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僧神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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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735 【介紹】: 唐僧?,樞巴趵顩_子。武則天時沖以起兵復(fù)唐室而族誅,光儀方在襁褓,乳母負(fù)而匿之,后遇老僧剃度為僧。中宗復(fù)位,敕求瑯邪王后代,光儀始自陳,詔令襲父爵,懇讓,誓愿為僧,居法興寺。
新脩科分六學(xué)僧傳·卷第十四 弘法科(四)
宗室瑯琊王子也。武后時。與越王起兵。得罪族誅。儀方襁褓。乳母竊負(fù)逃民間。且八歲。詔求之急。乳母懼與決舍去。儀獨(dú)行。終以凍餒。依老僧落發(fā)于青龍寺。稍長經(jīng)律通貫。習(xí)禪燕。自以為出家之樂。誠非世俗榮名利達(dá)。所可比也。會中宗詔訪瑯琊王后。儀因向寺主吐實(shí)。寺主大駭。即言之扶風(fēng)郡郡太守悅其狀貌。逼妻以女。不可。遽以聞。召見。詔使返服襲父爵。懇辭。愿守志自放丘壑。詔許之。仍聽繕治蘭若。領(lǐng)徒眾以居。平生素愛終南山水之勝。自法興諸寺之葺。而庵廬精舍。往往皆是。侍衛(wèi)瞻候者。常數(shù)千百人。雖權(quán)要卿相。所不逮。亦其勢然也。開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集弟子垂訓(xùn)訖。北首枕肱。右脅臥而卒。弟子稟遺命。葬之少陵原南。復(fù)辟天寶寺于其地。以弟子世傳守焉。
宋高僧傳·卷第二十六 興福篇第九之一
釋光儀。
姓李氏。
本唐宗室也。
父瑯琊王與越王起兵。
欲復(fù)本朝中興帝道不克。
天后族誅之而無噍類。
儀方在襁褓中。
乳母負(fù)之而逃。
后數(shù)年則天竊聞瑯琊有子在民間。
購之逾急。
乳母將至扶風(fēng)界中。
鬻女工以自給。
儀年八歲狀貌不群神悟超拔。
乳母疑遭貌取而敗。
且極憂疑。
乃造布襦置錢于腰腹間。
于桑林之下告之令去。
敕搜不慢。
吾慮俱死無益于事。
汝聰穎必可自立。
或一旦富貴無忘老姥。
言訖對泣。
儀慟不自勝。
乳母從此而逝矣。
儀茫然行至逆旅與群兒戲。
有郡守夫人往夫所住處方息。
俱此見儀群聚且貌俊爽。
因而憐之。
召謂之曰。
郎君家何在。
而獨(dú)行至此。
儀紿之曰。
莊鄰于此。
有時閑戲耳。
夫人食之又給之錢。
乃解衣而內(nèi)其錢。
日暮尋徑而去擬投村墅。
遇一老僧。
呼曰。
爾小子。
汝今一身家已破滅。
將奚所適。
儀驚愕佇立。
老僧又曰。
出家閑曠且無憂畏。
小子欲之乎。
儀曰。
素所愿也。
老僧因攜其手至大樹陰。
令禮十方佛。
歸依常住佛法僧已。
因削其?。
又出袈裟以披服之。
小大稱其體。
其執(zhí)持收掩猶如幾夏比丘。
老僧喜曰。
此習(xí)性使然。
善持僧行。
遂指東北曰。
去此數(shù)里有伽藍(lán)。
汝直詣彼謁寺主云。
我使汝為其弟子也。
言畢老僧欻然亡矣。
方知圣僧也。
儀如言趨彼寺。
主駭其言。
因留之。
經(jīng)十年許。
儀已洞明經(jīng)律善其禪觀。
而屬中宗即位唐室復(fù)興。
敕求瑯琊王后。
儀方向寺僧言之。
時眾大駭。
因出詣扶風(fēng)李使君。
即儀之諸父也。
