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高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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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明福建侯官人,一名舟,字木虛,號丁戊山人、磊老。好佛道學說。中年好神仙,舍妻子遨游山水。有《傅山人集》。
明詩紀事·丁簽·卷十六
汝舟字木虛,一名舟,侯官人。
有《前丘生行已外編》、《七幅庵草》、《吳游記》、《唾心集》、《步天集》、《英雄失路集》、《拔劍集》、《箜篌集》、《啽囈存卷》、棄存稿》、《烏衣》、《燕子》諸集。
(《少谷集》:傅生詩淵致蕭散,多發(fā)之性情,其道江湖林壑神仙隱逸,直臻其要妙。
上下魏、晉。
抗聲于武德、天寶之間,大厲而還不論也。
《藝苑卮言》:傅汝舟詩如言《法華》作風話,凡多圣少。
《小草齊詩話》:鄭繼之同時介和諸子有傅山人汝舟,高山人瀔、林侍御、許黃門天錫,然皆格卑語俚,不能自振。
獨傅差有塵外之語,如「松花風送時入口,竹杖云生常滿衣」,「永夜松風掃星月,經(jīng)旬衾枕傍天河」,「天風驅(qū)云不出洞,家鶴拜客時登堂」,變自蹀躞可喜。
李維禎《大泌山房集》:遠度恒言,七子如徐、吳有氣體無神骨,近日袁中郎輩反是,婁江、壓下,互有短長。
列朝詩集》:徐興公曰:「汝舟詩雖師鄭吏部,而天然之趣尤騰。
如『雖貧一榻能高臥,縱老名山欲遠尋』,『焚香漫與僧來往,得句惟京劇弟唱酬』『郊原乳后飛燐火,村落年來變劫灰』,『異書自得作者意,長劍不借時人看』,『呼來鸂鶒添新侶,拋去鸕鶿省舊爐』,『新點玉書仙賜讀,舊趨瓊蓬帝容歸』等句,吏部當為卻步。
」 《閩書》:武夷天心峰在火焰峰右,象鼻巖左,三峰屈曲毗連,如心字之形。
又此地深隱為洞天中心,嘉靖戊子,徽人韓洞虛鑿荒構屋,張真人彥羽扁曰「天心」。
傅汝舟詩:朝登三仰峰,夕宿天心庵。
久入名山游,溪徑頗盡諳。
始知九曲外,復有南山南。
森邃更險豁,深篁倚煙風。
沙田稻翼翼,岳桂花毿毿。
疏離隔雞犬,朽樹藏蜂蟲。
」田按:西戊山人詩初矜獨造,晚遁荒誕,擇其入格者錄之,亦是幽絲孤調(diào)。
山人享大年,具異才,談佛談仙,亦作北里中艷語。
初與鄭少谷游,晚乃與茅止生、卓去病、張文寺、文太青倡和,支離怪誕,無所不有。
少谷集中無是也。
論者乃專謂山人刻意學少谷,何哉?)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清福建永福人,字于莘,一字莘田,號十硯老人。康熙四十一年舉人。官廣東四會知縣。罷官歸,船中所載惟硯石。歸里后生活清苦。工詩,以輕清流麗為時人所稱,七絕尤負盛名。年八十余而卒。有《秋江集》、《香草齋集》。
晚晴簃詩匯·卷五十五
黃任,字莘田,福建永福人。
康熙壬午舉人,官四會知縣。
有《香草齋詩集》。
許子遜曰:“莘田宦粵有惠政。
罷官歸,貧不能自存,而獨耽于詩,清詞麗句,錯落于弓衣羅帕間。
七古出入韓、蘇,《棄婦詞》有樂府遺意,五言古《筑基》、《賑粥》諸篇,愷直悱惻,香山之《秦中吟》也。
至七言絕句,實兼玉溪、金荃、攀川之辰,有妙思,有新色,有跌宕之致,有虛響之音,一唱三嘆,深情流注于其間,令人悄焉以悲,怡然以悅,黯然魂銷而不自持。
”桑韜甫曰:“閩詩派導自二藍、林膳部、高翰籍與王皆山輩,號十才子,力仿唐音。
鄭少谷以矯峭變之,而高霞居、傳前邱與屬和。
其后,曹石倉、謝小草仍操其土風。
君才思滔滔,多師為師,清麗綿芊,而風骨凝然,獨超眾嫭,杰然足振南中風雅之緒。
”杭堇浦曰:“莘田七絕,秀韻獨出,兼饒逸氣。
豐髯秀目,工書好客,詼嘲談笑,一座盡傾。
有硯癖,自號十硯先生?!?div id="idrjmhn" class='inline' id='people_73931_1_13_comment'>
清詩別裁集
字莘田,福建永福人。康熙壬午舉人,官四會知縣。
秋江集詩·序
