張穆序
古人之文之詩之書,所以能造極詣微,隨其才大小,卓然自成一家者,無它,各本學問識力所到,而正出之,奇出之,迂回出之,務肖其性情。無所謂法而法自立,無所謂格而格自高。自摹儗規(guī)放之說興,于是學者不事讀書養(yǎng)氣,饜飫性情,而矯揉造作,尋聲覓響,詡詡然曰:此于古為某家,此于古為某格。如此,則為文為詩為書;不如此,則非文非詩非書也。嗚呼!操是說也,天下豈復有真文詩書邪?優(yōu)孟衣冠,縱復一一似之,吾固將舍旃而古人與居,亦復何苦敝有用之聰明材力,為是傀儡之戲邪?雖然,建九成之臺,豪無憑藉,一木一石,躬自營運,非積數十年之力,不能舍古人而獨成。其為我則何如?摹儗規(guī)放者之取徑捷,托地高,見信于人速也。然則世之甘于逐人嚬笑以為喜慍者,乃便于空心高腹之秘計,夫又何怪其然乎? 穆能為是說而行不逮,故藏其言于心,未敢輒以語人,獨數數與子貞同年論之。子貞之才,涵演莽蒼,足以達其學問識力,而與性情日厚。今天下何太史書,布滿屋壁,無人不矜賞鄭重之至。其搆一文,根節(jié)磊落,制一詩,真氣坌涌,世或不盡知,而穆獨傾倒無已者。誰無性情?獨讀子貞之文詩,如見子貞之性情。夫學至能發(fā)攄其性情,而學乃可蘄其日進矣。 一日,客有誇子貞庖饌之精者,穆應曰:「子貞之肴無它謬巧,只是本色而已。子貞之文詩書,亦無它高妙,只是本色而已?!棺皖H顉其言。既而思之,本色者何?真而已矣。真者何?不事矯揉造作,自寫其性情而已矣。至于工拙高下,當待天下后世知言者品評之,非吾所能臆定也。 子貞生平所作詩,往往失其稿。此《黔中草》三卷,以寫有凈本,且日月先后甚完,無事整比,先付諸梓,請益當世之有真性情者。刻既成,謂穆不可無言,穆唯唯而久無以應,因它日荅客之言,乃引而申之如此。平定張穆。使黔草·鄔鴻逵序
詩之作也,根于性,動乎情,不盡關乎學術,而要非學識淺陋者所能至。鴻逵自維疏劣,不足知詩,顧館于子貞太史家五年矣,嘗觀其門庭內外間,孝友之風,油然一室。怡怡養(yǎng)志,得堂上歡。使黔時,太夫人適病足,依依二旬馀,不能為別。入闈命題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股w闇然有陟屺之感焉。比歸,讀其所作詩三卷,真摯之言,可弦可誦,益嘆仁人孝子之用心,即形諸詠歌,亦自然流露如是也。 太史平日博覽群籍,卓犖自豪。量能飲,工書,考訂金石,補前人所未逮??团c之言,侃侃窮日夜。非其所心服,雖名公卿,不茍推許。而一材一藝之士,或時蒙特賞,相與傾倒無或隱。嘗以書法示鴻逵曰:「學書從篆隸入手,方不落晉唐人窠臼?!褂衷唬骸笗翼氉粤㈤T戶,其旨在镕鑄古人,自成一子。否則習氣未除,將至性至情不能表見于筆墨之外?!构势錇樵娨?,廣博衍奧,食頃數百言,不假雕琢,而浩氣流行,充塞滿楮,亦如其書之一無所有,而無所不有焉者。嗚呼!其成矣。 夫奇才志士,挾其抱負,輪囷磅礴,積于胸中,固將見諸功名事業(yè),乃未遽罄其用。于是發(fā)為或喜或怒,或歌或泣,以成其所為詩,寄焉而已,于作者何加?又況天子命使臣鑒拔黔士,厥典煌煌,而使臣之所以仰副天子者,于多士悉拔其尤,闈藝傳誦一時,可云使職無負矣。