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聞武當(dāng)為名山舊矣。
元符改元之二年，屠維單閼，自酂之平陵。
越明年，上章執(zhí)徐。
正歲元日，自平陵往游。
世家古鄭，故自以為太華逸民，而均陽乃南鄉(xiāng)古郡，于是設(shè)平陵丈人為對(duì)問，以賦其事云。
太華逸民適乎南鄉(xiāng)，值平陵丈人植杖道周，敬修容而問焉，曰：「仆旅荊州，歷楚囿，按載籍，諏耆舊。
游遨鳳闕，嘯傲峴首。
睨碑征南之坂，捫鹿習(xí)池之岫。
策箠梅埡之巘，飲馬雙池之瀏。
雖清潤之可喜，實(shí)奇雄之未覯。
比溯滄浪，至于鄖郊。
臥岡走阜，復(fù)沓平坳。
布若聚米，沸若翻濤。
藏溪隱木，險(xiǎn)于幽都。
夾漢為塹，隘比成皋。
邑或巖于鄭制，獸或強(qiáng)于齊獳。
雖弗逮乎雁門，已可方于虎牢。
第陵陸之可踐，恨形勢之非豪。
何一山之巨麗，俯列岫以彌喬。
卓犖倔起，造天其高。
如鳳于翼，如麟于毛。
如人之杰，如士之髦。
居眾莫掩，拔于其曹。
吾弗知其何山也耶」？
丈人曰：「此吾邦之武當(dāng)也。
惟茲奧區(qū)，叟之所詳。
天樞隨旋，四七相望。
壽星步之，乾緯是綱。
天根昭回，抵于龍亢。
蒼龍左角，距夫明堂。
下臨豫野，故韓之邦。
自河及荊，綿亙沮漳。
方城為郭，漢水為隍。
楚以之為北鄙，晉以之為南鄉(xiāng)。
河汾沃翼，
叔虞之唐。
逮重耳之主盟，此周室之所疆。
篳路啟林，芊熊允荒。
泊變夷而為夏，輒由子而自王。
東姬不兢，霸府代強(qiáng)。
載書歃血，胥會(huì)衣裳。
乃封郵之徼境，惟奔命之靡遑。
干戈間興，以爭尋常。
介二邦之兩間，茲屢為乎戰(zhàn)場。
秦噬六國，拊背扼吭。
席卷方輿，括于一囊。
韓社既墟，徙治南鄉(xiāng)。
卯金典午，下暨齊梁。
僑立始平，名誣實(shí)違。
郁悒百代，今遘盛時(shí)。
以圣繼圣，七葉重熙。
西越流沙，東漸嵎夷。
北撫幽都，南控雕題。
際天所燾，率郡縣之。
唯南鄉(xiāng)之故民，其苗裔之所遺。
陶冶道化，舊俗丕移。
昔尚豪夸，侈靡以嬉。
今服禮訓(xùn)，惟儉惟儀。
昔喜任俠，使氣敢為。
今鄉(xiāng)義方，謹(jǐn)畏自持。
知射利之去本，咸盡力于耘菑。
悟漁獵之暴殄，悉弦誦于書詩。
此并山之民，其風(fēng)聲性習(xí)之梗概也。
茲山曰參，設(shè)險(xiǎn)自古。
或曰天中，氣之所祖；
或曰仙室，以真靈之攸處。
繄漢皇之訪仙，遂名之以為武。
自我朝之御極，常默輔于民主。
嘻為祥風(fēng)，噓為時(shí)雨。
薰為豐年，兼此荊豫。
上原下隰，墳壚壤土。
千流秩秩，膏我黍稌。
漆千章其幽幽，枲萬國其膴膴。
水浮艅艎，云積廩庾。
良功纖纊，無苦絺纻。
貢篚輸筐，充牣王府。
農(nóng)服先疇，市藏大賈。
擾畜皆蕃于五?，素封或比于萬戶。
惟靜重而安宅，故無私而利溥。
此并山之地，其土宜物性之饒美也。
子嘗窮山之所以為山乎？
肇自混茫，初有太極。
腪胚結(jié)融，元化埏埴。
清濁判剖，坤闔乾辟。
大塊載持，以土與石。
磅礴兩儀，天地之骨。
無山其間，何恃為力。
彼佛藏之文，暨道家之書，辨須彌與鐵圍，矜蓬萊與方壺。
或以為西天之所治，或以為列仙之所居。
既莫究其信誕，又安議其有無。
盍考職方所紀(jì)，輿地之圖。
天孫惟東，旁帶醫(yī)閭。
龜蒙云亭，鄒碭之罘。