見之悲喜。
乃舍之于家。
方以狀聞。
固請不可。
使君有女年齒相侔。
一見儀而心悅愿致情曲。
儀恐懾而避焉。
他日會使君夫人出。
其女靚妝麗服。
從者越多來而逼之。
儀固拒百端終不屑就。
紿之曰。
身不潔。
請沐浴待命。
女許諾方令具湯沐。
女出因閉關(guān)。
女還排戶。
既不得入。
自牖窺之。
方持削發(fā)刀。
顧而言曰。
有于此根故為欲逼。
今若除此何逼之為。
女懼止之。
不可。
遂斷其勢投之于地。
儀亦悶絕。
戶既不開。
俄而使君夫人俱到。
女實(shí)情具告遂破戶視之漸蘇。
命醫(yī)工舁歸蠶室。
以火燒地苦酒沃之。
坐之于上以膏傅之。
月馀瘡愈。
使君奏儀是瑯琊王子。
有敕命驛置至京。
引見慰問優(yōu)赍豐洽。
詔襲父爵。
儀懇讓。
誓愿為僧確乎不拔。
中宗敕令領(lǐng)徒。
任置蘭若自恣化方。
儀性好終南山。
因居法興寺。
于諸谷口造庵寮蘭若凡數(shù)十處。
率由道聲馳遠(yuǎn)談?wù)f動人。
或山行十里間緇素侍者常數(shù)千百人。
迎候瞻待甚于權(quán)要卿相焉。
儀恒居寂定。
或言將來事以決吉兇。
必?zé)o差忒。
人益歸之。
開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先囑累弟子。
當(dāng)謹(jǐn)護(hù)身口勿事諠嘩。
祖師意無別事。
靜則真法現(xiàn)前。
此外提唱皆不獲已。
言極激切。
因北首而臥。
枕肱右脅著席而亡。
此大涅槃之表兆也。
遺言令葬于少陵原南。
乃鑿原成室而封之。
柩之發(fā)也異香芬馥。
狀貌如生。
祖車出城白鶴數(shù)百鳴唳空中。
?云依約覆車數(shù)十里。
道俗號咷多持孝服。
所葬之地遂建天寶寺。
弟子皆留而守之。
高僧摘要·品高僧摘要卷三
姓李。
本唐宗室。
父瑯琊王。
與越王起兵。
欲復(fù)本朝。
中興帝道。
不克。
天后族誅之。
儀方在襁褓中。
乳母負(fù)之而逃。
后數(shù)年。
則天竊聞瑯琊有子在民間。
購之逾急。
乳母將至扶風(fēng)界中。
鬻女工以自給。
儀年八歲。
狀貌不群。
神悟超拔。
乳母疑遭貌取而敗。
且極憂疑。
乃造布襦。
置錢于腰腹間。
于桑林下。
告之令去。
敕搜不慢。
吾慮俱死。
無益于事。
汝聰穎必可自立。
或一旦富貴。
無忘老姥。
言迄對泣。
儀慟不自勝。
乳母從此而逝矣。
儀茫然。
行至逆旅。
日暮尋徑。
擬投村墅。
遇一老僧呼曰。
爾小子。
汝今一身。
家已破滅。
將奚所適。
儀敬愕佇立。
老僧又曰。
出家閑曠。
且無憂畏。
小子欲之乎。
儀曰。
素所愿也。
老僧因攜其手。
至大樹陰。
令禮十方佛。
歸依常住佛法僧已。
因削其?。
又出袈裟。
以披服之。
小大稱其體。
其執(zhí)持收掩。
猶如幾夏比丘。
老僧喜曰。
此習(xí)性使然。
善持僧行。
遂指東北曰。
去此數(shù)里有伽藍(lán)。
汝直詣彼。
謁寺主云。
我使汝為其弟子也。
言畢。
老僧欻然亡矣。
方知圣僧也。
儀如言趨彼。
寺主駭其言。
因留之。
經(jīng)十年。
儀已洞明經(jīng)律。
善其禪觀。
屬中宗即位。
唐室復(fù)興。
敕求瑯琊王后。
儀方向寺僧言之。
時眾大駭。
因出詣扶風(fēng)李使君。
即儀之諸父也。
見之悲喜。
乃舍之于家。
方以狀聞。
固請不可。
使君有女。
年齒相侔。
一見儀而心悅。
愿致情曲。
儀恐懾而避焉。
他日會使君夫人。
出其女靚妝麗服。
從者越多。
來而逼之。
儀固拒百端。