至于是編之輯,乃往來數月間,紀其所過名山大川、人物風尚之殊,致與夫風鐙雨館,往來酬應,偶然興到,賡續(xù)而成,而于作者平日之用心,不在是焉,烏足盡作者之底蘊哉?雖然,有馀于詩之外者,詩固未足以盡也,有蘊于詩之中者,詩亦未嘗不盡也。 《詩小序》曰:「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埂?a target='_blank'>詩》三百篇,大抵皆賢人君子各言其所欲言,而無一理之不具者也。則持此意以觀作者之詩,而剛健其性也,敦厚其情也,繁稱博引,殫見而洽聞者,其學也,道古談今,明決而果斷者,其識也。性情如是,學識如是,故不特其人其書如是,而其詩亦如是。以是知其詩之作也,根于性,動乎情,不盡關乎學術,而要非學識淺陋者所能至也。嗚呼!其成矣。姚江鄔鴻逵撰。使黔草·楊季鸞序
甲辰九月,余秋闈報罷,將回永州。鄧湘皋丈走謂余曰:「鼎州山水清曠,君所舊游。余適講授朗江,不可不窮其勝。且鼎為滇黔門戶,往來之所必經。今歲何子貞編修典黔試,度此時必歸,歸必訪余,而君與子貞投分甚至,曷往游?山水友朋之樂,將于是乎在?!褂喙滔的钭迂?,聞言念愈切。 其時旋永舟已具,遂改南而北,掛帆數日至鼎州。至則書院諸生相與扶掖行李,埽東齋為下榻。湘丈蓋后至。未幾而鄒叔績來,流連數日,然遲子貞久不至。叔績有事它往,余亦興盡思歸。湘丈謂余,此間某山某寺,不可不游。即日趣命駕,意蓋欲遲余行。俄而慶太守遣人詣院報子貞至。湘丈大喜。既而子貞來,話舊后出示《使黔草》,且屬題記。余與湘丈皆有詩,會黃海華司馬移樽至院,楊性農、胡蓀石并在座。與子貞同出使為萬藕舲學士,學士忘分逮交,譚宴竟日。山水友朋之樂,其信然歟!《使黔草》別無副本,余與湘丈讀未竟,悤悤遂別。后聞有刻本,子貞曾郵以見寄,為它人所得,秘不與,今始得而卒讀之。 余觀其報稱之心,一《皇華》之咨諏也。得人之盛,一《旱麓》之榛楛也?!囤灬ā放d嗟,《脊令》致嘆,于懷母憶弟之篇見之。友朋燕會,酬唱往來,見《伐木》《魚麗》之情焉。思深哉!其有《三百篇》之遺意乎?夫詩以道性情,無性情即無詩,不待言也。事父事君,興觀群怨,一寓之于詩,非學而能然乎?故惟專于詩,始可與言詩,抑惟不獨專于詩,乃可與言詩也。專于詩,斯有得于詩之內矣,不獨專于詩,斯有馀于詩之外矣。要皆性情為之也,學問為之也,是則子貞之詩,一子貞之性情學問而已。真氣充溢而精華外著,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必一一舉似古人,尋條而失干,豈知子貞者哉? 顧自與子貞朗江一別后,凡七載,今春旋里,始相晤于永州。余適主講濂溪書院,為余留十日,遍覽泉陵諸勝。繼相晤于道州,余又為子貞留數日,晨夕坐東洲草堂,望九疑山色于煙嵐杳靄中。后相晤于潭州,為日最久。子貞寓李季眉待石園,園內竹木蕭森,奇石群峙,而余寓竹林精舍,亦翛然有塵外致。往還過從,殆無虛日,山水友朋之樂,蓋未有如此會者。而重陽后,邵中來信,湘丈竟不起,子貞復將北行。因今日之會,溯曩日之游,低徊鼎水,如在目前。存亡離合,人事變遷,又不禁感慨系之矣。 余取子貞詩,加以墨圍,歸示書院諸生,中有見懷之作,依韻奉和,因敘吾兩人?跡如此。至于性情學問,充擴無窮,又烏可不共勉哉?咸豐辛亥十月朔,紫卿楊季鸞。峨眉瓦屋游草·顧復初序
