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費(fèi)墨娟，幼名繩繩，女，陽新縣湋源口鎮(zhèn)堯治村人，陽新晚清時期著名女詩人。生于1869年1月（清代同治七年十二月），歿于1915年9月3日（民國四年七月二十四日），有《二如閣詩抄》手抄本傳世。1915年（中華民國4年），費(fèi)墨娟因病逝于家中，享年46歲。二如閣詩集·黃緯序
墨娟者，我邑費(fèi)擔(dān)農(nóng)廣文先生之愛女也［1］。方七歲，攻書史，積十余年，經(jīng)傳皆通，尤長于詩，先生亦樂以詩授之。歲壬午，余就館其家［2］，乃兄寅生暨諸弟［3］皆及門［4］，余亦藉承［5］先生教。娟年十五，有才名，閨中日事諷詠［6］。兄嫂繡云甫聘歸［7］，亦能詩。于是，二人嗜學(xué)一心。先生博物，擁書萬卷，吳楚諸名公時過訪［8］焉。至則無有不贈，贈則無有不和。數(shù)年詩既多，先生笑而匯之成一帙［9］，曰：“吾錫汝名［10］，署為《二如閣》。”從兄［11］湘臣、茂才、右達(dá)、明經(jīng)素不輕許人詩者，于此稿則盡情擊賞［12］。［1］我邑：我縣，即陽新縣（舊時謂興國縣）。邑，舊時縣的別稱。費(fèi)擔(dān)農(nóng)：費(fèi)墨娟之父，名費(fèi)光業(yè)，字敬之，號擔(dān)農(nóng)。廣文先生：指費(fèi)擔(dān)農(nóng)先生。“廣文先生”是舊時對儒學(xué)教官或儒雅之士的泛稱。宋敖陶孫《次韻翁伯紹教授》詩：“政思坐上覓佳客，廣文先生秀眉宇。”費(fèi)擔(dān)農(nóng)曾于同治九年例授縣候選教諭，故云。以下凡言“先生”或“廣文先生”皆指費(fèi)擔(dān)農(nóng)。［2］就館：任教于私塾。館，這里指私塾。［3］乃兄：乃，代詞；其，他的。乃兄，即謂其兄。《紅樓夢》第四回：“令其讀書，較之乃兄，竟高十倍。”暨：連詞；與、及。諸弟：同宗之弟。《國語晉語四》：“而惠慈二蔡，刑于大姒，比于諸弟。”韋昭注：“諸弟，同宗之弟。”唐韋應(yīng)物《寒食寄京師諸弟》詩：“把酒看花想諸弟，杜陵寒食草青青。” ［4］及門：受業(yè)于門下。語出《論語先進(jìn)》“從我于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孔子所謂“及門”，本謂在門下，后以“及門”指受業(yè)弟子。《元史許謙傳》：“及門之士著錄者千余人。” ［5］藉承：憑依，繼承。［6］諷詠：誦讀吟詠。晉張華《博物志》卷十：“聽誦詩書諷詠之音，不聽淫聲，不視邪色。” ［7］甫聘歸：甫，才，剛剛。聘歸：古代謂女子出嫁。宋陸游《雪后尋梅偶得》之一：“定知謫墮不容久，萬斛玉塵來聘歸。” ［8］過訪：過訪，探視訪問。［9］一帙：一本書稿。明高啟《荊南唱和集后序》：“因以一帙示余，曰：‘此野人之詞也。'” ［10］錫汝名：為你賜給書稿一個名字。錫，通“賜”。《詩經(jīng)大雅既醉》：“孝子不匱，永錫爾類。”署：題記。《漢書蘇建傳》：“上思股肱之美，乃圖畫其人于麒麟閣，法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 ［11］從兄：堂兄。《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魏其侯竇嬰者，孝文后從兄子也。” ［12］擊賞：擊節(jié)贊賞。