閩中故多詩人,作者代出,至今日而論詩,則舍吾莘田誰歸哉?莘田弱冠登賢書,高步翰墨場?;禄浿臅谢菡?。罷官歸,貧不能自存,而獨耽于詩,清詞麗句,錯落于弓衣羅帕間。莘田負異才,終日閉門,手一編,自經(jīng)史子集以及稗官百家,無所不窺。采其菁華,朝涵夕咀,浸灌醞釀于胸中,而于詩日事參會,源流正變間,皎然如辨澠淄矣。性伉直,介然獨立,不能隨俗為委蛇,遇四方才俊為聲勢氣力者所激賞,一時名籍甚,更或挾其一家言,岸然負重望,當世靡不翕然推服以為宗范者,視之蔑如,略不一當其意也。后見余詩而異之,始披數(shù)馀篇,意聳然,繼乃遍觀各體歌行樂府,則嘆其風骨興象之超,密詠長吟,一字一擊節(jié),為之斂衽折服,云我當北面。予聞之慚且駴,掩耳而走,蹙然不敢當者累日。昔人云,得一知己,可以不恨。吾何以得此于君哉?至今心搖搖,未能自信,然以為平生之知己,則誠是矣。庚戌,予重至三山,一見定交,相得歡甚無間。蓋相感在風塵外,為世俗交者弗識也。隨手錄其詩相屬,近復數(shù)千里寓書,為之細加決擇。七古出入于韓、蘇,棄婦詞有樂府遺意。五言古,筑基、賑粥諸篇,愷直悱惻,香山之秦中吟也。七律以大歷為宗,時得劉、盧、張、李諸家境趣,無題數(shù)章,則造義山室矣。至于七言絕句,寔兼玉溪、金荃、樊川之長,有妙思,有新色,有跌宕之致,有虛響之音,一唱三嘆,深情流注于其間,令人讀之悄焉以悲,怡然以悅,黯然魂銷而不自持。詩之感人,一何若是其深乎哉!天地一有情之區(qū)也,詩生于情,故無情者不可以言詩。人生而情具之,固未嘗一日而絕于世也,則是詩之傳也奚疑焉?時乾隆甲戌秋七月,東吳學弟許廷鑅。
秋江集詩·序
閩士多文,尤篤于朋友之誼,蓋其俗厚,而縉紳先生風示使然也。庚戌、辛亥間,余以新進士觀政閩中,奉大府檄,入?yún)⒅揪郑颢@交于編修謝古梅道承、行人劉鄰初敬與二公,學老文鉅,卓冠一時,而分修諸生十許輩,亦復推激風騷,彬彬如也。顧皆不以余谫陋,見輒投分,若平生歡。論詩賭酒,往往至夜分未已。一日,瞥見壁間越王臺詩,磊磊塊塊,如山鎮(zhèn)紙,益以書法疏秀,稱其文章,不覺失聲,詫曰:「是所謂建大將旗鼓,八面受敵者,惜乎阻于地,卒不可得見其人?!贡娦υ唬骸腹娭酰康┠呵襾?。是籍永福而家會城,詩人黃二者也?!褂嗦劥笙?,就枕不能瞑。雞三號,即披衣起,步至光祿坊訪之。莘田方沐,遣僮奴報客,且堅坐以待。少選,曳革履而出,則見其須眉如戟,瞳子如點漆,面白晰,口若懸河,適稱向者壁間所見、意中所擬之人,遂與訂交。自是莘田數(shù)見過志局,余亦數(shù)至其家,歷二年。每誦其詩,覺胸中輒有長進,蓋余書因謝以變,而余詩因黃以力,朋友之益也。莘田以康熙壬午舉于鄉(xiāng),屢擯禮部。中間流寓姑蘇,頗事聲色,不自顧藉,大病而歸。踰年宰粵東四會,兼攝高要。高要故領端溪三洞,而莘田有硯癖,喜過其望。又長于吏干,為上官所器,高要本劇邑,迎刃以解,四會恢恢耳。風葉雅措,譽聞日隆,遂有忌之者讒于當軸,以懶嫚不親政罷去。莘田既廢,而嗜硯益篤,家居搆精舍,榜曰十研軒。招三數(shù)密友歌嘯其中,然終以負冤謗,未究施設為恨,故多托于美人香草,繚戾抑塞之音,抑或禪榻茶煙,撫今懺昔,往復折挫,情辭哀到而韻彌長。方以林鴻、二玄、曹、謝之徒,有過之無不及矣。別二十年,莘田從子惠成進士,訪余邸舍,袖出莘田詩,且傳命見督為序。挑燈讀之,大率皆曩所見者,間有所益,亦不多,而其他視舊帙減十之五。夫與其過而汰也,寧過而存之,如莘田所為,雖剩句小篇,皆有可寶,而芟夷至是,過矣。昔楊子云悔其少作,德祖非之,韓、杜之詩,后人多求之集外,且須收召廢什,如追逋亡,毋令后人嗟唏也。且夫百工伎術形骸之役,多以老廢,文士則不然,是故病而猶呻,老而更成。方余初交莘田,時年才三十有二,而莘田已五十。今余年視向者莘田之年且過之,則莘田當復益衰。而古梅由編修累遷閣學,卒官。鄰初未改官,遽引疾去。志局諸生十許人中,存者裁一二數(shù)。每從南人訊莘田近狀,輒云黃二丈頗健在,善飲猶昔,貧則有加焉。而所謂十研齋者已別售移居,聞齋中所貯亦銷磨過半,流光如此,人事如此,豈不痛哉!謂宜懷人感舊,一寓于篇,而集中踵入者,顧不概見,何也?毋亦頹然自廢,任其散失,而不自收拾耶?抑鈔謄簡略,吾見之不廣也?如前之說,棄者宜藏,如后之說,缺者應補,莘田且以為何如也?進士惠告別期促,未有以報。會其年家子李霖村云龍州牧需次吏部,俾附入家郵達焉。嗟乎!甲寅之秋,與莘田別洪山橋舟次,且泣且嘆如昨也。諸公見贈金石文及周彝漢俎,二十年來類為見者偷奪殆盡,而其依依見愛之意,故不忘也。長逝者不可復作矣,幸而存如吾與莘田、鄰初,或者可復得相見,為茲集中增一老友聯(lián)吟之作,此則存乎強有力之天,而非我與君之所敢望也。錢塘學弟陳兆崙撰。
