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陳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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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煜 朝代: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清江蘇太倉人,字亮工。
貢生。
癖嗜藏書,有秘籍輒傾囊購之。
喜考證字學。
尤工詩,興至筆隨,借以自樂。
有《韜庵集》。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759—1832 【介紹】: 清福建閩縣人,字宗覲,一字望坡。乾隆五十二年進士。歷云南、廣東、河南、浙江巡撫,道光時官至刑部尚書。精律學,屢鞫疑獄。
維基
陳若霖(1759年—1832年),字宗覲,號望坡,福建閩縣(今福州市區(qū))螺洲人。
陳若霖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中式三甲進士,授庶吉士,入文淵閣參校《四庫全書》。
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授刑部主事,歷任刑部奉天、山西、直隸、廣西、四川等司主事、員外郎,累遷郎中。
嘉慶十三年(1808年),外放四川鹽茶道,提為山東按察使。
嘉慶二十年(1815年),升為云南巡撫。
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任廣東巡撫兼兩廣總督,重修《廣東通志》。
道光元年(1821年),升任湖廣總督。
隔年,調任四川總督。
道光四年(1824年)三月,授工部尚書兼順天府尹事。
同年改刑部尚書。
道光十二年(1832年)因病乞歸,病死于途中,歸葬福州南郊北園山頭嶺。
道光帝多次賜御書,陳若霖在家鄉(xiāng)建“賜書軒”收藏,并蓋上“三山陳氏居敬堂圖書”的圖章。
宣統(tǒng)十一年(1920年)己未,追予太保陳寶琛曾祖故刑部尚書陳若霖謚“文誠”。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清福建長樂人,字枚如。道光間已有詩名。光緒三年進士。官內閣中書。為致用書院山長。好游山水,游必有詩。亦工詞。有《賭棋山莊集》、《酒邊詞》、《賭棋山莊詞話》等。
晚晴簃詩匯·卷一七一
謝章鋌,字枚如,福建長樂人。光緒丁丑進士,官內閣中書。有《賭棋山莊集》。
詞學圖錄
謝章鋌(1820-1903) 字枚如,晚號藥階退叟。
福建長樂人。
光緒三年(1877)進士。
以年老不用。
主同州、豐登書院講席。
陳寶琛任江西學政,聘為漳州、白鹿洞書院山長。
以薦補內閣中書。
歸里主講致用書院。
弟子甚多。
尤工詞,揚辛劉之馀波。
嘗在閩中開聚紅榭詞社,風雅擅一時。
有《賭棋山莊集》、《酒邊詞》、《賭棋山莊詞話》。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899 【介紹】: 清山東濟寧人,字萊山。咸豐六年進士。光緒間以接近醇親王,漸與聞機要,十年,官軍機大臣兼總理衙門大臣,兵部尚書,歷典會試。中日戰(zhàn)后李鴻章簽《馬關條約》,廷臣多反對議和,毓汶力言戰(zhàn)不可恃,光緒帝乃署約。旋稱病告休。卒謚文恪。
晚晴簃詩匯·卷一五五
孫毓汶,字萊山,濟寧人。咸豐丙辰一甲二名進士,授編修,官至兵部尚書。謚文恪。
維基
孫毓汶(1833年—1899年),字萊山,號遲盦,山東濟寧人,清朝末年政治人物。
戶部尚書孫瑞珍次子。
咸豐六年(1856年)榜眼,授編修,侍讀學士。
咸豐十年,以在籍辦團抗捐被劾,革職遣戍,為恭親王深惡痛絕。
同治元年(1862年),以輸餉復原官。
光緒十年(1884年),法越事起(北圻遠征),策劃醇親王復出,排擠恭親王,促使慈禧盡撤全班軍機大臣,孫毓汶以工部左侍郎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
當時清議紛囂,孫出張佩綸、陳寶琛等會辦南北洋、閩海軍務,令清流氣燄頓斂。
十四年,授吏部右侍郎。
十五年,遷刑部尚書,加太子少保。
十九年,轉兵部尚書。
二十年,中日媾和,結納李鴻章,力主戰(zhàn)不可恃。
二十年,恭親王復入軍機處,孫以病乞休。
二十五年卒,謚文恪。
孫毓汶在京舊居為丞相胡同(又稱繩匠胡同,或菜市口胡同)12號,該胡同今已拆除。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837—1909 【介紹】: 清直隸南皮人,字香濤,又字香巖、孝達,號壺公,又號無競居士,晚號抱冰,又號廣雅。
少時工詞章。
同治二年進士。
光緒初,擢司業(yè),遷洗馬。
遇事敢言,曾請斬崇厚,毀俄約。
與寶廷、陳寶琛、張佩綸等號為清流。
中法戰(zhàn)爭時任兩廣總督,起用馮子材擊敗法軍。
又設廣東水陸師學堂,立廣雅書院,武事與文備并舉,以謀自強。
后督湖廣近二十年,籌盧漢鐵路,辦漢陽鐵廠、萍鄉(xiāng)煤礦、湖北槍炮廠,設紡織四局,創(chuàng)兩湖書院等,為后起洋務派首領。
提倡“舊學為體,新學為用”,維護封建綱常,反對戊戌變法,作《勸學篇》以明宗旨。
庚子之役,參與東南互保,鎮(zhèn)壓兩湖反洋教斗爭及唐才常自立軍起事。
光緒末,擢體仁閣大學士、軍機大臣兼管學部,定清末教育制度,力謀振興國勢,而為滿族宗貴所撓,不能有所作為。
卒謚文襄。
所作文章典瞻,詩亦淹博沉麗。
有《張文襄公全集》。
晚晴簃詩匯·卷一六二
張之洞,字孝達,一字香濤,晚號抱冰,南皮人。同治癸亥一甲三名進士,授編修,官至體仁閣大學士。贈太保,謚文襄。有《廣雅堂集》。
詞學圖錄
張之洞(1837-1909) 字孝達,一字香濤,又號壺公、抱冰。謚文襄。直隸南皮人。同治二年進士,官至顯位。宣統(tǒng)繼位,以顧命重臣晉太子太保。有《廣雅堂詩集》。
黃鶴樓志·人物篇
張之洞(1837—1909) 清末洋務派首領。字孝達、香濤、薌濤,號壺公、抱冰。直隸南皮(今屬河北)人。咸豐二年(1852)鄉(xiāng)試解元,同治二年(1863)殿試探花。累官山西巡撫、兩廣總督、湖廣總督、署理兩江總督、體仁閣大學士、軍機大臣。與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并稱“晚清中興四大名臣”。13歲回家鄉(xiāng)南皮應童子試時曾游黃鶴樓。同治六年(1867)任湖北學政時為黃鶴樓寫楹聯(lián)一副:“江漢美中興,愿諸君努力匡時,莫但賞樓頭風月;輶軒訪文獻,記早歲放懷游覽,曾飽看春暮煙花?!焙髞碛譃辄S鶴樓(奧略樓)再次題聯(lián):“昔時整頓乾坤,締造皆從江漢起;今日交通文軌,登臨不覺亞歐遙?!边€曾作七律《黃鶴樓太白堂》。同治黃鶴樓被焚毀后,時任湖廣總督的張之洞曾擬重建并主張“此樓當造鐵壁,才能避免火災”,后因種種原因重建方案未能得到實施。光緒三十三年(1907),擢升軍機大臣后,其僚屬捐款在黃鶴樓故址處筑建一樓,擬名為“風度樓”。張之洞知道后,建議用“奧略”二字為名,并親筆題寫“奧略樓”樓名。此后較長一段時間,一些游客將此樓視作“黃鶴樓”前來登臨、游覽。
維基