《舊唐書閻立本傳》：“池中有異鳥隨波容與，太宗擊賞數(shù)四，詔座者為詠，召立本令寫焉。” 娟年十八，歸張外子坤軒［1］，俊逸士也。琴瑟既調(diào)，逮事翁姑，歡心最得［2］。洎乎高堂已謝，家政獨(dú)操，撫嗣息，課奴婢［3］，內(nèi)和伯叔之親，外潔賓朋之饌，相夫子，摒擋一切，俾秩然而就緒［4］。人靜更深，則仍手一卷吟諷，參稽［5］故學(xué)識，與年俱進(jìn)。坤軒所與游多淹雅［6］著名之士，每因內(nèi)子能詩欣欣然各有奉贈。昔昭儀操人倫之鑒，尚矣［7］。降若《隨園》所紀(jì)，閨秀詩才極一時之盛，如葉方伯佩蓀家前后兩夫人、兩女公子及兒婦皆詩壇飛將也［8］。娟殆可與媲美與？惜乎［9］！［1］外子：丈夫。舊時夫稱妻為內(nèi)子，妻亦稱夫為外子。費(fèi)墨娟丈夫名張學(xué)譓，幼名翌珍，字昆言，號坤軒。［2］琴瑟：《詩經(jīng)周南關(guān)雎》：“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后比喻夫婦間感情和諧。蘇軾《答求親啟》：“許敦兄弟之好，永結(jié)琴瑟之歡。”逮事翁姑：逮事，侍奉。翁姑，公婆。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四：“泰驚悸，召詰之，嫗曰：‘老婦常逮事翁姑于此，子孫不肖，為他人所有，故悲耳。'” ［3］洎乎高堂已謝：等到公婆謝世。洎（jì）乎：等到，待及。嗣息：兒子。課奴婢：督促、訓(xùn)導(dǎo)奴婢。宋蘇軾《仇池筆記二紅飯》：“今年東坡收大麥二十余石，賣之價甚賤，而粳米適盡，故日夜課奴婢舂以為飯。” ［4］相夫子：相，輔助。夫子，指其丈夫張坤軒。俾秩然而就緒：俾（bǐ），使。秩然，秩序井然，整飭貌。明方孝孺《祭童伯禮》：“孰如吾子，祠廟是虔，歲時烝嘗，其儀秩然。” ［5］參稽：參，領(lǐng)悟。稽，查考。《荀子解蔽》：“疏觀萬物而知其情，參稽治亂而通其度。” ［6］淹雅：猶高雅。《宋書王微傳》：“卿少陶玄風(fēng)，淹雅修暢。” ［7］昭儀操人倫之鑒：昭儀，皇帝妃嬪封號之一。這里指唐代的武昭儀，即武則天。人倫之鑒，即人倫鑒識，指鑒別、評估人物的能力。《梁書丘仲孚列傳》：“少好學(xué)，從祖靈鞠有人倫之鑒，常稱為千里駒也。”清王永彬《圍爐夜話》：“郭林宗為人倫之鑒，多在細(xì)微處留心。”武則天由昭儀而為皇后繼而為皇帝，大行科考，選賢能，立女官，時人許以人倫之鑒。當(dāng)時上官婉兒被配沒掖廷，武則天聞其多才，即召見宮中，試其文才而后大悅，當(dāng)即下令免除上官婉兒奴婢身分，使其掌管宮中詔命，后又命其處理百司奏表，參決政務(wù)，終使這位才女功成名就。此句言下嘆息墨娟女史生不逢時，沒有那樣的機(jī)遇。尚矣：那是很久遠(yuǎn)的事了。尚，通“上”，久遠(yuǎn)。《史記三代世表序》：“五帝三代之記，尚矣。” ［8］降：這里是說到了后來。降，表示從過去某時起往后算。唐韓愈《董公行狀》：“所奏于上前者，皆二帝三王之道。由秦漢以降，未嘗言。”《隨園》：指清袁枚《隨園詩話》。方伯：這里泛稱顯貴的官員。漢之刺史，唐之采訪使、觀察使，明清之布政使均稱“方伯”。唐韓愈《送許使君刺郢州序》：“于公身居方伯之尊，蓄不世之材，而能與卑鄙庸陋相應(yīng)答如影響。”飛將：清袁枚《隨園詩話遺補(bǔ)》卷三：“吾鄉(xiāng)多閨秀，而莫盛于葉方伯佩蓀家。