秋江集詩·桑序
客春予應道山書院之聘,別雷學使翠庭。
學使閩人,手條列其鄉(xiāng)之俊哲姓名,盛推黃君莘田,予心異焉。
汪徵士槐塘夙游閩,亦向予津津齒君,為是中之鉅才長德,而詩之骎骎及古,匪今所多有。
予至之日,即訪君廬,怪石嵚蹲,老藤蟠蔭,烏幾尊敦斑斑然,蕉葉之研,墨氣未乾。
君古須眉,啜苦茗,吟其中,兀然山澤之臞也。
促席論詩,一見即成衿契。
予出戶必詣君,相得如老昆弟。
君善病,予亦中海嶠嵐瘴,右臂幾不仁,急辭歸。
別君帷榻間,依依不能舍。
予酷愛君詩,惜無書人繕錄,君輒舉平生所著作《秋江集》授予,屬訂定。
予歸,事箴砭,病良已。
秋走南岳,歲暮抵舍。
今年江右主濂溪書院,攜君詩行笈中,至是乃得卒業(yè)。
閩詩派導自二藍、林膳部、高翰籍與王皆山輩,號十才子,力仿唐音。
鄭少谷以矯峭變之,而高霞居、傅前丘與屬和,其后曹石倉、謝小草仍操其土風。
君才思滔滔,多師為師,清麗綿芊,而風骨凝然,獨超眾嫭。
其繅抒性靈,自溢其清真于灑落之馀,不模陶、韋而合,蓋如其標格,以為聲詩杰然,足振南中風雅之緒,蓋有以見。
吾翠庭、槐塘之不輕推許,而名下士之無虛若是也。
君掇皮皆真,相對俱見肺腑。
自為孝廉,頻上公車,不肯趨徑途,卒蹭蹬不得志。
其時長安要津,莫不傾倒君,而持節(jié)嶄嶄如是。
牽絲出粵東,強項倦折腰,敝屣一官,固宜而為粥食餓者,不敢出嗟來之聲。
舊愛至今在人口,集中惻憫時艱,彷佛元道州舂陵之作,吾有以知君之為政,不負夙昔之志也。
既歸田,貧且老,生事益微,風雨獨吟,不問戶外事。
而名公之知君者,擁節(jié)至是邦,必式廬,鄭重邀吟唱,陳蕃、昌黎以款接孺子、玉川為華,而二三老成皆童時釣游之侶,琴歌酒賦,相與徜徉于山椒湖溆之間,信足以破岑寂之孤蹤,洽衰遲之清興已。
予獨悵不得常與君數(shù)晨夕、共賞析,數(shù)千里外,聊寫此素心,序而歸之。
乾隆丙子季夏,桑調(diào)元。
香草箋·序
香草箋者,永福黃先生所作也。先生為名宿,為良吏,而以不善事上官,為所中而罷。既去職閒居,益發(fā)攄為詩,長謠短詠,流傳東南士大夫之口。而是編則皆側(cè)辭綺語,曲寫閨房兒女情事,所謂有托而逃,其旨遠矣。昔孟棨纂本事詩,而韓偓創(chuàng)始香奩。六朝靡靡,庾信尤擅宮體。上朔漢魏,張平子同聲,繁休伯定情,盡態(tài)極妍,可謂荒矣。然毛氏之詩,周太史所采錄,玉瑱、象揥、鬒發(fā)見于鄘;荑手脂膚,蝤領瓠齒,螓首蛾眉,倩笑美盻見于衛(wèi);踰園涉洧,適愿相謔見于鄭。而楚詞之佳期夕張,美人目成,其摹繪刻露,殆又甚焉。即謂先生之詩,風人之苗裔,而湘累之別子,奚不可也?蓋君子之于情,不可有所溺,而未嘗無所寄。項籍之千人皆廢也,而泣下于美人虞;蘇武、張騫、班超之著節(jié)絕域,百折不撓也,而擁婦生子;李晟之勛名塞穹壤也,而取成都之營妓以去。彼其人皆英果激烈,立意較然,即刀鋸鼎鑊不足以動其心,而當抑郁無聊之會,顧不能自禁焉。論世者未嘗以為病。先生虬髯猬磔,酒酣以往,縱論古今,事有不可者,擊案憤詫,聲殷墻壁。內(nèi)行修潔,任氣節(jié),古汲、鄭儔也,豈含睇宜笑者果足以惑之哉?謬悠之說,無端崖之辭,天老素女,藐姑射神人之類,適微其善言道耳。夫水正出為濫,懸出為沃,穴出為氿。香草箋,旁出之氿泉也。萬斛之泉,不擇地而流,覆杯水坳堂,而曰水盡于是焉,是惡足以盡之哉?乾隆焉逢攝提格之歲夏五月日在觜觿六度,平輿后學沈大成學子撰。
香草齋詩·序