張之洞(1837年9月2日—1909年10月4日)。字孝達,一字香濤,號香巖,又號壺公、無競居士,晚年自號抱冰,人稱“張香帥”,直隸南皮縣(今河北南皮)人,晚清重臣。道光十七年八月初三生于貴州。咸豐二年(1852年)15歲中順天鄉(xiāng)試解元,同治二年(1863年)中進士第三名探花,據說是因為慈禧太后喜歡張之洞的文章,因此破例提拔,授翰林院編修。歷任教習、侍讀、侍講、內閣學士、山西巡撫、兩廣總督、湖廣總督、兩江總督(多次署理,從未實授)、軍機大臣等職,官至體仁閣大學士。張之洞早年一度是清流派健將,后成為洋務派的主要代表人物,大力倡導「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他注重教育和治安,主導了中國近代的警察制度,對清末教育和社會發(fā)展有很大的影響。還曾創(chuàng)辦漢陽鐵廠、大冶鐵礦、湖北槍炮廠等。八國聯(lián)軍入侵時,大沽炮臺失守,張之洞會同兩江總督劉坤一與駐上海各國領事議訂“東南互?!保㈡?zhèn)壓維新派的唐才常、林圭、秦力山等自立軍起義,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11月),以顧命重臣晉太子太保,次年宣統(tǒng)元年(1909年)病卒,謚文襄。著有《廣雅堂集》。張之洞與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并稱「晚清四大名臣」。

人物簡介

晚晴簃詩匯·卷一六五
勞乃宣,字季瑄,一字玉初,號矩齋,又號韌叟,桐鄉(xiāng)人。同治辛未進士,歷官京師大學堂監(jiān)督,署學部副大臣。
維基
勞乃宣(1843年—1921年),字季瑄,號玉初,一號玉磋,別署矩齋,晚號韌叟,原籍浙江桐鄉(xiāng),生于直隸廣平(今河北永年)。
清末官員,學者。
曾祖勞瑾是乾隆四十九年甲辰科進士,同治十年(1871年)進士,光緒五年后歷任臨榆、南皮、完縣、吳橋等地知縣。
對義和團甚為反感,主張加以鎮(zhèn)壓,著有《義和拳教門源流考》一文,認為義和團起源于白蓮教,但此說后來有歷史學者提出質疑,現在依然莫衷一是。
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任浙江求是大學堂總理,次年改浙江大學堂總理。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升四品京堂候補,任憲政編查館參議,政務處提調。
宣統(tǒng)二年(1910年),欽選資政院碩學通儒議員。
宣統(tǒng)三年(1911年),11月,任京師大學堂(北京大學前身)總監(jiān)督,兼署學部副大臣及代理大臣。
他還曾任資政院議員。
清亡后成為遺老,堅不出仕,隱居淶水、青島,期間曾幫助尉禮賢研究漢學、創(chuàng)立尊孔文社,執(zhí)教于禮賢書院。
1914年著成《共和正解》《共和續(xù)解》《君主民主平議》三文,并對“共和”制度有一番新解釋,曾建議大總統(tǒng)袁世凱仿效西周末年的周公召公共和,代替清室攝政十年,待溥儀成年后再奉還大政,袁世凱對此不置可否。
后參與張勛、康有為、陳寶琛等發(fā)動的丁巳復辟,在張勛內閣中任法部尚書,數日后復辟旋即失敗仍重新歸隱。
民國十年(1921年)7月21日,病逝于曲阜,年七十九歲。
其子勞子喬素行不良,與瑞澄、岑春煊合稱「京城三惡少」。

人物簡介

晚晴簃詩匯·卷一六一
周長庚,字莘仲,侯官人。同治壬戌舉人,官彰化教諭。有《周教諭遺詩》。
全臺詩
周長庚(1847~1892),字辛仲,亦作莘仲,又字味禪,福建侯官人。
清同治元年(1862)舉人,選建陽教諭。
光緒十年(1884)調署彰化縣學,十三年以臺灣已建省(事在十一年),乃得實授。
愛士彌至,士有為人中傷者,必以爭諸長官,無所憚。
喜賓接士大夫,講經濟詞章之學,人稱「周老師」,南北二部,咸俱知名。
翌年彰民施九緞等以清丈不公,率眾圍城,稱順天會主,搶鹽館,毀電線,提督朱煥明陣亡,勢張甚。
周長庚與邑諸生吳景韓縋城出詣黨眾,曉諭利害,乃得緩師,適林朝棟援兵至,圍遂解。
而邑令李嘉棠欲誅脅從者二十四莊,周長庚極力調護,幸得保全。
緣是為蜚語所中,禍且不測,乃棄官內渡,變姓入都,兩與會試不中。
十八年(1892),貧困以終。
周長庚因施案為民請命,得罪當道,棄官潛逃,以致落拓終身,彰化人士為此頌德不衰,念念不忘,數度鳩金助其會試,死后助其子娶婦,創(chuàng)下臺灣史上罕有的特例,其經過吳德功《施案紀略》附錄〈周莘仲廣文遭難記〉記述詳贍,宜參看。
又林文龍〈光緒年間彰化儒學教諭周長庚事跡考〉,考辨生平事跡詳明,亦宜參看。
  周長庚少熟《五經》及《呂東萊博議》,受業(yè)其祖父摯友謝章鋌(枚如)之門。
曾與林紓等招邀福州府屬文士十九人,結為「福州支社」,合刊《支社詩拾》〖福州,墨巢叢刊,1936年。
〗行世。
周長庚詩集今所傳系光緒二十一年(1895)刊本(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藏),由「榕城蔣紹荃鐫字」、「男心怙校刊」,唯據書前林紓引文,可知實由李宗典秀才出資,舉人江伯訓校字。
該詩集板口及首頁首行作「周莘仲廣文遺詩」,封面則由陳寶琛題署「周教諭遺詩」。
全書僅二十九頁,其中「引」一頁,「傳」(題作〈臺灣省志彰化名宦傳〉)二頁,目錄四頁,正文二十二頁,每頁雙面十八行。
林紓〈引〉評論曰:「古體發(fā)源眉山(蘇軾),伏采潛發(fā),永以神趣,在時彥中,可為卓出。
近體極仿義山(李商隱)及國初(清初)宋荔裳(宋琬)、王阮亭(王士禎)諸老,麗句深采,不傷刻鏤,所謂獨造之匠耳。
集中作在臺灣時紀行攬勝為多,皆足補志乘之缺。
」全書合計五十七題,其中在臺所作十八題,系依寫作先后順序排列。
今將在臺詩作挑出依原序排列,其馀詩作依原序附后作為「附錄」。
另補錄蛻萒老人《大屯山房譚薈》所錄〈彰邑移東皆山也,攜杖探之,歸而賦此,即簡穆之閣學〉一首,及《支社詩拾》二十三首。
(吳福助撰)

人物簡介

晚晴簃詩匯·卷一七三
沈曾植,字子培,號乙盦,嘉興人。光緒庚辰進士,歷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撫。
詞學圖錄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號乙庵,晚號寐叟、巽齋。嘉興人。光緒六年(1880)進士。授刑部主事,遷郎中。宣統(tǒng)元年(1909)辭官。入民國,在滬為寓公。博學,綜覽百家,旁及兩氏。詩沉博奧邃,為同光體魁杰。人以為詞中之盧仝、樊宗師。有《海日樓詩》、《海日樓文集》。詞集名《曼陀羅寱詞》。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興人。字子培,號巽齋,別號乙盦,晚號寱叟,晚稱巽齋老人、東軒居士,又自號遜齋居士、癯禪、寐翁、姚埭老民、乙龕、余齋、軒、持卿、乙、李鄉(xiāng)農、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東軒支離叟等。他博古通今,學貫中西,以“碩學通儒”蜚振中外,譽稱“中國大儒”。
苻婁庭漫稿·自序