秋霖彌天,危屋潨溜,逾三日夜。岷江積波,直注旁射,墉堤決潰,濱傷農功。東洲先生其魚之感,同符于明德;懸釜而炊,慨嘆于晉陽。郁慮于懷,默回荃縡。塞天之漏,一日高懸;蹋地而歌,眾峰齊出。民有歡心,顧盼以樂。乃命游舸,掛帆芙蓉之里,委棹玻瓈之江。掠淩云而西,溯青衣而上,侵尋躋于峨眉之巔焉。夫其抱昆侖之祖干,屬普賢之初地。神靈聿鐘,凡愚均慕。金沙佛國,膜拜交肩;玉葉禪林,云游接踵。然而廬山表奇于遠公,天臺發(fā)秀于孫綽。不有鴻才,孰名巨麗乎?瓦屋山者,與峨眉相為隱顯者也。古苔盈尺,危徑際天。介在荒裔,人跡罕至。鉤須拳爪,樹形獸蹲;蝎鼻蹙額,石?老丑。偃蹇磊落,爭氣負高。譬之畸士,跅弛局外,藐焉寡儔,傲岸獨立。先生拾句孤霞之表,舒嘯眾壑之上,遂乃發(fā)奇于覆,洗丑獲妍。計為游峨眉瓦屋詩兩卷,歸以示初。 蒙惟先生,古抱在胸,與岳同峻;天秉自質,視湘而清。自侍承明,屢秉衡尺。履綦錯于寰中,幽討極于微眇。矧夫涵泳書林,研究緗素。后視秦項,平規(guī)羲軒,山海鑄其性靈,日月朗其燭照,風云緯其懷思,鬼神司其腕肘。出游名山,若獲奇士。時為杰語,便符天真。故其咳唾煙露,雕镵坤乾,搆虛造形,神召精洽。邈乎遐哉!靡可得而挹云。秋月澄霽,涼飆肅然。莊懷咀頌,如讀《七發(fā)》。陽氣浸淫,滿于大宅,愿繼大夫斯游之樂。吳郡顧復初。峨眉瓦屋游草·朱鑒成序
東洲先生視學蜀中三年,既去官,乃得作峨眉瓦屋游。歸有詩盈卷,授其弟子朱鑒成曰:「峨眉之聞于天下久矣,瓦屋則古無人跡,惟采筍者往焉。徑險仄懸,峻類鳥道。余側身橫蹋,或直走,偃樹背數里。兩人前后翼以行,顛且不測矣。所產盤石灌木,閟不見日色,形狀恢詭,不與人間類。蒙苔蘚數尺,如虬螭鱗鬣,如獸牙爪,鬼神猛厲狀,令人悸而不怡。非余蓋莫能游也。子蜀人,宜何言?」 鑒成:「維天地之奇,待人而辟。峨眉未顯之先,一瓦屋也。峨眉以浮屠重,攬勝者樂之,愚夫婦之嗜利徼福者亦趨之。而瓦屋負其突兀奇杰,寂居荒野之墟,無紺宇崇祠以相煇耀,千數百年來,士大夫之嗜奇者,或莫舉其名。茲山之靈,亦必有拂郁而不自得者。先生縋幽險以著文章,辟草昧而新日月,非豪杰之士烏能?夫賞人所共賞,被賞者謂自足致之。賞人所未賞且斷不能賞者,被賞者之矜奮當何如?瓦屋自茲出云氣,以霖雨蒼生,蕃茂材木,以備物利用,不獨無愧于峨眉而已。」 先生笑曰:「富矣哉,子之言!子第視吾詩何若?」鑒成對曰:「先生以文學慹服海內四十馀年,鑒成何足盡先生?惟世之論詩者,于游山必稱靈運,竊嘗笑其卑陋。夫言豈一端已邪?先生之詩固不類謝,然誠不必類也。有人者無我,奚可哉!奚可哉!抑鑒成更有感于岳瀆之炳靈,文章之升降矣。三代而后,辭章學興,孰開其原?非楚之屈、宋乎?孰揚其波?非蜀之揚、馬乎?中原吳越,蓋未有先之者也。屈、宋秉湖湘云?泱漭浩瀚幽秀之精,發(fā)為忠愛纏綿雄厲凄清之作,至今不替其土風。而蜀自揚、馬及唐宋來數君子后,聞者闃如。生材固不古,若何至遂無一人?得毋江漢峨眉泄華已盡?而如瓦屋者,又沈沒于荒野之墟。