終不屑就。
紿之曰。
身不潔。
請沐浴待命。
女許諾。
方令具湯沐。
女出。
因閉關(guān)。
女還排戶。
既不得入。
自牖窺之。
方持削發(fā)刀。
顧而言曰。
有于此根。
故為欲逼。
今若除此。
何逼之為。
女懼止之不可。
遂斷其勢。
投之于地。
儀亦悶絕。
戶既不開。
俄而使君夫人俱到。
女實(shí)情具告。
遂破戶視之。
漸蘇。
命醫(yī)工舁歸蠶室。
以火燒地。
苦酒沃之。
坐之于上。
以膏傳之。
月馀瘡愈。
使君奏儀是瑯琊王子。
有敕命驛置至京。
引見慰問。
優(yōu)賚豐洽。
詔襲父爵。
儀懇讓。
誓愿為僧。
確乎不拔。
中宗敕令領(lǐng)徒。
任置蘭若。
自恣化方。
儀性好終南山。
因居法興寺。
于諸谷口。
造庵寮蘭若。
凡數(shù)十處。
道聲馳遠(yuǎn)。
談?wù)f動人。
或山行十里間。
緇素侍者。
常數(shù)千百人。
迎候瞻待。
儀恒居寂定。
或言將來事。
以決吉兇。
必?zé)o差忒。
人益歸之。
開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囑累弟子。
當(dāng)謹(jǐn)護(hù)身口。
勿事諠嘩。
祖師意無別事。
靜則真法現(xiàn)前。
此外提唱。
皆不獲已。
言極激切。
因北首而臥。
枕肱右脅著席而亡。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782—865 【介紹】: 唐僧。
劍南人,俗姓周。
少出家。
初精究律學(xué),貫通性相諸經(jīng)。
常講《金剛經(jīng)》,時稱周金剛。
后皈依禪宗,嗣澧州龍?zhí)冻缧牛H侍逾三十年。
武宗時返俗。
宣宗時復(fù)為僧。
懿宗咸通初,朗州刺史薛延望邀住朗州德山,四方從學(xué)者甚眾,時稱德山和尚。
德山接機(jī)喜用棒詈,呵佛罵祖,學(xué)人服其威猛,每即悟入。
新脩科分六學(xué)僧傳·卷第七 傳宗科(五)
劍南周氏子。幼不群。稍長出家登戒。習(xí)復(fù)經(jīng)律。鄉(xiāng)里譽(yù)之。時達(dá)磨之道。方盛行襄漢間。龍?zhí)缎哦U師名尤振。鑒因挾復(fù)造之。見則遽曰。久向龍?zh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xiàn)。鑒曰。子親到龍?zhí)秮?。一夕久侍立方丈上。將出索燭焉。信授以紙燭。鑒擬接次。信即吹滅之。鑒禮拜。信云見什么便禮拜。鑒云。從今向去。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明日即辭去。信謂諸徒曰??芍杏袀€漢。牙如劍樹??谒蒲?。一棒打不回頭。他日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在。 鑒抵溈山。從法堂西過東。回顧方丈云。無無。便出。至僧堂前。乃云。也不可草草匆匆。遂具威儀上參??玳T提起坐具喚云。和尚。溈山擬取拂子。鑒喝揚(yáng)袂而出。溈山晚間問維那云。今日新到僧何在。對曰。那僧見和尚了。便背法堂。著草鞋去也。溈問云。你眾人還識者僧否。眾云不識。溈云。是僧將來。有把茆蓋頭。呵佛罵祖去在。住澧陽三十年。屬武宗廢教。避難于獨(dú)浮山石室中。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葺德山禪院。請鑒居之。上堂云。