昔人多以靖節(jié)《閑情賦》為不類其為人,至梁昭明,則有白璧微瑕之嘆。固哉是言直不知靖節(jié)者。白文公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构旁娙伲敕情e情之作?而何獨異于靖節(jié)?其自序不云乎「蕩思慮而歸閑正」,殆所謂佩玉比潔、齊蘭爭芳者歟?吾友黃子莘田,今之靖節(jié)也。其操履純白,襟度沖夷,凡出處去就,無一不與靖節(jié)吻合。而其詩則信如賦中所稱「淡柔情于俗內(nèi)」「憩遙情于八遐」,尤深契靖節(jié)閑情之旨。嘗出其《香草齋詩》,屬余點定序而梓之。余學識梼昧,烏足以序莘田詩?顧交莘田垂三十載,既稔其為人,而尤篤嗜其詩,往往吟諷不去口。嘗手抄其《香草箋》凡三數(shù)過,流沫手胝,竊比于靖節(jié)《飲酒》「聊命故人書之」之義。蓋莘田生平所為詩不下數(shù)千首,六十年間,直與放翁埒。最初為《十硯軒稿》,既而有《秋江集》,最后曰《香草箋》。齋前環(huán)植蘭蕙,以顏其齋,即以香草名其集。香草者,沅澧瀟湘之產(chǎn),騷壇中以之喻美人者也。余一日與吳下詩人許二素園寒夜泛舟吳江,襆被共寢,各記其箋中詩,芊綿婉麗,細膩風光,更唱迭詠,互相擊節(jié),所謂餐五色靈芝,咽三危瑞露,千百年無此逸響。吟聲斷續(xù),與蘆汀過雁嘹嚦上下,樹間棲鶻咸拍拍驚起,而山寺鐘聲已初動矣?!断悴蔟S詩》梓以行者,昉于吾浙大中丞今少司農(nóng)覺羅雅公,前陳臬閩海,選入《采風集》中,余為作《感恩知己歌》附梓卷末者是也。惜其未見全稿,故所收不多。會余主講鰲峰,仿其義例,增入如干首,屬李君霖村續(xù)梓集內(nèi),而卒卒不果。稿存行笥,歸裝攜以自隨。偶一相思,輒開卷如覿。乃莘田書來督序不已。余適讀陶君《擬古詩》,至「日暮天無云,春風扇微和」之章,其言「美人清夜達曙酣歌」極之,「皎皎云間月,灼灼葉中花」,和悅綺縟,置諸玉臺宮體中,幾不復辨,寧獨《閑情》一賦為托鳳鳥而陳辭者哉?因有感于文公之一言,以為古人善閑情者無如靖節(jié),惟《香草齋詩》得其神似非形似。而或者以莘田《無題》諸作,沉博絕麗,酷類義山。涪翁稱「玉溪生之學老杜,不在皮毛間」,余則謂香草齋之擬柴桑,寧復波瀾有二,而奚論夫玉溪?即如集中《吊虞卿》《過樂毅墓》《歌李陽冰般若臺篆書》及《三君詠》等篇,直欲躋韓碑晉石而上之,獨有千古,夫豈后世諸館職挦扯一時號為西昆體者所可同年而語也耶?是則佩玉比潔,齊蘭爭芳,騷雅嗣音,非靖節(jié)之比而誰?請以質(zhì)之素園,當不以余言為河漢也。遂書以寄之,以當簸揚之糠秕也可。時乾隆甲戌中秋,同學弟會稽傅玉露拜撰,年七十有七。
香草齋詩集·序
往余客嶺南,會閩黃十硯先生亦來重游。余之獲交于先生也,以西蜀王公恕,時則會稽傅公玉露、長洲許丈廷鑅,俱聚羊城,始得快讀先生之詩。久之,王公撫閩,先生歸。次年,傅公來,即去。又一年,許丈將開席鰲峰而公罷鎮(zhèn),先生偕許丈出,送竹崎之江上,月落雞鳴,坐客沾醉僵臥,而先生與公猶擊案畫酒汁,慨然長吟也。自庚申至壬戌,勝日良會,公必迎致先生。其時,余讀先生詩最多。迨后余從晉陵潘公于杭州。戊辰春,潘公自皖移閩,幕府過從,余獲再讀先生詩,又三年于茲矣。今春潘公朝京師,余叩玄亭,先生則出酒飲余,手一巨編曰:「此吾刪存五十年來詩也,盍為我序之?」蓋有喁者、于者、即事者、狀物者、吊陳跡者、懷友者、感逝者、攄愁而惜別者,有得之疾病引枕者,發(fā)之對酒狂歌者,托之美人神仙、眇倩姽婳、惝恍不可即者。源于選,而汎濫于三唐,而回溯于風騷,而得其宗,余蓋至是盡讀先生之詩焉。先生自隨計京師,遍游四方,之齊、之魯、之梁宋,而于吳最久。中宦粵東,不肯阿上官,投劾歸。所至賢士大夫,無不樂從先生游。諸使之來南也,若故相泰山趙公欲薦起,不應。吾吳中丞覺羅雅公,為鋟其詩以傳。王公故齊年,潘公則宿重先生者。此四三公,海內(nèi)鉅人長德,禮先生若是。先生銜杯論詩外,它無言。覺羅公在閩時,則未一踵其臺門也。世以此益高先生。先生少時猶及見詩人藍采飲,而余田生、謝古梅諸公,則同學弟兄相切劘為詩文。即諸公亦自以為不及也。先生少為才人,壯則為循吏,今為名宿,皎然有顯晦出處之大節(jié),詩故不足以盡先生。而海內(nèi)慕先生者,驟見先生不得,讀先生詩,如御先生焉。歸昌之片羽,迦陵之一鳴,顧不重哉!回念疇昔,西州墓木已拱,許丈息影久不出,傅公以主鰲峰重入閩,與先生齒俱杖國,飲興吟情,尚若壯少年。而余侘傺失志,發(fā)亦種種白。蓋反覆先生之詩,而益增友朋離合之感也已。
香草齋詩鈔·序