雖有奇特之姿,無人為之拂拭,遂亦閟其光而弗顯乎?先生之自瓦屋而歸也,人多笑且駭,以為嗜奇癖。嗟乎!人自安于卑陋,賞人所共賞,而乃駭常為奇邪?韓昌黎,古豪杰也,登華山而痛哭,彼豈有所恇怯?蓋忠愛纏綿之隱,登高望遠,或人跡所不到,無可與語,益愴于懷,模山范水之才,蓋不足以知之。先生以楚人為蜀人師,士化于誠,而民喻其德。今將去,而此詩適成,蜀人士誦之,亦必有忠愛纏綿雄厲凄清之作繼聲而起者矣?!瓜壬唬骸赣惺窃?!」遂命書其意于簡端。 咸豐五年秋八月,蜀南門人朱鑒成謹撰。何猿叟詩·楊彝珍序
予與猿叟游習久,聚則恒相酬詠以為樂。每成一篇,輒犁然有當于予心。適裒錄諸集,屬予序。予取而?繹之,而其妙愈見,若不僅如昔日之所知已也。 君于古作者之旨,無所不窺涉,值境與意會,卒然吐其所欲言。伸紙急書,若無意于工拙,茹古涵今,千匯萬狀,靡不咸有。縱其才力所至,脫去拘束,翔折自如,縱橫開闔,惟變所適,奇偶方圓,要歸精穩(wěn)。然其中時有閑淡沖逸之致,不徒以振邁豪蕩為奇??傆善轿糇x書考古,能窮討博綜,以浚其源。而又于聊浪所至,一遇幽勝,留連經時,凡蔥蘢郁律之觀,與夫縈紆杳渺嵯峨蕭瑟之狀,無不涵注于其胸。故偶然得于脫口肆筆之馀,皆能絕去塵埃,而超于尋常思慮之表。間或緣情體物,亦多因時設旨,要不茍為標寄,其意指嘗有寓語言之外者。若但推求聲調、格律、氣韻之間,謂與漢魏六朝三唐兩宋諸作者形規(guī)而神絜之,猶未可為深知君詩者也。 君初出入承明,軺車幾未停軌,不可為不遇,然徒表襮以文事,其夙愿所自負經世之略,尚未施設于當時。會宇內多故,不無少概于中,于時事之得失,每惓惓三致意焉,以冀當軸之一聽,亦小雅詩人之遺意也。 (錄入:顧青翎)維基
何紹基(1799年—1873年),字子貞,號東洲,別號東洲居士,晚號猿叟,湖南道州(今道縣)人,道光十六年進士出身,晚清詩人、畫家、書法家。
五言律詩
行行何處宿,茆店古墻根。
倦馬當門臥,歸鴉選樹喧。
檐低收暝色,鐙軟顫秋痕。
幸共研文癖,聯床與細論。
一枕黃泥壁,窗虛暮景深。
飛來今夜月,照見古人心。
客思隨殘葉,悲風入苦吟。
邯鄲行有?,何事嘆升沈。
?逐馬蹄生,車停?轉驚。
四圍山影逼,一點堠鐙明。
望曉看星色,臨橋問水名。
悤悤三十里,已過柏鄉(xiāng)城。
新寒趁曉至,天意半晴昏。
日晃鳥棲樹,雪敲人閉門。
?甜因酒醒,屋小受爐溫。
客到且無語,喜聞庭雀喧。
澹澹月千里,沈沈霜一庭。
酒搖詩膽白,鐙約?痕青。
冷抱殘書狎,寒呵古劍靈。
兼旬厭陳逐,欲誦洗心經。
孤燭幢幢影,古懷相與深。
香煙清入骨,茶味苦于心。
厲齒誦瑤什,聆聲如玉琴(時讀季壽丈《嘉樹堂集》。)。
閣前鈴語急,和我短長吟。
孝友如坡老,平生一子由。
嗟余四昆季,得似古人不。
東閣梅香候,西園?草秋。
書廬定如昔,鐙火夜窗幽。
一路青山影,都從別后生。
坐看黃葉落,時見暮云橫。
夜雨還鄉(xiāng)?,秋堂問膳聲。
新康雙墓好,慰汝蓼莪情⑴。
⑴ 外舅魯人先生,外姑周氏,于八月十六日合葬寧鄉(xiāng)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