于己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之。亦非得也。汝但無心于事。無事于心。則虛而靈。空而妙。毫??系念。三涂業(yè)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圣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若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 鑒一日問維那。今日幾人新到。那云八人。鑒云。將來一時生按著。 龍牙問學(xué)人。仗鏌铘劍。擬取師頭時如何。鑒引頸。牙云。頭落也。鑒微笑。牙后到洞山舉前語。山云。德山道什么。牙云。德山無語。山云。莫道無語。且將德山落底頭。呈似老僧。牙省過懺謝。有人舉似鑒。鑒云。洞山老人不識好惡。者個漢。死來多少時。救得有什么用處。 雪峰問。從上宗風(fēng)以何法示人。鑒云。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巖頭聞云。德山老人一條脊梁骨硬似鐵。拗不折。雖然如是。唱教門中。猶較些子。 鑒尋常遇僧到參。多以柱杖打。臨濟(jì)聞之。教侍者參次。待其打時。但接取柱杖。當(dāng)胸一柱。侍者壹如臨濟(jì)教。鑒便歸方丈。待者回舉似臨濟(jì)。濟(jì)云從來疑著者漢。 六年乙酉歲。十二月三日。忽告其徒曰。捫空追向。勞汝心神。夢覺覺非。復(fù)有何事。竟坐逝。春秋八十四。戒臘六十五。
宋高僧傳·卷第十二 習(xí)禪篇第三之五
釋宣鑒。姓周氏。劍南人也。生惡葷膻少多英敏。宿赍異操懇愿出塵。大龍不屈于小庭。俊鶚必騰其層漢。既除美飾當(dāng)預(yù)僧流。從受近圓即窮律藏。其諸性相貫習(xí)偕通。聞重湖間禪道大興。乃杭志云游造龍?zhí)缎哦U師。則石頭宗師之二葉也。始唯獨(dú)居一室。鑒強(qiáng)供侍之。一夕龍?zhí)冻忠恢鹗阼b。鑒接而行。數(shù)步且曰。久聞龍?zhí)?。到來龍之與潭俱不見歟。信曰。子親到矣。機(jī)與教符。日親丈室三十馀年。后止澧陽居。無何屬武宗搜揚(yáng)。洎大中還復(fù)法儀。咸通初武陵太守薛延望堅(jiān)請始居德山。其道芬馨四海禪徒輻湊。伏臘堂中常有半千人矣。其于訓(xùn)授天險(xiǎn)海深難窺邊際。雪峰參見鑒深肯重。以咸通六年乙酉歲十二月三日。忽告諸徒曰。捫空追響勞汝神邪。夢覺覺非復(fù)有何事。言訖安坐而化。春秋八十四。僧臘六十五。身據(jù)床坐。卓然七日如生在焉。天下言激箭之禪道者。有德山門風(fēng)焉。今襄鄧漢東法孫極盛者是。
高僧摘要·道高僧摘要卷一
簡州周氏子。早歲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諸經(jīng)。貫通旨趣。嘗講金剛般若。時謂之周金剛。常謂同學(xué)曰。一毛吞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學(xué)與無學(xué)。唯我知焉。后聞南方禪席頗盛。師氣不平。遂擔(dān)青龍疏鈔。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diǎn)心。婆指擔(dān)云。這個是什么文字。師曰。青龍疏鈔。婆曰。講何經(jīng)。師曰。金剛經(jīng)。婆曰。我有一問。汝若答得。