有生知契,由靈府所纏縈,非外物膠合,故堅于金石,曾莫之銷泐。吾嘗謂五倫皆天倫,固統(tǒng)自性生也。文辭之不可磨滅者亦然,非有本元披啟乎?華秀轉(zhuǎn)瞬,即蕭索可憐,其不廢乎萬古者,中有物焉。歷劫窮塵,欲灰之得乎?曩游閩,得交古君子黃君莘田。尋以疾歸,手其詩不忍釋。君別無副本,即慷慨授予曰:「存子所,勝庋于家。」予曰:「萬一有水火盜賊何?」君笑曰:「數(shù)當水火盜賊,獨能我免乎?」予拜受。既為編定,序而歸之。復掇其尤六卷付剞氏,公諸同好。君之詩如云中環(huán)佩,非人間驚艷可埒。尋恒酬答,一經(jīng)吐納,輒超絕凡近。其氣體,非特雄長海嶠間,今后有子云,必以予為知言。誦其詩,可想見其人,予豈阿所好哉?乾隆戊寅重三日,五岳詩人桑調(diào)元又書。
黃十硯先生秋江集箋注·序
余自束發(fā)學詩,即慕十研先生之名,□門地□,□弗獲執(zhí)贄登龍,然心未嘗不殷殷向往也。壬午,忝登賢書,先生年已八十,重宴鹿鳴,稱一時盛事。而余濫廁小同年之列,始得趨拜下□,晉接之間,獨蒙獎借,遂以外孫女林氏擇而歸余焉。林□□居光祿,余婦翁守振公,乃先生佳婿,其婦母即鄭荔鄉(xiāng)《十閩詩話》所云「莘田二女皆能詩」者。雅派相傳,不惜金針盡度,故至垂老而風情愈壯。家居杖履,常與二女嘯詠香草齋中,□□闌燭跋,灑酒談詩,累累珠貫,聽之令人忘倦。而余亦得幸叨末座,稍竊□欣焉。先生著作甚多,晚年乃自刪定為六卷,其中長篇則浩若江河,小詩則清如玉磬。后生小子,□敢妄贊一詞。然讀其詩而不得其解,與不讀何異?箋注雖詩家末技,而緣典實□知其組織之工,按時地乃曉其寄托之妙,未必非讀詩□一助也。自慚谫劣,不能咀味精深。壬辰歲,因先生得拜謁大中丞寶岡余公。公固與先生道義交者也,平居諷詠《秋江集》,每以無人善作鄭箋為恨,意欲屬筆于余,余不敢受,亦不敢辭,但唯唯而已,然識之心常不忘。越歲,薦主龍巖州新羅書院講席,乃得以課誦之暇,細加條注。蓋起于癸巳,迄己亥,閱七寒暑,始□蕆事焉。特是獨學無友,孤陋寡聞,且家□藏書,一瓻難借,未□有不純不備之憾。是以草創(chuàng)甫就,即庋□巾箱,未嘗出而就正,亦自知鈔胥小技,不足當有識者一噱也。夫十研之名播于海內(nèi),豈必因箋注而后傳?獨以余數(shù)載苦心,徒成邯鄲學步,且不敢沒先生格外垂青及中丞公諄囑,不忘□□。其所以惓惓不舍□□有待世之君子摘瑕疵,補缺略,庶幾得成完書,則余亦可竊一知半解之細,忝為十研軒獺祭之功臣。是先生未度金針又得廣傳一脈,俾殘膏剩馥沾潤靡窮,□非欣然所厚望哉?乾隆乙巳七月七日,外孫婿閩縣葉夢苓謹識于鳳山官署。
葉松根箋注秋江集·序
禮有之曰:「溫柔敦厚,詩教也?!乖婋m有古今源流之別,而人之深于詩者,常厚其性情。情克篤于君親彝倫之大,發(fā)而為忠孝節(jié)義之經(jīng),則其人重有系乎國家,每足以撐持宇宙而垂休烈于青簡。即其見諸緒馀者,亦莫不令人想望其文采,如觀其芳徽,況一脈紹承,能不摩挲手澤,思有以昭茲來許乎?道光己酉之夏,予晤閩邑世職葉公棟國兄弟于友人書館,述其曾祖父松根先生乾隆時為臺灣廣文,遇叛寇戕邑令,乃招集義勇,竭力防禦,踰年竟一家殉難。予肅然心欽之。既而攜先生所注《秋江集》遺稿見示,且囑序焉。夫莘田翁之詩集,傳播于海內(nèi)藝林久矣。若陳勾山、許素園、鄭荔鄉(xiāng)諸先輩之序論,其稱述詳矣。先生初以壬午鄉(xiāng)科,隨翁重宴,適擇為外孫女婿,故常得親承其謦欬,追陪其觴詠,情義兼篤,俱悉于自序中。且當時余寶岡中丞愛重其才,早相期為黃集箋注。先生因而蒐羅采摭,既脫稿,意猶不自慊,私庋于家,尚欲留待而補訂也。曾幾何時,而先生司鐸鳳山,遂以禦寇殉烈矣。在籍冢嗣,僅獲藏是編,不可謂非幸也。其他所著文稿、吟草及《異聞匯紀》、《詩話解頤》各種,惜皆湮沒于官廨中。由是觀之,古今著述或傳或不傳,亦有數(shù)存于其間。如解李詩者數(shù)家,今惟王氏之輯注為最善。解杜詩、韓詩者且?guī)资偌遥裎┏鹗现斪?、方氏之箋注為盛行。至于蘇詩之施注,則幸賴有毗陵邵氏得以補其殘缺。若先生樹立于綱常名教之大,義烈彪炳,既已請旌于朝,且襲蔭其后嗣,其可垂諸不朽者,原不藉注詩以傳。而是編亦足見先生平日之篤學,稽古多識,宜風宜雅,其性情之敦厚,早有過人者。茲其賢嗣守戎伯仲,欲校訂以付梓,綿祖澤也,表忠忱也,永孝思也,亦至性至情之所不能自已者也。予生也晚,迂拙性成,株守章句,乃幸與葉君賢伯仲有一日邂逅之緣,得追溯乎鄉(xiāng)先正之流風馀韻。爰敬題篇首,以志仰企微衷,俾讀其書者,猶可想見其人焉。余潛士