光緒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館余城南之姚園。樹石蒼潤,庭宇軒豁。筆床茶灶,不移而具。小園可賦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錦里。安居飽食,文質靡底,吁可愧也。園多盆花,皆顛本之由蘗者,磥砢輪囷,若磐若礐,若獸蹲,若云臥,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壽不可知,然皆婆娑怪偉。燕吳語謂之樁,楚之語曰兜,皆俗字。樁者,株字音轉,東侯,陽聲、陰聲對轉也。兜亦株字音轉,舌頭舌上隔標也?!?a target='_blank'>山海經》:「三株樹,其為樹如柏,葉皆為株?!埂?a target='_blank'>列子·黃帝篇》:「若株駒?!埂?a target='_blank'>釋文》:「株駒,枯樹木根也?!箍菽径腥~如柏,其為由蘗復生也審矣?!?a target='_blank'>詩》:「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埂睹珎鳌罚骸笁?,瘣也?!埂?a target='_blank'>爾雅》:「瘣木苻婁?!构ⅲ骸钢^木病危尪傴癭腫無枝條?!褂衷疲骸笘?,遒木魁瘣。」郭注:「根枝節(jié)目,盤結磈磊?!菇耱灡娭曛危瑢嵢绻笞⑺Q「根枝節(jié)目,盤結磈磊」,而非「無枝條」者,但枝條不暢茂耳。郭前注就《》義言,《》言無枝,取略意也。瘣木理無枝,不必絕無一枝也。察眾株枝多接成,天生者僅半之,則人力所成,補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盡矣??疄檠裕^樁、兜語尤肖,侔稱盡意。余尪羸積年,有同玄晏。感盧升之《病木賦》意,乃名其園曰株園,室曰苻婁庭,偃息安般,消寒視蔭,偶有所感,輒綴數言,以居命之為《苻婁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羅寱詞·序
吳興公以鴻碩廣攬,負斯文之寄于貞元絕續(xù)之交,延祖宗養(yǎng)士之澤者且十馀年。生平著述等身,所為詞,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匯而存之矣,復選而錄入《滄海遺音》中。公子慈護以序來屬。嗚呼!余又何敢為公詞序也?憶曩客滬上,登海日樓,謁公于燕座。公手一卷詞曰:「生平之志與業(yè),具于是,子其為我定諸。」余既退而卒業(yè),乃復于公曰:「古人稱意內言外謂之詞,夫瓊樓玉宇,煙柳斜陽,常語耳,神宗以為忠,而壽皇以為怨。五季割據,韋端已獨抱思唐之悲。馮正中身仕偏朝,知時不可為,所為《蝶戀花》諸闋,幽咽惝恍,如醉如迷。此皆賢人君子不得志發(fā)憤之所為作也。公之詞將毋類是?」公笑曰:「有是哉!子之能知吾詞也。然而見其表未見其里也?!构远Ω铮報袋S海,復壁柳車,雜賓盈室,宣光綸旅之望,老而益堅。故辛壬以后詞,蒼涼激楚,又過前編。彼婦之嗟,狡童之痛,如諷《九辯》,如奏《五噫》,托興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燭照數計,乃在千里之外。至其不可?言者則譎言之,不能法語者則垂涕泗而道之。合騷玄于一冶,喻鵬鯤于一指。陸放翁之掉書袋,元遺山之嗜金頭大鵝,又未可一二盡狀也。今公往矣,復讀公詞,猶前日事。嗚呼!余又何敢序公之詞也!雖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詞,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環(huán)北辰而無極。昔謝疊山謁稼軒祠,自昏暮至三更,聞有疾聲大呼,若鳴其不平者然。吾又安知夫異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醫(yī)巫閭之巔,不且有大音發(fā)于空間,鏜鎝鏗鍧,與天風海濤相應和者?余雖不敢序公詞,而又何忍以弇陋辭也?因書之以復于慈護,且以諗天下后世之讀公詞者。壬申夏五,張爾田。
曼陀羅寱詞·自序
九年立憲之詔下,而乾坤之毀一成而不可變,沈子于是更號曰睡翁,不忍見,不能醒也。而所聞于古人,所謂「緩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來于胸臆。又時時念遜荒古訓,自號曰遜齋。緩之而不可得,強以所不欲為而不能,太息請解職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頓足,揚眉眴目之責,睡與遜兩不稱矣。清宵白月,平旦高樓,古事今情,國圖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夫其不可正言者,猶將可微言之;不可莊語者,猶將以譎語之;不可以顥譬者,猶將隱譬之。微以合,譎以文,隱以辨,莫詞若矣。張皋文氏、董晉卿氏之說,沈子所夙習也。心于詞,形形色色無非詞,有感則書之,書已棄之,不忍更視也。越一歲而世變,飄搖羈旅,久忘之矣。丁巳春,兒子檢敝簏得之,寫出之,屏諸案幾,猶不忍視也。戊午移居,復見之,乃署其端日《僾詞》,「如彼溯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遠?!蛊洚斎涨槭乱看纹淠?,其事可見。然終不忍次,非諱也,悲未儩也。戊午十一月,谷隱居士。 先君詞稿,手定者四種:曰《僾詞》,曰《海日樓馀音》,曰《東軒語業(yè)》,曰《曼陀羅寱詞》。經朱古微丈刪定,統(tǒng)題為《曼陀羅寱詞》。既而丈輯《滄海遺音》,于先君詞又稍有所去取。颎從篋中檢得《僾詞》序,為先君手跡。雖序僅一種,而先君為詞大旨,略具于是,爰重錄,并刻卷端。男颎謹記。
沈乙盦詩·序
余與乙盦相見甚晚。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內艱,廣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兩湖書院史學,與余同住紡紗局西院。初投刺,乙盦張目視余曰:「吾走琉璃廠肆,以朱提一流,購君《元詩紀事》者?!褂嘣唬骸肝嵊诠镂础⒈玳g,聞可莊、蘇堪誦君詩,相與嘆賞,以為同光體之魁杰也?!雇怏w者,蘇堪與余戲稱同光以來詩人不墨守盛唐者。自是多夜談,索君舊作,則棄斥不存片楮矣。乙盦博極群書,熟遼、金、元史學輿地,與順德李侍郎文田、桐廬袁兵備昶論學相契,詞章若不屑措意者。余語乙盦:「吾亦耽考據,實皆無與己事。作詩卻是自己性情語言,且時時發(fā)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他學問皆詩料也?!咕獠荒軣o動,因言:「吾詩學深,詩功淺。夙喜張文昌、玉溪生、山谷內外集,而不輕詆七子。」詩學深者謂閱詩多,詩功淺者作詩少也。余曰:「君愛艱深,薄平易,則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廣陵。」君乃亟讀宛陵、廣陵。明年,君居水陸街姚氏園,入秋病瘧,逾月不出戶,乃時托吟詠。余寓廬相密邇,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門,函箋抵余,至冬已積稿隆然。又明年,庚子之亂,南北分飛,此事亦遂廢矣。君詩雅尚險奧,聱牙鉤棘中,時復清言見骨,訴真宰,蕩精靈。昔昌黎稱東野劌目鉥心,以其皆古體也。自作近體,則無不文從字順,所謂言各有當矣。 余生平喜檢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處者殆百馀首,念離合之蹤無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緒辛丑,陳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興沈乙盦先生,今之閎覽博物君子也。寫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殺青既竟,先生命之序。序曰: 昔晚周東駕,政異俗殊,魯史編年,獨書王正,何則?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國之君,窺竊神器。晉文請隧而罔顧禮義,楚莊問鼎而莫識重輕。宣圣刪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蓋所以懼亂賊、嚴名分也。陵夷至于戰(zhàn)國,勢益衰敝,七雄互相吞滅,綱紀湣然絕矣。