施與點(diǎn)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jīng)道。過去心不可得?,F(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上座點(diǎn)那個心。師無語。遂往龍?zhí)?。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師珍重便出。卻回。曰外面黑。潭點(diǎn)紙燭度與師。師擬接。潭復(fù)吹滅。師于此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個甚么。師曰從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至來日。龍?zhí)渡?。謂眾曰??芍杏袀€漢。牙如劍樹??谒蒲?。一棒打不回頭。他時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師將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辨。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jī)。似一摘投于巨壑。遂焚之于是禮辭。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862—936 【介紹】: 五代時僧。
壽春人。
俗姓湄。
住東京相國寺。
通性相,精大小乘。
幼與后梁末帝朱友貞同學(xué),及即位,召見賜紫衣,號演法大師。
有《會要草字》。
新脩科分六學(xué)僧傳·卷第二十三 義解科(三)
姓湄氏。壽春人。父元旭賢而善風(fēng)鑒。以其宜于出家也。許焉。事開元寺道宗律師。未幾。誦通法華仁王等經(jīng)。弱冠登具。且聽習(xí)眾推講授。后聞洛陽京兆經(jīng)論之盛。行訪師友。僅十載。綜大小乘。該性相宗。若因明俱舍唯識等論。維摩上生經(jīng)。皆涉淵窮奧。人莫之詰。復(fù)就南燕暉公是正之。而新鈔未善。加緝治于東京之相國寺。學(xué)徒領(lǐng)悟。名達(dá)宸聽。蓋嘗與后主。幼同筆研。即位詔訪之。知不可逃。乃入覲。時屬嘉慶節(jié)。方詔絕天下僧道。恩命至嶼獨(dú)賜紫袈裟。演法大師號。兩街威儀。迎導(dǎo)至寺。仍詔改東塔御容院為長講院。俾主講事。薦以閩帥所貢。賀壽禮物帛三百匹賜之。教門有光。清泰三年三月十日。謂弟子洪演曰。予無常至矣。汝其進(jìn)脩勿怠。焚香合掌初夜長逝。春秋七十五。僧臘五十五。越十八日。塔于東郊寺莊之東岡。
宋高僧傳·卷第七 義解篇第二之四
釋歸嶼。
姓湄氏。
壽春人也。
父元旭知子敏利授以詩書。
誦覽記憶彌見過群。
從諸子而竊愿出塵。
父母允其頻請。
乃禮本郡開元寺道宗律師為力生焉。
未及周星念通法華仁王二經(jīng)。
登于弱冠而全戒足。
矜持三行靡曠四儀。
習(xí)聽新章寺通講授。
后聞洛京三輔經(jīng)論盛行。
結(jié)侶求師。
僅于十載疏通性相精大小乘。
名數(shù)一支因明一學(xué)。
俱舍唯識維摩上生。
皆深藏若虛也。
復(fù)往南燕就暉公重覆所學(xué)。
研朱益丹。
猶慨義章未為盡善。
乃之今東京相國寺。
遂糅新鈔講訓(xùn)克勤門生領(lǐng)悟。
時朱梁后主與嶼丱角同學(xué)庠序。
狎密情濃隔面年深。