香草齋詩注自·敘
蕞爾永,代有聞人,十研翁又增光邑乘矣。翁才高節(jié)峻,能稍自貶抑,便可掇巍科、登膴仕。而僅以孝廉就選令,又竟以縱情詩酒不職罷,世遂以風流名士目之。夫真名士乃風流,非以風流為名士,唐之白、宋之蘇,其較然也。集中《筑基》《賑粥行》,纏綿愷惻,豈詩酒不職者所能為耶?以故,名公卿蒞閩者,爭折節(jié)造廬,翁卒不以困故干以私。此余先君子所以重其人、愛其詩而命余注之也。黃君于岐,勸令授梓,余竊惟翁之才高而能不得展,節(jié)峻至老不少衰。向使翁稍貶抑而掇巍科、登膴仕,必不能深致力于詩。即能深致力于詩,而在官去官,率簠簋不飭,且碌碌無足重輕,其為詩必不能傳后無疑也。今其詩傳矣。讀翁詩者,知翁之品,足繼永之前聞人,而藉以私淑其身,上無負吾君吾學,下無負吾民,余所厚望也,當亦即翁所厚望歟?因于原集外,增入遺編,從陳句山太仆「棄者宜藏,缺者應補」敘言也。集一名「秋江」,茲仍額以「香草齋」,從傅玉笥宮贊「詩卷但留芳草碧,書窗長對遠山青」酬韻也。至于詩之擅名海內(nèi),前哲詳序之,余莫能贊焉。時嘉慶甲戌春月,永陽戇窩陳應魁書。
香草齋詩注·序
余己巳年授館于永福嵩口林氏,即耳熟縣治陳君有《香草齋詩注》,聞而未睹也。會陳君亦授館嵩口,一見如舊識,因得晨夕披閱,謂其詳而不略,確而不誣,即慫恿付梓,而陳君尚以未窺全豹,謙讓弗諾。迄辛未夏杪,附書命序于余,余雖谫陋,弗敢辭也。莘田先生詩清麗芊綿,取材宏富,誦習者每以不通曉故實為恨。陳君乃能元元本本,剔抉爬梳,于莘田先生可謂無負,而嘉惠來學之意,亦云厚矣。昔鄭北海箋《毛詩》,殘膏剩馥,猶足沾丐后人,今陳君注得毋類是?嗟乎,余自己巳閱《香草齋詩注》,覈其故實,已十得八九。迄今又三載矣,陳君猶矻矻日蒐羅蟲書汗簡中,迄以成帙。而余再上公車輒報罷,以視陳君,其得失竟何如也?夫注釋之家鮮可傳者,大率荒略掛漏,不足饜心。而所注之書又非膾炙人口,如五味之不可離,此所以不足傳也。若莘田先生詩,為名公鉅卿輩所折服,其行世傳后,無可疑者;而陳君又宣揚羽翼之,則斯集注釋當與先生之詩并壽也夫。侯官學弟黃鳴西于岐拜撰。
香草齋詩注·敘
詩之有注,自顏延年之注阮嗣宗《詠懷》始也。至宋,而李、杜、韓、柳、王、蘇、黃、陳,莫不有注。杜有千家,韓有五百家,以余之區(qū)瞀,尚能摘其紕漏至數(shù)十百條,蓋注詩之難也如此。國朝詩之有注者,余知其四,而所見者三,曰《吳詩輯覽》,曰《精華錄訓纂》,曰《曝書亭詩注》;若東澗詩,有錢遵王注,見《讀書敏求記》。底下之書,可用從火,今人亦無從而見之矣。永泰黃莘田先生,風流名士,海內(nèi)具瞻。所為詩光英朗練,綺密瑰妍,唱在英游之口。東野凡生,鄉(xiāng)曲儇子,子父女母,交口教?,不過《香草箋》而止。其《秋江集》《香草齋詩集》,體理精奧,寄托遙深。樊川之鳳膠,樊南之獺祭,則急索解人不得。幽冥而莫知其原,大父幼孫,朝夕侍問,不能無「無人作鄭箋」之恨。于是注者亦不一家。以余所見,葉教諭夢苓輩,不免舛漏;戇窩逸出其間,網(wǎng)羅散失,囊篋細碎,磊磊明明,條條戜戜,殆可與施德初、任天社、李雁湖暨近代惠松崖、靳介人、楊謙諸家并驅(qū)爭先;而非杜詩偽蘇注、蘇詩偽王注諸書所可一斗斛而相量矣。豈非莘田之忠臣,而教諭輩之諍友歟?戇窩初注此書,不下數(shù)百萬言,力不能刊刻,刪之又刪,尚得數(shù)十萬言,以今春付剞劂。時余在京師,未及契勘,戇窩深以為恨。及歸,戇窩俾余題其首。余曰:「名,公器也,不可以多取。余浪得時名而慳于一第,此亦君之炯戒也。」戇窩曰:「吾為鄉(xiāng)耋疏通證明,此自邑子之責,非以為名也。陸渭南云:『貴人自作宣明面,老子曾聞正始音。』我輩豈以一第為重輕哉?無乃效白文公所云『才高厭小詩』耶?」余曰:「誰敢哉?前言戲之耳?!顾烀湔f以為敘。嘉慶十又九年首秋提月,??海愚弟何治運撰。
香草齋詩注·跋
師仿《杜詩詳注》例注《香草齋詩》,輯成二十卷,刪而為六卷。將付之筑氏,封進而言曰:「師之力可謂瘁矣,刪之得毋甚乎?」師慨然曰:「國朝詩人,竹垞、漁洋外,首數(shù)十研翁。今二家各有注,予永人,宜注永人詩。間過從何君岐海,考訂所未詳,迄以開雕。嗚呼,世不乏陶朱,肯以百金之費表揚前烈者絕少,且聞知此事,以為迂與狂矣。予不顧妻子饑寒,黽勉從事,冀以畢予景仰之志。甚恐力不副心,故刪之又刪,至出典有不及標載某書者,或即以是為予病,不遑恤也?!狗鈶质а?,退因錄附師序后。受業(yè)侄侯封謹識。