然秦臣避其惡名,溫人辯其非客,猶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為共主者,斯亦《春秋》從周之效也。然則先生詩開宗明義,首題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見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夫古今詩人隱逸之宗,仲偉所稱,厥惟靖節(jié)。觀其東軒寄傲,南村獨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夷、叔同其饑食,祖、謝勖其相從,延年所謂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貞風凌俗,良足欽焉。所著文章,義熙以前,題晉年號,永初以后,止紀甲子,此則大節(jié)皦然,以示恥事異姓之志。與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陳咸薦時,唯遵漢臘,豈非后先同揆,垂為世楷者乎?先生自辛亥后,遺世獨善。履霜之潔,后凋于歲寒;停云之思,靡從乎新好。柴桑高逸,庶幾有之。惟是荊卿報嬴,揮劍而出;田疇高世,嚴駕而行。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詠者,忠懷耿耿,但恨所遇非時耳。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門,山陽安榮,未歸于下國,則元熙紀年,必將著之篇什矣。茲者重華協(xié)帝,行否德之禪;喬木世臣,襲漢官之舊。則當三元肇歷,四序履端。蓼亭慶其重興,桐官期其嗣建。謹志歲月,復見天心。《語》云「告朔餼羊,我愛其禮」,斯之謂矣。先生譽馥區(qū)中,道軼萌外。詩為馀事,豈僅藉此而傳?是遍簡冊不多,聲流悽惋。雖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傷殂逝。而懸高寒于北闕,錄夢華于東京。懷而慕思,溢乎辭表。至若《春秋》之義,興周為大,月正上日,猶存帝號。豈惟司馬拾遺,纂今上之紀;實乃公羊奉始,著大統(tǒng)之文。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為后世詩家易代隨時、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創(chuàng)立書法也。嗚呼!子云寂寞,點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辭勸進。諷先生詩,其能無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孫德謙謹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歲癸丑,始謁嘉興沈公于滬舍,而讀公所為詩。公宏劭廣攬,走東南者以為望。詩何足以盡公?顧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觴一豆,一花一鳥一拳石,永曛旦,敘殷勤,非是無以寄其抱。公屬鞬其間,若不經度,而終乃愈奇。謂吾之于詩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余臆則不然。不觀夫卉之病槁乎?莫冽于廩秋,風泬水漻,煙荄禪葉,津之澤于菀者涸矣。雖有懿彩,固無自茁。即春以臨之,零露泫其條,陽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夫是卉也,豈有心于衒哉?其溉者然也。筑基于壤,葺故蘗而飾之,飄搖一朝,尚不能與瓦礫伍,是豈有材之用哉?公詩以六籍百氏、葉典洞笈為之溉,而度材于絕去筆墨畦町者,以意為輗而以辭為轄。如調黃鐘,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堯醲舜醺。譎往詭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無垠,挬拔劖露,聳踔欹立。其繩切物狀,如眇得視,如跛得踐;其蟄扶夐邁,如寒厲膚,煦以溫燠,如溽大酷,扇以涼凊;其幽咽騷屑,繕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視粉黛;其嚴聽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揮褻御,如踞蟠座,天龍海眾,膜拜禮贊,賁賁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嗚呼!其可狀者如此,其不可狀者豈極耶?余不知詩,顧嘗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觀也剖冥塵。出阿入茶,白傘徹光,彈指自在??诓荒苎?,而若有被之者,其詩之為耶?詩固不足以盡公,顧異日數詩者必不遺公。公生平有詩數百篇,不自愛護,散落往往在人口,惟茲首尾具可詠搖。鍥既成,顧末簡,乃以導言命幽鄙,遂書之。若夫契騷雅,準正變,配韓儷蘇,上躐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則以俟代之碩宿于前敘。 強圉大荒落之歲壯月,錢唐張爾田。
海日樓詩集·序
辛酉冬,晉謁吾師沈乙盦先生,談次請刊其詩,師曰:「俟蓋棺后,子為我序之。吾詩即語錄,序必記此言也?!菇翊茸o世兄謀刻詩集,屬遵命為序。嗚呼!《華嚴經》謂九地菩薩,雖八地菩薩不能知,余惡足以知吾師之詩?憶三十年前,與桂伯華居士論詩,嘗謂淵明詩無異偈語,與吾師語錄之言甚合。蓋詩之為道也,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就當前現量摹寫情景,長言而詠嘆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為詩也。故興觀群怨曰可以者,貴能俾人隨所觸而皆可,不必如經生家析《鹿鳴》《嘉魚》為群,《柏舟》《小弁》為怨也。孟子言《》亡而后《春秋》作,蓋明公理,存大義,正是非,天地之心也。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故《》《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與天地為參之德,特《春秋》嚴而《》婉耳。后世詩派,流演滋繁,縱能獨辟蹊徑,自造其極,亦祇為詩之一體,能得其全者,不數數見也,欺心炫巧者無論矣。不讀古人之詩,不足以學詩,固矣;然搆思命筆之際,必盡忘古人而后可。若規(guī)規(guī)學步效顰,則正如鈍斧子擘櫟柞,皮屑紛霏,終不能動一絲紋理,豈非自桎梏耶?既承師命,不敢以不文辭。謹就所見,略申其義,質諸世之深于詩者。至于其詩未加贊美者,弟子固不敢議師,且恐有謂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釋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業(yè)合肥蒯壽樞謹序。
海日樓詩集·序
寐叟既歿之十有二年,其孤慈護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箋證》,乃出所裒海日樓全詩九百馀首,請序于余。
因念數十年來所有朋好,相與為文字骨肉者,凋謝略盡,黯然不可為懷。
濤園之詩,寐叟猶及為序,節(jié)庵則散原序之,今惟散原與余存耳。