其前后兩夫人、兩女公子、一兒婦，皆詩壇飛將也。”并詳引上述諸才女詩，如引葉佩蓀先娶夫人周瑛清《甲戌聞捷》：“雙眉欲展意猶驚，起聽銅鉦屋外聲。不惜雕梁驅(qū)乳燕，泥金帖子掛題名。”又引其繼娶夫人李含章《夏書》：“午樓風(fēng)暖試輕紗，語燕聲中日未斜。滿地綠陰簾不卷，游絲飛上蜀葵花。”又引女兒《春陰》：“碧窗人起怯春寒，小立閑庭露未干。墻外杏花階下草，引人長倚碧闌干。”又引長媳《春曉》：“翠幕沉沉不上鉤，曉來怕看落花稠。紙窗一線橫斜裂，又放春風(fēng)入畫樓。” ［9］殆可與媲美與：此句是說謂墨娟女史和《隨園詩話》中提到的乾隆年間的閨秀詩才大概可以比美了吧，可惜出生得晚，她的詩無緣載入很有影響的《隨園詩話》。廣文先生于癸巳年冬遽赴召玉樓矣，逾年，繡云復(fù)蘭萎［1］。嗣是［2］，諸作率多惱恨窮愁。且因乃兄暨弟科名未就［3］，則于詩中寓箴勸之意，蓋其孝義之情、敦厚之旨，天性然也。余叨世好［4］，今又授館于茲，長君明珠甫成童［5］，經(jīng)訓(xùn)已通，他日必顯，顯則此稿必傳。課徒之暇，嘗請而讀之［6］，竊嘆詩人之芳馨氣澤大都不泯，而廣文先生獨(dú)得之愛女［7］。因為之?dāng)?，一以志東君之韻事［8］，一以述才人之苦心。光緒辛丑年［9］孟春月之上浣［10］癸巳，恩科［11］舉人考授漢宗室覺羅教習(xí)知縣黃緯題撰［12］。［1］赴召玉樓：唐李商隱《李長吉小傳》：“長吉將死時，忽晝見一緋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樓，立召君為記。天上差樂，不苦也。'長吉獨(dú)泣，邊人盡見之。少之，長吉?dú)饨^。”后因以“玉樓赴召”為文士早死的典實。蘭萎：比喻喪亡。宋王柏《陳卿內(nèi)邵氏挽詞》：“蕙槁蘭萎兮棄釵鈿，凄凄東塢兮藏風(fēng)煙。” ［2］嗣是：從此以后。［3］科名：科舉功名。箴勸：告戒、規(guī)勸。［4］叨世好：忝為世交。叨：猶辱。謙詞，表示承受之意。唐陳子昂《為副大總管蘇將軍謝罪表》：“臣妄以庸才，謬叨重任。” ［5］長君明珠：長君：古代公子的泛稱。這里指費(fèi)墨娟女史之子明珠，明珠又名張羽堯。［6］課徒：教育學(xué)生。清李伯元《南亭筆記》卷五：“蕭山湯文端未第時，為人課徒。”請：敬辭。用以代替某些動詞。表示恭敬、慎重，或使語氣委婉。《紅樓夢》第十四回：“只聽一棒鑼鳴，諸樂齊奏，早有人請過一張大圈椅來，放在靈前，鳳姐坐下放聲大哭。”在這里是說把費(fèi)詩拿出來。［7］之愛女：這樣值得寵愛的女兒。之，指示代詞，這樣，這樣的。［8］東君：猶東家。對主人的尊稱。清袁枚《新齊諧梁朝古冢》：“朱生匆匆出署，將覓船赴浙，忽差役寄東君札來，止之。”韻事：風(fēng)雅之事。清李漁《閑情偶寄聲容文藝》：“聽其自制自歌，則是名士佳人，合而為一，千古來韻事韻人，未有出于此者。” ［9］光緒辛丑年：即公元1901年。此時費(fèi)墨娟女史已32歲。［10］上浣：即上旬。俗以上浣、中浣、下浣為上旬、中旬、下旬，本唐制十日一休沐。浣：沐。［11］恩科：此指清代于尋常例試外，逢朝廷慶典，特別開科考試，稱為“恩科”。［12］考授漢宗室覺羅教習(xí)知縣：指清代漢人通過考試后在皇族覺羅子弟的官辦學(xué)堂任教，期滿后以知縣用的官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