香草齋詩注·跋
吾師性質(zhì)直,不為俗所喜,亦不愿喜于俗。常手錄《香草齋詩》,再三集注,以艱于剞劂,刪之止存六卷,所刪者皆玄圃積玉也。師曰:「予永人,宜注永人詩。」十研翁名聞天下,是豈永所得私哉?永不得私,而吾師私之,私之而又欲公之,其足以羽翼十研翁也至矣。生平著作如《讀左會心》《四書管見》《經(jīng)濟大略》《戇窩策存》《禮記質(zhì)疑》《三傳考異》等書,□等將匯其零星漫漶,梓行之于世。受業(yè)侄鋒謹識。
秋江集注·序
作詩難,說詩難,注詩更難。三百篇后,代有作者。因寄所托,各自名家。然括其要旨,不外《虞書》「詩言志」,四言說詩之法,則孟子「以意逆志」一語盡之。唯注詩者,必能讀盡作者所讀之書,能知盡作者所讀而用之之書,至于作者能無書不讀,而其所作又如無讀一書,則又必能深得說詩之旨而以意逆之,此注詩之所以難也。毛傳、鄭箋尚矣,至李善注《文選》,猶不能無「釋事忘意」之議,其他又何論焉?吾閩莘田翁黃先生詩集,雄視一代。舊有戇窩為之注,學者苦不得其詳。近復得芝田王君為注數(shù)百萬言,既博且精,蒐括殆盡。于虖詳矣!芝田王君,無書不讀者也。能讀莘翁所讀之書,能知莘翁所用之書,以意逆志,一一為之詮釋。如毛、鄭詁訓,俾學者一目了然,毫無疑義。倘莘翁見之,且以為取懷而予亦不是過也。吾知莘田之詩、芝田之注,且共千古不朽矣。抑余尤愛莘翁集中《筑基》《賑粥》《棄婦詞》,有三百篇之遺。其《越王臺》《吊虞卿》《過樂毅墓》《夷門懷古》《李陽冰般若臺篆書》及《三君詠》諸篇,屢為傅會稽、陳勾山眾君子所擊節(jié),令人興上下數(shù)千年、縱橫一萬里之思焉。今得芝田注,如披廿三史圖編,知人論世,若河決下流而東注也。昔杜工部以詩為史,十研翁以史為詩,芝田則注詩如注史,后學則讀詩如讀史,豈非嘉惠藝林一大盛事哉?戇窩詩注,本名《香草齋》;今芝田詳注,曰《秋江集》,仍舊稱也。芝田長君春嶼,亦淹博能詩,余族侄鳳藻嘗從之游,因偕其孫志蘇乞序于余。時余適有江蘇糧臺之命,匆匆就道,書此而弁諸簡端。道光二十有二年歲在玄黓攝提格秋相月,同安鰲石叟蘇廷玉撰。
秋江集注自·序
秋江集》者,永福莘田黃先生之所作也。先生罷官旋里,卜居會城,余時方弱冠,獲識荊焉。每讀先生之詩,輒復心醉,間取集中詠史詠物諸題,掩卷構思,如何命意,如何入手,如何對仗,如何結穴,開卷證之,十得五六。因苦引用浩博,借書蒐討,詳注簡端。十有馀年,寢食弗倦,欲以就正先生,而典型日已遠矣。壯歲以后,硯田為業(yè),非借書不入城市,日積月累,又廿馀年,手自細書,分為六卷。朋徒談藝,為言某卷某題某句,數(shù)典弗忘,咸以為便。兒子漸長,與生徒輩晨夕傳鈔,余則山窗燈火,手此一編,不啻日與先生相對也。及司訓松溪,攜置行篋,六鈞傳觀,兒童欺我,青氈尚在,此編竟若通神,辛苦畢生,悵惘奚似。歸山后,兒輩以抄本呈閱,犁然無缺,中復補我遺忘,慧遜童烏,誤殊韓昶,既逢故物,如遇家珍。嗟夫,畫脂鏤冰,誠為無益,雖云享帚,何意災梨。然而錦瑟華年,解人可索,先生殘膏剩馥,沾丐后人多矣。香草齋中,白云山上,不嘗囅然而笑乎?又況予足不良,弱行已久,桑榆晚景,遮眼賴有此書。其失而復存,闕而可補者,其中殆有天焉。付諸剞劂,實獲我心矣。爰序而藏之,以俟來者云。道光二年歲次壬午春王二月既望,長樂王元麟芝田氏序于東山家塾。
秋江集注·跋
昔人謂杜子美詩無一字無來歷,今讀莘田先生《秋江詩集》,竊嘆其博極群書,雖古人不是過。則注杜詩誠難,注先生之詩豈易易哉?余族叔祖芝田翁,幼而嗜學,老而不倦,夙好莘田先生詩集,苦其取材宏富,初學不免望洋。爰蒐羅故籍,詳加注釋,俾讀者開卷瞭然,可因端以求委,是其殫精竭力,不獨有功于莘田先生,而所以嘉惠后學者亦深且遠矣。夫莘田先生以雕龍吐鳳之才,托香草美人之感,緣情賦物,洵足接跡于風騷。而芝田翁博考旁稽,字箋句釋,復能全窺作者所讀之書而闡發(fā)靡遺,于此見先正學問具有根柢,不徒以兔園冊子為生活。覽是編者,能無動老成典型之慕也歟!時道光癸卯季夏,宗侄孫有樹謹跋。
香草箋偶注·序