祝融司南，九疑蒼梧。
五嶺延袤，百粵三吳。
金天太白，股引天都。
終南褒斜，連亙坤隅。
冀方常山，上黨飛狐。
天下之脊，燕翼之郛。
太室軒轅，四顧諸夏。
太行伊闕，襟帶洛社。
各據(jù)方而稱岳，以形勢之可詫。
觀此山之形勢，敢論岳以諭借？
勿論岱宗，能小天下。
儗秀厚于恒嵩，埒清雄于衡華。
可顏行而差肩，或并驅(qū)而方駕。
彼設(shè)位之既尊，此宜處乎流亞。
昔吾子之所觀，徒阘葺于千里。
蔽翳者岵，童顛者屺。
蜀者特寡而煢煢，嶧者屬連而靡靡。
襲至于三者，惟名之以陟；
成止于一者，惟名之以陟。
密則其奧也，如堂之可處；
盛則其袤也，如防之禦水。
曰章者下欹而上正，曰隆者宛中而四起。
雖大而卑也，以陂陀而為扈；
雖眾而小也，以瑣細(xì)而為巋。
厥類參差而不一，是皆界邱而邐迤。
大頂居中，眾山來宗。
屹如長人，撫摩諸峰。
獲附麗而邇者，遂夤緣而亦崇。
卻顧丑夷，莫之與隆。
傍立而九，若分職佐理者，曰卿寺之列；
前向而三，若視品同秩者，曰槐府之公。
侍側(cè)若承顏而溫敬者，則以為世子；
居內(nèi)若儷體而順附者，則以為后宮。
曰主簿者，曲奉有文墨小有司之意；
曰將軍者，岞崿有介胄不可犯之容。
堆曰萬斛，若倉箱之積；
崖曰灶門，若膳羞之饔。
銳前端方若柱史，則惟筆鋒；
擁后合沓若車騎，則惟五龍。
曰朝趨者，或右或左，或南或東。
若子男，若附庸。
若臣若屬，若賓若從。
若冕弁劍履之序立，若旗斿和鸞之會(huì)同。
此三十六峰之形，嶪嶪乎與五岳之同倫也。
泛觀茲山，韻粹氣整，巑岏奇峰，巀嶪峻嶺。
植若宿邸之主，隱若塞門之屏。
騰凌閬風(fēng)，滅沒倒影。
斗柄垂焉而可挹，日御過焉而莫騁。
俯其陘則截然而斷下，欲臨乎無地；
仰其椒則聳然而上升，恐靡乎有頂。
參斗龍湫，宅于絕境。
類括蒼之鑒湖，同太華之玉井。
云移一勺，可雨萬頃。
浸脈千仞，下為天池。
天池洑流，瀵乎嚴(yán)陲。
懸若匹練，散為明璣。
飛流濺沬，走派成溪。
黑谷冥冥，翠壁巉巉。
笮棧履空，繚通下巖。
徑若窮而復(fù)永，石欲墮而相銜。
樅檜栝柏，豫章楩楠。
萬年莫曳，匠石所瞻。
蔦蘿軫轕，筱簜紏攙。
細(xì)大蓊郁，紫翠相參。
蔽虧掩苒，曛晝凝嵐。
林集孔翠，穴產(chǎn)鸞鷟。
鴥晨風(fēng)，擊鷙鶚。
菊花黃鵠，輪目異鵲。
息運(yùn)海之鵬，巢唳天之鶴。
蔚然蓬蒿，棼然叢薄。
亦有乎搶榆之鳩，啄場之雀。
鹙鸧徘徊，烏鳶棲托也。
赤草楂蘗，丑石磽確。
玄熊嗥，蒼兕攫。
虎吟風(fēng)而振迅，豹隱霧而溟漠。
嚙鐵芒毛之貊，啖獸鋸牙之駮。
介然之蹊，坦然之壑。
亦聚沐猴，亦隱狐貉。
鼪飛而鼯啼，鹿奔而兔躍也。
天地寶藏，振古逮今。
璞韞萬鎰之玉，礦化三品之金。
璨璀瑯玕，陸離璆琳。
丹砂納錫，文犀為琛。
蘭芬薌而盈畹，芝赩翕以成林。
紫蔓玉膏，則有仙花之薯；
縹莖雪指，則有肖人之參。
檿桑簬楛，可以足武庫之弧矢；
梧桐杞梓，可以中清廟之瑟琴。
若乃據(jù)洞谷之勝，玩林泉之幽。
暑袗芰制，寒擁羊裘。
飯糗以為食，捽茹以為羞。
欲礪齒則漱石，欲滌耳則枕流。
著書自怡，遁世無求。
此癯儒肄業(yè)，而巖以孔子為名者也。
悲朝菌之晦朔，慕靈椿之春秋。
媾龍虎于丹鼎，餌日月于玉樓。
友廣成，揖浮邱。
蛻跡林壑，于焉淹留。
此戴生不返，能繼徐福之跡；
關(guān)合求道，終從藏史之游。
而幼安希夷之徒，各以其居而名其巖也。
面壁作觀，問法立雪。