即位半載下詔訪之。
嶼雖知故舊終歲不言。
事不可逃應(yīng)召方入。
帝見悲喜交集。
宣賚豐厚。
時屬嘉慶節(jié)。
曾下敕止絕天下薦僧道恩命。
其年獨(dú)賜嶼紫衣。
仍號演法大師。
兩街威儀迎導(dǎo)至寺。
兼敕東塔御容院為長講院。
時閩帥以圣節(jié)進(jìn)金剛經(jīng)一藏絹三百匹。
盡賜嶼焉。
法侶榮之。
然睹舊鈔有所不安未極其理。
遂搜抉精義于三載著成二十卷。
號曰會要草字寫畢進(jìn)呈。
帝覽賞嘆。
敕令入藏。
嶼苦辭乃止。
如是十五年中唱導(dǎo)無怠。
學(xué)徒繼榮贍。
公相繼傳持。
至后唐清泰三年十月十日謂門人洪演曰。
余氣力惙然無常將至。
汝好住修進(jìn)。
焚香合掌初夜長逝。
春秋七十五。
僧臘五十五即以其月十八日。
遷塔于京東郊寺莊東岡焉。
胡萬頃 朝代:南漢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五代時人,居南漢。
神悟,精九宮三元之法,占事多神驗(yàn)。
撰《六壬軍鑒式》二卷、《太乙時紀(jì)陰陽二遁立成歷》二卷,術(shù)數(shù)家多宗之。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宋福州長溪人,字邦授,號榕臺。
通性理之學(xué),尤精于《》、《》、《》。
梁克家判福州,請維屏至郡庠講學(xué),一時受業(yè)者云集。
著有《易本論》、《韓柳辨疑》等。

人物簡介

新續(xù)高僧傳·習(xí)禪篇第三之一
釋純白,姓支氏,梓人也。
父謙,聞法于松山道者,素衣梵行,以生死為幻。
純幼承父訓(xùn),唯唯無違。
一日,躍溪而過,忽焉有省,遂落發(fā)受具,遍歷成都講肆,通性相宗。
去而南游,參黃蘗惟勝,親炙歲馀,未嘗一顧。
純事之益勤,偶晨參入室,勝舉目視之,若有所詢,純即詰之曰:“老人兩眸炯炯,浮光不定,作么生?
”勝忽失笑,為之印證。
元豐末,勝歸蜀,純負(fù)巾缽以從,會成都府帥奏以昭覺為十方,勝乃舉純開山。
純示眾曰:“不超性海,是理事縛,不透聲輪,是語言縛。
”于是,凈侶靡然向風(fēng),講席一空。

人物簡介

補(bǔ)續(xù)高僧傳·習(xí)禪篇
白梓州。
飛烏人。
姓支氏。
父謙聞道嵩山道者。
以死生為戲。
白衣而梵行。
嘗云。
吾根鈍。
不得入圓頓。
愿有子續(xù)慧命足矣。
自少聞父誨。
諦聽沉思。
有如夙習(xí)。
一日過溪。
忽有省。
遂往峨眉山落發(fā)。
父子相依游講。
通性相宗經(jīng)論。
去之南游。
首謁太平俊公于澧州。
俊謂真吾法子。
付以說法大衣。
白遜謝。
聞黃檗道望造焉。
三年未印可。
操事益勤。
一日勝抬頭儗有言。
白咄曰。
這老漢。
勝大笑肯之。
元豐末。
南康郡王。
邀勝詣輦下。
白侍行。
會太學(xué)生上書訟博士者。
語連勝。
有旨放歸蜀。
門人星散。
白獨(dú)負(fù)巾缽以從。
既至居昭覺。
法筵之盛。
猶黃檗也。
勝將化成都。
帥以繼席主化為問。
師曰。
無如白者。
白開法。
遵南方規(guī)范。
一洗律居之弊。
不超性海是理事縛。
不透聲輪是語言縛。
白上堂語也。
諸方傳誦。
靡然向風(fēng)。
朝散郎馮敢。
奉議郎段玘。
天臺山隱者宋放。
唐安文士祖思昱。
皆摳衣執(zhí)弟子禮。
元祐末。
白水寺僧正闕。
丞相蔡京。
時帥蜀。
命白往。
白不樂。
遂并昭覺辭之。
歸舊剎說法。
久之示疾。
頌曰。
風(fēng)高月冷。
