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先生息駕于吳,吳公子一日闖然奓戶,吊而言曰:「嗟來(lái)先生,形影靡戾,撫厚地之方洋,貧無(wú)錐以自置。
浮大匏之濩落,與木偶而安稅。
則夫子亦拙于用矣,其不可恥乎」?
先生作而笑曰:「有生不耘,為世幸民,求田問(wèn)舍,是役于貧。
將營(yíng)睡鄉(xiāng),與化為鄰。
蓋游四方者倦矣,而后乃知津焉。
嘗試與公子共之,且公子其無(wú)以語(yǔ)人哉。
嗟維睡鄉(xiāng),彌厥疆土,疇荒度于厥初,創(chuàng)開辟于何許?
羲和眇其跳丸,章亥失其攫步。
先生樂(lè)哉斯游也,據(jù)梧而瞑,隱幾不應(yīng),磊砢霜松之披,照映玉山之頹。
鏘冠佩之倒落,寄逆旅于形骸。
肅余軫乎駕言,襄神馬而為服。
枕承蜩之曲肱,坦如鼓之枵腹。
窈兮其蟄蟲藏陸也,冥兮其欲雨而云族也。
然后封畛屆焉,挈山澤于夜半,攬群嬉之百怪。
若舉棗葉,曾微蒂芥。
一息千返,莫之留礙。
若夫縱意馳騁,放乎山川,割壤奠乎南柯,從禽狩乎邯鄲。
儷高唐之朝云,聆帝都之鈞天。
儇俄然而意適,化蝴蝶而飛翰。
群萬(wàn)生之紛綸,孰與我乎控?fù)唬?div id="izha4ds"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20_1217673_comment'>
方是時(shí)也,肘翳翳而生柳,鼻洶洶其鳴雷。
湛清酒之猶設(shè),儼黃粱之新炊。
客書裙而滿幅,稚偷飲其方醉。
隘有慟于涂窮,哂興哀于多岐。
于是詠而言歸,返乎斯須,宛盱衡而瞬息,眺炯炯其清矑。
翼體倦以欠伸,穆神閑而虛徐。
蘧蘧形開,身如隕虛,釋然冰消,渙然霧除。
恒若雨止云無(wú),處所猶故吾也。
孰賓封疆,孰鄰方隅,維昔汗漫,據(jù)其上腴。
軒轅極游,是臻華胥,堯傳姑射,神人所都。
穆王遐征,與化人俱。
傲吏漆園,微躡其區(qū)。
醉鄉(xiāng)附庸,厥壤不殊。
彼多言以貽后世。
已而方外之士,跂足首涂而趨也,故叔敖秉羽而甘心,簡(jiǎn)子假道而朝服。
或觸屏而爛漫,或頹然而枕曲。
一涉其境而終焉,亦近世涂民耳目者也。
吾聞狐死正而首丘,鳥倦飛而歸林。
目晉城而燕涕,身楚病而越吟。
今先生雖罥世故、眷睡鄉(xiāng)也,顧獨(dú)無(wú)心哉?
哀艱梗之日蹙,孰云寐而無(wú)覺(jué)。
蚊雷汩其道里,雞唱警其邊徼。
亂牛斗于床蟻,壓鼠壤之鄰盜。
匪蠅聲而蟲飛,明星曄其有曜。
心搖旌而反側(cè),悠哉役乎窈窕。
事之殷也,而醉鄉(xiāng)膠擾矣。
尼父亦云遑遑,周公莫予肯構(gòu)。
抑嘆鳳與泣麟,慨差池而涂繆。
文悼懷于明發(fā),予觸誅于正晝。
隕厥性以自戕,羌刺股而懸首。
悵焉佇而遐瞻,道脩阻其誰(shuí)救也!
于是睡鄉(xiāng),荊棘生之,物魅釁作,卒投膏肓,不若用逢,釋萌四方。
魂哀厲而散越,下招遣夫巫陽(yáng),剪其堙為虛厲也,不亦荒哉!
且夫欲躁為孽,志憯為兵,陰陽(yáng)食之,遂罹天刑,故畏涂而寤驚焉。
今先生方且疲津梁而止息,復(fù)趨物之流動(dòng),惡變化之狡猾,神吾拙于無(wú)用。
悟真是于得鹿,吾與若其同夢(mèng)」。
于是公子茫然,有間太息曰:「嗚呼噫嘻,吾儕自拘執(zhí)。
因與想,微先生遺緒言,終吾世而迷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