《記》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則仍述吾兩人往來聚散倡酬書札之素,以寫余悲。
往者濤園嘗言,予兄弟于朋輩之為詩,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戲以催耕之布谷、促織之絡緯相況,可云善謔。
蓋濤園素罕作詩,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陽關,不兩年,成《正陽集》一巨冊。
陳韜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與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
余之慫恿寐叟為詩,則已詳同客武昌時所作序中。
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則資余游匡廬;提學皖省,則招余游安慶;寐叟將赴歐美考察政治,則寓余武昌寓廬;辟地上海,則海日樓、谷隱諸所居,余尤數數至。
其蹤跡,彼此詩中,約略可尋。
寐叟論詩,與散原皆薄平易,尚奧衍,寐叟尤愛爛熳。
余偶作前后《月蝕》詩,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
寐叟詩多用釋典,余不能悉,余《題寐叟山居圖》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與怪笑。
寐叟短札詩稿存余所者,無慮百馀通;其散見于余詩話者,不能盡也。
今翻閱茲編,武昌以前所作,蓋廑有存,其他為余未見者,亦罕矣。
其選入《石遺室?guī)熡言婁洝贰督娾n》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
故余于寐叟之詩之甘苦酸咸,敢謂知之之深,一如己詩之甘苦酸咸。
其足為外人道者,固已具《詩錄》《詩鈔》中所首載之鄙論已。
癸酉端陽節(jié)后,七十八叟陳衍書于蘇州之聿來堂。
海日樓詩集·后序
乙盦先生詩最初刻者為《乙卯稿》,海寧王靜盦國維編次,元和孫隘堪德謙校刻,錢唐張孟劬爾田為之序。其后朱古微先生為刻《海日樓詩集》,斷自壬子以后,得詩三百馀篇,次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先生捐館舍,哲嗣慈護以未刻詩稿乞朱先生審正。又數年,朱先生亦卒。慈護乃奉諸稿歸,授兆蕃,俾為排比。既又從遺篋中檢得詩稿,有題《苻婁庭集》者,有題《甲乙叢殘》者,有題《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詩有朱先生所未及見者,字句亦往往互異,審為先生手定,乃薈而錄之。以丙辰至壬戌七年之詩,績朱先生所刻,亦次為二卷,辛亥以前為補編第一卷,壬子以后與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為補編第二卷。皆寫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詩千三百馀篇。此中次第,容尚有參錯,文字亦或不免舛錯,善讀者枕葄而鉆仰焉,庶幾可以循徑涂、知體要矣。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題,慈護持以質先生賓友,可補題者,當次第授寫官。先生諸所為題詠散在人間,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續(xù)入補編。先生詩博大精深,集諸家之成而別成一家,世知與不知,罔不推仰,無待兆藩言者。謹述編次所經歷,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謹記。
海日樓詩集·跋
寐叟所為詩,類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幾。及國變流寓滬瀆,始錄存稍多,即今公子慈護重輯四卷本是也。寐叟于學無所不窺,道錄梵笈,并皆究習,故其詩沈博奧邃,陸離斑駁,如列古鼎彝法物,對之氣斂而神肅。蓋碩師魁儒之緒馀,一弄狡獪耳,疑不必以派別正變之說求之也。晚歲孤臥海日樓,志事無由展尺寸,迫人極之汩圮,睨天運之茫茫,幽憂發(fā)憤,益假以鳴其不平。詭蕩其辭,寤寐自寫,落落懸一終古傷心人,此與屈子澤畔行吟奚異焉?則謂寐叟詩為一家之《離騷》可也,為一世之《離騷》可也。 甲戌冬日,義寧陳三立。時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樓詩集·跋
右重編《海日樓詩》四卷。平湖金篯孫先生手定。補遺一卷,則重編后歷經乙盦先生諸舊好鑒別,以為年月不合者。倉卒排印,不及改編,姑匯集以待將來之重訂而已。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詩人,一時興到,隨取斷爛報紙或簡札封套書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編次。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護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為之審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諸陳蒼虬先生。當朱先生易簀時,予深恐其散落,爰為請歸慈護,慈護先后就商于馬一浮先生。卒由金先生編定,而予門人朱居易為寫清本,予復為郵致陳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剛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而文字奧衍,又多引用梵典,讀者不易驟識,原稿既不可悉見,訛文奪字,亦姑仍之而已。清本置敝篋中者有年,慈護原欲雕版,而頻年喪亂,遂致因循。大懼先賢手澤將歸湮沒也,爰商諸慈護,先行分期載入《同聲月刊》,以省傳鈔之煩,而備他日重壽梨棗焉。至乙盦先生詩稿之散在各方者,當猶不少,容待搜訪補錄,期與其他遺著早謀刊行,以傳世行遠,且先以此為券云。 辛巳孟冬,萬載龍沐勛謹識于秣陵。
海日樓詩補編·序
壬申夏,輯寐叟未刻詩為《海日樓詩續(xù)編》,既竟,以示尹子碩。尹子謂予曰:「子與寐叟殆有勝緣,子盍綴紀其事,以弁諸卷端乎?」嗟夫!予聞碩公此言,曷勝其風雨蒹葭之感哉?夫予與叟之遇合,誠有非偶然者。予之聞叟名,為光緒丙申,而始親謦欬,則光緒癸卯也。是時,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車,即遍交其名士。予年雖稚,亦被顧及。暇必約譚,譚必竟日夕。予有所論議,叟必贊許,予有所咨問,叟必為之詳釋,如是者幾及三年。予乃知叟之學博且實也,乃知叟之識正且確也。 叟嘗慨然而謂予曰:「噫,國其殆哉!夫道器、文質、體用、經權、理事、神跡,非可二也,而今學士皆二之;道與德,政與教,知與行,定與慧,名與實,學與業(yè),生與義,非可離也,而今學士皆歧視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無、是非、善惡,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學士皆固執(zhí)其成見焉。學士者,國之耳目也,今若此,則其誰不盲從而躓蹶也?且學也者,禮之所自出,禮者,國人之準則也。若今學士,可謂無學。國無學矣,而欲責之以禮,其可得與?無學無禮,而欲賊民之不興,又可得邪?《孟子》曰:『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唤裰袊^也。