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魯國男

共 4 首
魯國男子,介然特立。觀所作《張儉碑》,曰“肆志直道,進不為榮;凌剛摧堅,視危如寧”,可以況其人?!端]禰衡及謝該書》曰“博通群藝,周覽古今。性與道合,思若有神”,可以況其文。要惟志懷雪霜,行比金石。樂善不倦,疾惡如仇,所以收海內(nèi)之聲,亦以招眾鑠之口也。雖云志大才疏,謀周一身而不足,然而體高氣正,神籠一世而有馀。要為有天下大名,求之東漢,蓋少儔匹。阿瞞之甘心,大耳兒之驚嘆,奸雄豪圣,愛憎眼耳,尤出恒情萬萬矣!誦其詩,論其世,“呂望尚不希,夷齊何足慕”,又安敢定北海為東漢人物?
昂昂累世士,秉志值飄飖。
榆日光濛汜,秋天鷙鶚雕。
繇其嚴氣性,將以戢奸驕。
所欲駕夷齊,呈身于亂朝。
呂望尚不希,豈為篡子招。
獎進無虛日,匡扶意頗昭。
公存炎鼎立,公亡赤帝銷。
魯國真男子,其人在九霄。
魯國男兒是孔融,如今流落號吳儂。
燕子柳條能釀恨,舊江東。

謝朓樓邊欒布社,琴高潭上石尤風。
送爾片帆春上冢,雨濛濛。
南樓憶舊詩四十首 其一 (辛亥) 清 · 洪亮吉
七言絕句
夫鳥以高為巢,魚以深為穴,居魚鳥之中者,人也。筑基九層,而上為之樓,則與鳥爭高矣;浚池十仞,而中為之島,則與魚競深矣。然鳥啁啾而為巢,使無矰繳之患,則終歲猶是也;魚屏營而為穴,使非芳餌之誤,則畢世無易也。人則不然,飛狐落雁之嶺,八埏之險也,鳥所不能飛者,人或上之矣;奔霆浴日之區(qū),九州之浸也,魚所不能歷者,人或過之矣。則夫陟險不已,將迷東西,揚帆倏來,杳無津涘。當此者,其亦有故巢之戀,在沼之思乎?南樓者,外王母龔太孺人所居也。余以孤童,幼蒙鐘愛,年未毀齒,從母移居,姊越十齡,弟才匝歲。魯國男子,方驚毀巢;漢陽孤生,未歌窮鳥。由春徂冬,衣無單復之制;以夜繼日,瓶無逮晨之糧。煢煢焉,踽踽焉,蓋十五年于此焉。若夫雨龍竹馬,瓦狗泥車,探春燕于棟頭,捉秋蟲于徑里,岡睹跳而將平,井投磚而欲滿,臨溪咒鴨,涉渚撈蝦,既兒戲之無方,亦童蒙之求我。此一時也。隨母梳頭之歲,從師識字之辰,烏焉混于一篇,蚯蚓登于半紙。藏書之篋,時匿意錢;衣帶之旁,私攜面具。同學則謝家阿買,送餐則裴氏小奚,盼日影之不西,怨雞聲之太早。此一時也。至乃歲值元枵,門憐奇窘,仲理則廚難耗鼠,史云則釜欲生魚。井淘麥屑,反避知親;徑拾墮薪,偏逢長者。然而天青入牖,水綠周堂,秋月塞門,春花交砌。何嘗不破啼而四顧,擁絮以周游?此一時也。又或蘇季上書,全家盡返;桓姬索米,半舫爰來。(謂曙齋舅氏及適楊氏從母。)中外則雙丁二到,不乏奇童;弟兄則羯末封胡,并饒道蘊。虛堂論史,鵲亦垂頭;側(cè)經(jīng)敲詩,蟲來嚙踵。篙師南巷,雅乞書符;蠶妾北頭,偏多問字。此亦一時也。授徒北館,作贅東堂,卜商色養(yǎng)之時,賈誼秀才之日。會稽僚婿,動色而見嚴生;陽元尊章,改顏而親劇子。鄰有束绹之饋,室無戛釜之聲,辟竹徑而待賓,借柏堂而宴客。此又一時也。《詩》曰:「維桑與梓,必恭敬止。」又況螟蛉果裸之場,與松柏蔦蘿之所乎?此則明明如月,難忘在闥之辰;悠悠我思,無踰樹杞之里。遺聞傳于廝養(yǎng),瑣事得于鄰童。畦栽赤莧,則湔上之蒼頭;穴識金镮,則羊家之故媼。失簪楚國,墮履徐方,燕知春社之人,犬識衰門之客。延陵之劍,無封樹之堪懸;班惠之書,有篇題之可認。能無墮傷心之淚,鐫思舊之銘乎?又況臘頭社尾,上巳元宵,餅值春辰,糕名令節(jié),楊柳半橋之月,芙蓉北市之燈。水增一尺,則已嚙閭門,樹密三重,則隱開樓扇。燭龍之首,與鴟尾競高;彩鹢之竿,與神燈并出。販脂鬻粥,擊缽吹簫,莫不紛至沓來,風馳雨驟。此又晏嬰之宅,因近市而居奇;虞氏之樓,以臨街而角勝。標孝侯之風土,記荊楚之歲時,差可連類而書,削箋以奏者哉?詩四十篇,稿成以寄巡檢二兄、上舍三兄、文學四弟,凡為此者,亦所云寄魚鳥之思,今昔之感也。
沿溪樓閣枕南頭,溪水迢迢自北流。
怪底近來鄉(xiāng)夢好,一旬多半杏花樓。
題儀徵張孝女碑后(旃蒙大淵獻) 清 · 舒位
張巧姑,木匠張?zhí)煜嗯?。母卒,兩兄習父業(yè),傭直他所。女獨與父處,父肥病痹,半體不仁,舉步不能以寸。凡厥起居,女實左右之,比閭稱焉。乾隆甲子年正月十八日夜,鄰不戒火,火大發(fā)。女起視,甫出,火已封戶,則大呼入救。見者止之,不可,遂入不出。天明撿其尸,父疊女肩,四手壓胸下者猶相握也。蓋業(yè)負父于背,力不勝而仆而死耳。時年十四,邑諸生廖夢煃記。
火能燒女身,火不能燒女魂。
火即能燒女魂,必不能燒終天罔極之深恩。
君不見秦女休,龐娥親。
緹縈上書,木蘭從軍。
江潮汩汩巫迎神,曹娥江上悲沈淪。
嗚呼水火無吉兇,嗚呼忠孝無雌雄。
姑年十四與娥同,女子無成代有終。
女子竟如此,安論魯國男子孔融。
吳國男子張充,杜陵男子蕭育之扶風。
乃為贊曰:嘻嘻出出,深深郁郁。
冬青萬年,黃絹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