觀墮空之落蕊，悟澄潭之印月。
境靜心虛，身閑相絕。
不染色空，究竟生滅。
此忠公安禪定之心，玄奘注釋經(jīng)之說。
而七師佛子之徒，各以其居而名其巖也。
飛錫御風(fēng)，隨錫而東。
越蔥嶺，踰崆峒。
來駐于茲，若將從容。
神祈徙處，回雁南峰。
錫推狼嶠，故巖遂空。
此思大之禪庵也。
苾芻誦經(jīng)，有叟曰聽。
曰吾非人，實(shí)處東溟。
敢獻(xiàn)宅室，為師戶庭。
潭空巖出，上下杳冥。
此俞公之龍室也。
凡茲諸巖，或完或隳。
悵昔人之安在，棄舊隱以如歸。
或蒼苔之封戶，或垂蔓以穿扉。
匪直時(shí)遷而事異，抑亦物異而人非。
但馀梵宮，炫煥翠微。
碧瓦鱗布，朱欄翚飛。
蓋故唐太一延昌之舊剎，蕭代二帝用以奉國師之隆儀。
我宋太宗，益宏故規(guī)。
錫以宸翰，耀于璇題。
定陵昭陵，復(fù)寵賁之。
頌天章日星之集，拓寶文龍鸞之碑。
湛恩波于河漢，粲光華于斗奎。
草木欣榮，天龍護(hù)持。
裕陵妙天人之學(xué)，聽臣民之祈，詔其道場，俾奉禪耆。
多方開士，海會(huì)云棲。
四后之德，民曰惟宜。
與山俱傳，與天斯齊。
此皆山中之故事，圖經(jīng)之所紀(jì)，吾子可閱而知者也。
雖然，書生執(zhí)迂，方冊(cè)是??；
烏知簡編，筆削罔據(jù)。
惟咨故老，折證古語。
圖經(jīng)可恨，弗載真武。
雖祀烈威，名字弗著。
子其志之，傳信自汝。
惟昔神君，隱耀屏處。
實(shí)練陰陽，游息洞府。
惟勇義而果德，誓馘毒而禦侮。
功聞玄天，白日仙去。
上帝將之，升列四輔。
統(tǒng)虛危而肅殺，直元枵之凝冱。
躡靈蔡以靜鎮(zhèn)，馳率然而猋怒。
寶旌六纛，天騶萬旅。
玄冥奉輿，豐隆先路。
巨靈右戎，夸父為御。
伐鼓昆崙，弭節(jié)玄圃。
敷福施刑，調(diào)節(jié)寒暑。
游徼下方，歸侍常所。
時(shí)顧舊山，千載旦暮。
當(dāng)考玉文，祠以琳宇。
無文咸秩，矧此宜舉？
祀典報(bào)功，匪私其人。
捍災(zāi)禦患，興雨致云。
式功垂于后世，盛德感于蒸民。
事雖既往，其跡已陳。
利及方來，其澤日新。
民俎豆之，其情則親。
抑有太山之麓，大川之濱，國為祗而載祀，實(shí)異時(shí)之名臣。
主錢塘之潮汐，乃胥門之伍員。
掌洞庭之重湖，惟伏波與靈均。
壽亭享于玉泉，西鄉(xiāng)祠于郢津。
制一江于灌塴，祭冰子而自秦。
伊南州之孔明，乃威力之茲神。
偉歟是公，惟人之龍。
夭矯玩世，臥于西隆。
游心羲皇之域，味道周孔之宮。
鄙千駟，輕萬鐘。
憤阿瞞之大猾，藐景升之狂童。
系用舍于彼天，閟經(jīng)綸而弗庸。
何玄德之合契，因徐子以為容。
卻雖再而猶顧，我幡然而肯從。
曾不陋乎庸蜀，欲儷跡于漢中。
礪一州而抗八，卒鼎峙以爭雄。
觀夫戴后牧民，撫軍董國。
以義行仁，以刑輔德。
喜焉以禮樂為具，怒焉以干戈為飾。
托孤不欺，無愧于曲阜；
行罰無怨，愈賢于駢邑。
馭英雄則關(guān)張奮其武，登雋良則龐蔣善其職。
兵銜恩而效戰(zhàn)，木運(yùn)糧而足食。
決籌算于帷幄，付笑談?dòng)诮韼健?div id="wuaegwk"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279_1209730_com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