噫,國其殆哉!」予聞之,廩然而懼,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及今思之,叟真藏往知來之悊人哉! 丙午,叟被命提學于皖。己酉,以皖藩攝巡撫事,聞予因學校事致勞瘁,亟召予,見即謂曰:「子來何遲也?」既而曰:「今何世?子乃欲以一齊傅止楚眾之咻乎?茲與子約,當留此作竟年談,慎毋睨舊鄉(xiāng)而懷歸志也?!挂延中υ唬骸赣嚯m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明年此日,會當遂我初服,與子同作西湖游耳。」自是居則花晨月夕,輒縱高譚,出則佛寺江亭,每多嘉會。署有成園,園有天柱閣,叟之所葺也。閣凡五級,登臨四望,近攬龍山,遠招廬、霍,長江衣帶,旋繞襟袖,游目騁懷,致饒佳趣。叟政事閒暇,即相與放論其上,解題析義,難辯風生,往往自昏達旦而無倦色。叟每樂甚,輒曰:「有此江閣以來,還有此主客不?」及今回憶,如此勝境、如此主客、如此嘉會,誠哉其難得也。三復叟語,彌用感喟。 庚戌,叟以國勢日危,上書言大計。權貴惡之,留中不答。叟撫膺太息曰:「天乎!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因賦《閣夜》長律見示,詩曰:「不待招邀入戶庭,龍山推分我忘形。流連未免耽光景,餔啜誰能較醉醒。雨后百科爭夏大,風前一葉警秋蘦。五更殘月難留影,起看蒼龍大角星。」遂告衰求去。七月得請解任,果符期年之言。離皖日,叟再申西湖游約。予乃于南洋勸業(yè)會畢,訪叟嘉興,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時長至前旬日也。湖山幽閟,杳無游人,靜對荒寒,宛若置身懶瓚畫幅中。叟笑曰:「余輩可謂孤芳共賞者已?!鼓吮M十日之力,遍攬湖山之勝。素妝西子,不御鉛華,而風均天然,偏多真趣。寒山詩所謂「皮骨脫落盡,惟有真實在」者,良堪移贈。叟有句云:「應心開凈域,凡圣無殊差?!股w契證語也。而湖君好事,似憂嘉客墮入枯禪,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風月幾無不備,寂然境中,妙現神變,枯木寒巖,頓有生意。予嘆曰:「乾陽無死,《》義故不虛耳?!观旁唬骸赣嘤谑且辔颉?a target='_blank'>易》義惟密,頗覺以密通《》,應無不合。子能為我言作證乎?」予曰:「可。夫《》之為義,即神變也。神變即密之大用也。故《系辭》傳謂君子洗心,退藏于密。蓋不密寧復能易哉?且乾,金剛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乾坤生六子,兩界開四部也。乾坤變化而有八卦,兩界瑜伽而成曼陀羅也。演八卦而為明堂位,曼陀羅而現三昧耶也。如是義證,不勝枚舉?!?a target='_blank'>易》為儒密,又何疑哉?」叟笑曰:「誠哉是言,然則彼之軒輊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褂渭犬?,予隨叟返嘉興,為留半月,遂別而之京師,任校訂敦煌唐人寫經之役。 國變后,予以發(fā)起佛教會事至滬,適叟亦以浙亂辟居滬上。相見無言,忻戚交并。予見叟病甚羸,欲舉詞慰之。叟奮然作色曰:「六合外寧無凈土耶?」予曰:「心凈土凈。六合之界,誰實為之?妄我見銷,客塵頓盡,凈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復有非凈土也?」叟說,曰:「不期今日乃聞至言?!挂蛄糇鏖L譚。予旅滬不及兩月,與叟快譚廑數次耳。詎知一別,竟成永訣。叟蓋自是遂居滬,而予則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歸隱洪都,幾十二年未嘗出也。噫!予與叟之遇合因緣,豈偶然哉? 叟言論風采,饒有晉人風,故發(fā)為辭章翰墨,神姿雋永,尤復令人玩味不倦。惜予與叟嘉會不常,未能盡窺叟之蘊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見聞以告碩公也。夫叟之道德、學術、事業(yè)、文章,固已昭昭在世,無待贅陳。況予谫陋,略嘗海滴,尤弗敢妄贊。然竊謂學業(yè)如叟,世實罕倫,其證悟之瑩然澄澈,堪稱超邁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漢予言。叟平生著述極多,然每不自掇拾寫定,好為詩詞,亦復短箋尺幅,任意狼藉。予此補編,蓋廑得十之一二耳,頗冀博雅君子,繼續(xù)綴輯,俾叟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則予與碩公所厚望也。若夫叟之詩,則叟固嘗自謂:「吾之于詩,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予于是復何能贊一辭。 太歲在壬申端午后五日,臨川李翊灼謹序于舊京之南長街寄廬。
海日樓詩·跋
先師沈乙盦先生曾植,為清同、光朝第一大師,章太炎、康長素、孫仲容、劉左庵、王靜庵諸先生,未之或先也。其學術之廣袤,略見于《學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興沈乙盦先生學案小識》及王靜庵先生《沈乙盦尚書七十壽言》。以予淺學,不足以窺先生宮墻,茲不具論。耳食所聞,康長素初入京,意氣飆發(fā),目無馀子。因介得晤先生。時長素不能京語,乃以筆談。首問先生:「在今之世,尚得為孔子、釋迦、基督、穆罕默德否?」先生以片語折之,方爽然自失。又聞俄國哲學家克塞林伯爵東來訪道,自矢心如白紙,不存纖毫成見。至滬,因介得見先生,反復問難,卒之衷心傾服,以為得未曾有。又聞楊仁山先生治唯識法相學,亦得先生啟示,而歐陽竟無師作《楊仁山先生傳》,竟無一語涉及先生,具見先生學澤沾被之廣,有非后學所能盡知者。亦如先生精研我國律學,而今日談清季研律學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書也。先生之學,海涵地負,近世罕匹,詩詞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先生所著《曼陀羅寱詞》,朱彊村丈已為之刊行。詩則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先生于詩本不多作,詩柬唱酬,實由于客武昌帥幕時以應陳石遺先生之倡議,其顛末具詳于《石遺室詩話》與石遺先生《海日樓詩》二序中。先生學問奧衍,精通漢、梵諸學,先生視為常識者,他人咸詫為生僻。其詩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頗多,遂為淺學所訾病。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遺室所標舉之平易準則者,已為石遺先生選入《近代詩鈔》及《石遺室詩錄》至二百首,則已足供后人窺仰矣。讀散原丈跋,知流寓滬瀆后收拾散佚,錄存近作,經哲嗣慈護重輯成四卷本。予此本則據臨川李證剛先生翌灼所鈔錄者編次而成。讀石遺先生序二,知慈護重輯本錄詩九百馀首,證剛手錄本則顯不及此數。予雖忝列門墻,然除髫年應童子試時得數瞻風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學使任,予又出國治草木之學,久不得奉手請教益。迨戊午執(zhí)教南雍,始獲間至滬寓拜謁,亦未得讀全稿。證剛手錄本次序頗多訛舛,證剛沒后,予從其哲嗣假來,編次成今六卷本。他年如有學人參照慈護重輯稿,并網羅石遺先生所錄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印度大詩哲泰戈爾,其國人備致敬仰,近方為之舉行誕生一百五十周年紀念。而我國大哲如吾師,時人多不能舉其姓名,第以書法尚為人所寶重。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門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樓詩注·序