詩之有注,蓋肇于李善之注《選》。顧風人與訓詁,肝腸意見,絕不相同,往往有取風人妙義,牽強附會者?!抖旁姽{傳》,自昔紛挐,虞伯生之注既晦杜意,牽纏之病,實謬誤千里;趙次公以箋釋文句為事,而邊幅單窘,少所發(fā)明。論者謂老杜身后,受虞、趙兩君之累不淺,以杜公雖破萬卷,未必拘拘泥古若此也。近世所傳《香草箋詩》,吾閩永陽黃莘田先生之作也。莘田操履純白,襟度沖夷,生平所為詩無慮數(shù)千首,若《十研軒稿》《秋江集》,多與一時公卿士大夫酬贈及紀游感遇之篇,并皆舂容爾雅,嗣響唐音。而箋中詩獨寫閨房兒女之事,流連往復,純以綺語,攄其深情,或疑為《香奩》之續(xù),至擬之陶徵士白璧微瑕。今讀箋中《無題》詩序,有「無聊筆墨」之云,則莘田于是詩有微旨焉。知言者以為有托而逃諒矣。顧其中摭實隸事,出入百家,后生喜其博而亦苦其奧也。寄聞軒主人者,以文學著名,專攻舉業(yè),兼事詩歌。偶讀是詩,愛其芊綿婉麗,卷軸琳瑯,約隨睹記,附錄詩后,俾其家后生便于稽核,丹黃甲乙。稿成而出以示余。間有余目力之所未逮,或得之舊聞,歷久失之者。昔桐城相國有言,今人非不及于古,而文之成處,輒難盡辨由來。以余所聞,如張燕公稱大手筆,然于王子安「帝車南指,華蓋西臨」之語,猶有不解。訪于一公,僅得其半。又如李義山《錦瑟》一篇,劉原父以為當時貴人愛姬之名;計敏夫以為令狐楚青衣;山谷讀之,不曉其意,以問東坡,方得「適怨清和」之解。今主人于莘田之詩啟鑰發(fā)篋,悉心探討,凡所徵引,細加校讎,遇有異同,必衷一是,務求得乎作者本意而后已焉。固不致如虞、趙兩君為老杜身后累也。然則是詩之注,不獨一家稽覈之資,且于讀是詩者多所沾丐,謂宜亟付梨棗,公諸同好,無容吝也。倘以附益香奩為疑,則「無聊筆墨」,莘田亦既言之矣。他日主人方出所著述以問世,即不妨執(zhí)是詩之注為其嚆矢也夫。嘉慶十三年歲在戊辰七月中浣,恕齋阮芳潮拜撰。
香草箋詩注·跋
詩與文,異其體而亦異其用也。文必經(jīng)經(jīng)緯史,理舉辭明,然后為典要。詩則取材務多,隸事務富,即至稗官野乘、諧語方言,且兼收而并畜焉。藉非廣見洽聞,作詩難,讀詩尤難。閩十研黃先生《香草箋》一集,其寓意也悠而遠,其托興也深而澄,不屑屑傍唐人門戶而騁秘抽妍,薰香摘艷,譬客泛珠船,游玉海,千態(tài)萬貌,悅目醉心,豈易溯委而窮源哉?夫以隨園太史負倚天拔地之才,樹岳峙淵停之望,擅茹古涵今之識,定揚風扢雅之衡,而獨心折是編焉,此其故可與辨物者道,難與拘墟者言也。蓋詩各有體,或主頌德,或主紀事,或主言情,其旨備興觀群怨,其緒馀又足以資多識。圣賢有明訓矣,于古然,于今何獨不然?是故說約者先由博,賞奇者必晰疑。余嘗謂陶靖節(jié)讀書不求甚解,李太白論詩以綺麗不足珍,惟有其識足其才則可也。若識不及靖節(jié),才不及太白,而反相援以為口實,噫,毋乃刻畫無鹽,唐突西施者歟?有志之士,質(zhì)無論鈍敏,境無論窮達,而茍耽典籍,廣蒐羅,勤考核,一切俶詭離奇、幽隱瑣屑之談,猶欲備陳顛末以開拓心胸,而況本之情性,托之篇章,意祖楚騷,旨同漆吏,格并溫李,詞擬庾鮑,當世名公哲匠之所擊節(jié)而嘆賞者,而顧以曼聲浮艷少之耶?然則《香草箋》之注,所以明詩思之綿邈而著詩學之宏深者,夫亦不可以已矣。至其援據(jù)必詳,??狈酥?,寒暑無間,寢食與偕,閱是注者亦可知其不疲于奔命矣,余又奚庸贅焉。同學弟鄭希元月林氏拜跋。
補鈔香草齋詩集·跋
《香草齋詩集》者,吾閩十研老人黃莘田先生所著,久為藝林推重。嗣陳應魁有《香草齋詩注》,王元麟有《秋江集注》,計三種并行于世。原刻之本在于乾隆年間,歷二百馀載,傳者亦寥。余齋頭僅有《秋江集注》,欲聚各本而校其篇什之多寡,迄未得間。邇者余弟逸樵蒐羅舊籍,既得原刻《香草齋詩集》,又得《香草齋詩注》,于是將原刻本與《秋江集注》互為檢閱,得悉《秋江集注》卷一至卷六,共增益出若干首,皆為原刻之所無,而余數(shù)十年之夙望,一旦釋然,爰為之一一鈔錄,附于原刻之后,另為一冊,俾讀先生之詩者,展卷瞭然。竟有原刻所有而《秋江集注》所無者,計四首,豈注詩時未之見耶?抑遺漏耶?倘有好事者將補鈔之詩合原刻而重刊之,成為完全之本,亦一快事也。甲申三月下浣,侯官后學薩嘉曦謹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