詩非待注而傳也,而傳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則亦視乎其時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編脞錄、書評畫鑒,下及四裔之書,三洞之笈,神經怪牒,紛綸在手,而一用以資為詩。故其于詩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無以發(fā)之。曩謁叟海日樓,叟手一篇詩,曰:「子諏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為我注?!褂嘣唬骸缸⒆詢?yōu)為之,顧今之意則何如?」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詩人之意,豈盡人而知耶?」叟既歿,遺詩散落,同人稍稍裒集叢殘中,成若干卷。仲聯(lián)乃創(chuàng)為之注,郵以示余,余讀而善焉。 自昔言注詩者,《三百篇》尚矣。應劭之注《風諫》,顏延之、沈約之注《詠懷》,大都詳其訓耳。至李善始并所隸之典而注之。唐人之詩,宋人多有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為之詩,宋人亦注之,其最顯者,東坡、山谷。叟之詩,今之東坡、山谷也。神州板蕩以來,王者跡熄,詩之為道,掃地盡矣。襲海波之唾殘,氓謠俗諺,競以新名其體,淺學寡聞,得叟之詩,或哆口結舌而不能讀。微夫揭而顯之者,縱其英光璀璨,寧不隨玄陸俱去耶?仲聯(lián)之先楞仙司成,嘗注樊南文、鮑明遠詩矣,仲聯(lián)纘家學,俾叟之詩碩夥纖屑,昭晰無隱,由詩人所隸之典,以曲會夫詩人之意,將叟所謂不可盡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異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詩,不待注而傳哉?蘇之施、顧,黃之任、史,比于仲聯(lián),優(yōu)絀孰多? 仲聯(lián)欲余序其書,余老病不斟,曾何足為仲聯(lián)重?顧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詩之源流正變,前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序仲聯(lián)注詩之指以復之。 甲申嘉平月錢塘張爾田序。時年七十有一。
海日樓詩注·自序
《海日樓詩》者,嘉興乙庵沈公之所著也。公儒林丈人,群倫大府。道軼萌外,譽馥區(qū)中。奚待黻詞,始騰來葉。自其中歲,大隱金門。固已藉甚聲華,英絕領袖。?伯見而倒屣,重黎引為同方。三墨八儒,四營五際。既探其賾,不域其樊。雅詁啟六藝之鈐,律意堅公羊之守。繹蒙兀之秘史,則不兒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譯。固已涵揉九流,雕鎪萬態(tài)矣。晚嚌道真,獨叩玄宰。趣彌博而旨約,識愈廣而議平。入逝多之林,宜黃傾其勝義;拾羽陵之簡,上虞資其啟鍵。況復接坐三君,畢歸陶鑄;尚論百氏,力掃秕糠。類隔音和,通成國之舌腹;三長五不,導知幾之微言。海外愿文玄為師,稷下重祭尊之教。夐乎不可尚已!弸中彪外,溢為聲詩。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然而鞫情繕性,轢往逴今。諸方遍參,一法不取。逸情云上,潛思淵沈。小雅懷明發(fā)之心,魏闕切江湖之望。其隱文譎喻,遠嘆長吟,嗣宗、景純之志也;奧義奇辭,洞精駭矚,馬歌鷺鐃之馀也。剝落皮毛,見杜陵之真實;飛越純想,契正始之仙心。一代大家,千祀定論。秀水演派,上溯朱、錢;并世標宗,平揖陳、鄭。觀其早入樊南,晚耽雙井,不薄李、何之體,期溝唐、宋之郵,則如竹垞。搯擢肝腸,難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躡東野之畸蹤,則如萚石。然前者法物斑斕,或致疑于贗鼎;后者解衣盤礴,或獻誚為荒傖。公乃經訓菑畬,玄關融液。與風、騷為推激,脫陶、榭之枝梧。截短取長,后來居上矣。籀園西江天馬,蹴踏九皋,鍛思冥茫,而難辭破碎;夜起滄浪別才,高視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蓋一徒挹拍黃、陳,單提祖印;一但劌鉥王、柳,取徑劍峰。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關,具如來之相好,為廣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內曲致。望帝春心之托,苦無鄭箋;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說。孤詣斯隱,解頤安從?讀公詩者恨焉。余以戔材,敢窺?窔。勉為疏釋,載閱星霜。其中甘苦疾徐之數,可得而言焉。公生前叢稿,漫不自珍。友生排比,后先乖迕。固世代密邇,可效天社之整齊;而弦轍更張,豈免孟亭之附會。其難一也。公自言以經發(fā)詩,因詩見道。東京內外之學,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懷人海國,補鄭說之十繇;雅禊臨河,融皇疏于五字。余學昧稽古,嘆興望洋。其難二也。公識貫珠囊,旁通銅鍱。三洞七簽之笈,葉巖鐵塔之函。左右逢源,禪玄互證。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統(tǒng)箋二集,有愧遵王。彼親麈談,猶存罅漏;況余冥索,寧抉淵微?唯崇賢之解頭陀,三藏斯能瓶瀉;若南城之詮子厚,五詠故從闕如。其難三也。公馀事多能,殫精評鑒。游心藝圃,放意墨林。翻譜錄于宣和,承筆談于歷下。虹月滄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玉軸標華,金壺徵故??祭葜?,訂誤于覃溪;歌巖山之碑,折中于東觀。若此之類,又涉專門。其難四也。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使事極纂組之工,綴文根蒼雅之籍。時復反熟為冷,易類求新。雕虎增字于孝標,鏤象假言于韓子。南華非僻,或窘令狐;虬戶逞奇,孰知彥伯?其難五也。集中苔岑協(xié)好,酬唱為多。本事旁徵,風流已邈。況鼎革以還,逃名者眾。疑古賢于陽五,莫詰平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其難六也??似澚y,稿經數易。或只義孤尋,窮年始得;或散帙無意,俯拾即來。不求有功,豈云無失。雁湖之注舒國,竹坡之箋簡齋,非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傷潰止。當涂應讖,熒惑降童。重華行否德之禪,甌脫竄流人之簿。通明違世,不下層樓;陳咸薦時,式遵祖臘。身存河濟,而興薇蕨之歌;世異元嘉,猥托黃花之詠。世之論者,或斥為違天之萇叔,或譽為一家之離騷。世代不同,抑揚遂異。后之覽者,略其殷頑之跡,挹其古芬之詞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歲玄月,虞山錢萼孫序。

人物簡介

維基
陳寶璐(1858年—1913年),字敬果,號叔毅,又號韌庵,福建閩縣(今福州市)人。
清末官員、學者。
陳寶璐為陳寶琛二弟。
光緒十六年(1891年)中進士。
同年五月,改翰林院庶吉士。
光緒十八年五月,散館,著以刑部主事部屬用。
,不久引歸,專注學術,不復為官。
有《藝蘭室文存》、《陳刑部雜文》。

人物簡介

二十世紀詩詞文獻匯編
陳三立(1859-1940),字伯嚴,號散原,江西義寧(今九江修水)人。湖南巡撫陳寶箴之子,與譚嗣同、丁惠康、吳保初合稱“維新四公子”。光緒15年己丑(1889)進士,官吏部主事,期間曾參加強學會。光緒21年(1895),棄吏部主事官職,往湖南協(xié)助其父推行新政,辦時務學堂、武備學堂、算學館、《湘報》、南學會,羅致了包括譚嗣同、梁啟超、黃遵憲在內的維新志士,湖南風氣為之一變,成為全國維新運動的中心之一。戊戌(1898)政變后,以“招引奸邪”之罪革職,移居于江西南昌西山崢廬。后出任三江師范學堂總教習。清亡后以遺老自居,1937年盧溝橋事變,絕食五日而死。其詩宗尚黃庭堅,風格清奇拗澀,是近代同光體贛派的領袖,梁啟超稱其詩“不用新異之語而境界自與時流異,濃深俊微,吾謂于唐宋人集中罕見倫比”。有《散原精舍詩》、《散原精舍詩續(xù)集》、《散原精舍詩別集》。
詞學圖錄
陳三立(1858-1937) 字伯嚴,一字敬原,義寧州(今修水縣)人。
晚清維新名臣陳寶箴長子,與譚嗣同、徐仁鑄、陶菊存并稱"維新四公子",近代同光體重要代表人物。
年少博學,不拘世俗,因深惡"八股文",應鄉(xiāng)試不遵八股文體,初選遭棄,后被主考官陳寶琛發(fā)現,大加贊賞,從落第卷中抽出選拔為舉人。
光緒十二年赴京會試中進士,授吏部主事官職。
1924年4月印度詩人泰戈爾來中國,徐志摩等由北平前往上海歡迎,邀至杭州,泰戈爾特地到凈慈寺拜晤陳三立。
1937年蘆溝橋事變,曾言"我決不逃難。
"平津繼陷,日軍欲招致三立,不應,偵探日伺其門,三立怒,呼傭持帚驅逐,自此五日不食,憂憤而死。
1948年遷葬杭州牌坊山。
為詩初學韓愈,后師山谷,好用僻字拗句,流于艱澀,自成"生奧衍"一派。
梁啟超《飲冰室詩話》:"其詩不用新異之語,而境界自與時流異,醇深俊微,吾謂于唐宋人集中,罕見其比。
"有《散原精舍詩》及《散原精舍詩續(xù)集》、《散原精舍別集》,又有《散原精舍文集》十七卷。
子衡恪為著名畫家,寅恪為著名史學家。
散原精舍詩集·序
伯嚴詩余讀至數過,嘗有越世高談、自開戶牖之嘆。己酉春始欲刊行,又以稿本授余曰:「子其為我擇而存之?!褂嚯m亦喜為詩,顧不能為伯嚴之詩,以為如伯嚴者,當于古人中求之。伯嚴乃以余為后世之相知,可以定其文者耶?大抵伯嚴之作,至辛丑以后,尤有不可一世之概。源雖出于魯直,而莽蒼排奡之意態(tài),卓然大家,未可列之江西社里也。往有鉅公與余談詩,務以清切為主,于當世詩流,每有張茂先我所不解之喻。其說甚正。然余竊疑詩之為道,殆有未能以清切限之者。世事萬變,紛擾于外,心緒百態(tài),騰沸于內,宮商不調而不能已于聲,吐屬不巧而不能已于辭。若是者,吾固知其有乖于清也。思之來也無端,則斷如復斷、亂如復亂者,惡能使之盡合?興之發(fā)也匪定,則倏忽無見、惝恍無聞者,惡能責以有說?若是者,吾固知其不期于切也。并世而有此作,吾安得謂之非真詩也哉?噫嘻!微伯嚴,孰足以語此?宣統(tǒng)元年五月,鄭孝胥。
散原詩集·序
處亂世而有重名,則其言論予奪,將為天下視聽之所系。昔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鬃訜o尺寸之柄,彼亂臣賊子何懼于孔子?亦懼其名而已。今之天下,是亂臣賊子而非孔子之天下也。為孔子之徒者,其將以廋詞自晦,置天下之是非而不顧歟?抑將體《春秋》之微旨,以天下之是非自任歟? 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亡,《》亡而后《春秋》作。蓋《》之義婉而《春秋》之義嚴,此難于強通者也。散原使余刪其詩,余謂散原:「既有重名于天下,七十老翁,何所畏懼?豈能以山川風月之辭與后生小子爭輕重哉?」使天下議散原之詩非詩而類于《春秋》,乃余之所樂聞也。鄭孝胥書,壬戌八月。
廬山志歷代詩存·陳三立識語
有清三百年來,詩壇作者踵起,類多趣于神理聲調,不敢少越新城、秀水、甌北、樊榭諸子之繩武。及至同光間,遵義鄭子尹、獨山莫子偲、長洲江韜叔輩出,始稍稍矯其趣。至先生而益皎明昌大,天下靡然向風,稱為陳鄭(孝胥)體。然世尚多以先生之詩瓣香其鄉(xiāng)先輩山谷,為江西派中宗匠。及至先生之集出,方曉然如鄭君序先生之詩,所謂越世高談,自開戶牖,不僅隸于江西社里也。先生之文,金石銘志,早已光燭四裔,其不拘拘于桐城,亦正如其詩之不可囿于雙井也。承學之士,自能辨之。際茲世風板蕩,俗學澆漓,幸碩果僅存,皤然一老,為群流仰止,不獨為吾鄉(xiāng)耆獻之光,其高躅靈襟,亦鎮(zhèn)自與名山同垂不朽也。壬申季冬,南豐吳宗慈附識。
跋義寧師手寫詩冊·袁思亮
右義寧師為茶陵譚瓶齋丈難寓所為古今體詩二十馀首,歲在丁卯,自杭遷滬之明年也。師用詩古文辭主東南壇坫者幾三十年,獨未嘗致力于書,而持縑楮求索者無不應。嘗為人寫小文,其人即據以入石,以拓本遺師,師持示思亮曰:「吾書乃壽貞珉,不亦可以詫今之知書家者耶?」然成巨帙如此者,亦不一二覯也。當是時,師卜居塘山路,與丈宅密邇,思亮數相從兩家飲啖語笑,往往移日。自師去滬,斯樂不可復得。今師已前歸道山,一時同游諸耆宿,無復存者,丈宅亦熸于兵,十馀年間,死喪離亂之跡遂已如此,可嘅也夫! 散原詩集錄入:顧青翎
附錄·黃遵憲題識
唐宋以來,一切名士才人之集所作之語,此集掃除不少。然尚當自辟境界,自撐門戶,以我之力量,洗人之塵腐。古今詩人,工部最善變格,昌黎最工造語,故知詩至今日,不變不創(chuàng),不足與彼二子者并駕而齊驅。義理無窮,探索靡盡,公有此才識,再勉力為之,遵憲當率后世文人百拜敬謝也。四月望日,醉中憲又識。 凡知友往還見于詩題者,嘗欲自定一例: 不稱輩行。唐人最重氏族,以此自詡,人亦附和之。今則父子不相及,兄弟各異籍者有之矣。 不必稱官。唐之詩人多有官職,(《高適傳》所謂「詩人之達者,惟適一人」,語不可解。如張九齡、張說皆丞相,白居易、元稹皆尚書,韓愈亦侍郎,何云不達也?)文酒酬酢,多屬宦游;今則詩人不必官,官人不知詩,兩不相涉矣。鄙意不如稱名,或用通稱之字而注名于下,屢見不一見者名、字不必拘。宴集人多,不必明為何人。題圖詩何能盎刪?其人其事于圖于詩有關系者存之,否則刪之可也。質之伯嚴先生,以謂何如?不得已而稱官,以古官易今制,固不當。然當曰侍郎、尚書,不當曰吏部、戶部;當曰員外、主事、編修、檢討,不當曰翰林某部也。外官如總督、巡檢,出身如進士、舉人,均當直書。惟有一二難事:一為候補道、(吾意實官如兵備、督糧、巡鹽,均可直書。)候補知府,(實官知府,亦可直稱或系以地。)一為廩膳生員、附學生員。生員猶可,候補甚難。辭窮則變,或以此種借用觀察。秀才,未為不可。易蘇州府為姑蘇,固滋淡笑矣,然觀察、秀才既為今日通稱,似亦無害。蓋措辭不當之咎,舉世當之,于我無與也。 伯嚴以為然否? 乙未四月望日,遵憲妄書。
寓無竟室悼亡草·自記
悼亡而有辭,以宣典悲也。然則亦宣其悲而止爾,奚有于辭乎。昔者莊生之妻死,莊生鼓盆而歌,論者達之。夫莊生之歌,莊生之悲也。莊土之悲之結而不解,而宣之于辭也,何達之有焉?余之為悼亡辭,先后若干篇,集而存之,以遺夫戚友之稔余悲者。凡以宣其悲,且廣之于無窮,而非區(qū)區(qū)傳其辭而然也。光緒七年辛巳春二月,義寧陳三立伯嚴自記于河北分守道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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