水遠(yuǎn)天長。
出門無影。
四面八方。
怡然而寂。
顯遂嗣其法。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281—1334 【介紹】: 元大都人,字誠夫。
從父宋禎官江陵,問學(xué)于儒者王奎文,通性理之學(xué),善為古文。
四十歲時北還。
英宗至治元年進(jìn)士第一,授翰林修撰。
除監(jiān)察御史,以敢言稱。
累官集賢直學(xué)士,兼國子祭酒。
歷仕通顯,猶僦屋以居。
卒謚正獻(xiàn)。
有《至治集》。
元詩選
本字誠夫,大都人。至治元年,為廷試第一人,賜進(jìn)士及第,授翰林修撰。泰定元年,除監(jiān)察御史,調(diào)國子監(jiān)丞,移兵部員外郎。二年,轉(zhuǎn)中書左司都事。四年,遷禮部郎中。天歷元年,升吏部侍郎。二年,改禮部。至順元年,累進(jìn)奎章閣學(xué)士院供奉學(xué)士。二年,擢禮部尚書。元統(tǒng)元年,進(jìn)奎章閣學(xué)士院承制學(xué)士。二年,轉(zhuǎn)集賢直學(xué)士,兼國子祭酒經(jīng)筵官。卒年五十四,制贈翰林直學(xué)士、范陽郡侯,謚正獻(xiàn)。其弟褧顯夫次輯其遺文為四十卷,曰《至治集》,參政許有壬、蘇天爵為之序。誠夫材氣強(qiáng)毅,不隨世俯仰,其文峻潔刻厲多微詞。每嘆近世文氣骫骳為不足尚,務(wù)為高古以勝之。蓋少時與顯夫隨父宦游江漢間,日益貧窶,衣食時或不充,故其學(xué)精深堅(jiān)苦,始以詩歌擅名,及聞貢舉詔下,復(fù)習(xí)經(jīng)義策問。誠夫年四十,始同顯夫還京師。兄弟后先擢科第入館閣,時人以大宋、小宋擬之。
御選元詩姓名爵里
字誠夫,大都人。至治元年廷試第一賜進(jìn)士,及第授翰林修撰累遷集賢直學(xué)士兼國子祭酒經(jīng)筵官謚正獻(xiàn)有至治集四十卷
維基
宋本(1281年—1334年),字誠夫,元朝大都(北京市)人。宋本跟隨父親宋禎為官在江陵,問學(xué)于王奎文,跟隨儒者王奎文學(xué)習(xí)性命義理之學(xué),善為古文。自己收門人,講學(xué)近二十年。四十歲時北還京城。元英宗至治元年(1321年)進(jìn)士第一,授翰林修撰。泰定帝泰定元年(1324年),擔(dān)任監(jiān)察御史,以敢言稱。曾幾次上言,列舉時弊,指出“刑政失度,民憤天怨”。調(diào)國子監(jiān)丞。元文宗天歷元年(1328年)升吏部侍郎。至順元年(1330年),進(jìn)奎章閣供奉學(xué)士。次年,擢升為禮部尚書。元統(tǒng)二年(1334年),任集賢直學(xué)士,兼國子祭酒。善詩文,歷官通顯,仍然租賃房屋居住。去世后,謚正獻(xiàn)。著有《至治集》四十卷。

人物簡介

補(bǔ)續(xù)高僧傳·雜科篇
智順。字逆川。永嘉陳氏子。其母奉佛甚謹(jǐn)。夢一僧佩圓光。如滿月形。溯江流而上。謂吾當(dāng)為爾子。寤而有娠。既生。美質(zhì)夙成。自少不喜畜發(fā)。隨長隨剪。父母了其宿因。聽出家。受具戒于天寧院。誦法華經(jīng)。與按句以講。深得經(jīng)旨。既而曰。學(xué)尚多聞。焉了生死。遂更衣入禪。走閩之天寶山。參鐵關(guān)樞公。欲依公而住。公叱曰。丈夫于世。不于大叢林。與人相頡頏。局此蠡殼中耶。拂袖而入。師下旦過寮。潸然而泣。公聞之歡曰。吾知其為法器。姑相試耳。乃延入僧堂中。師壁立萬仞。無所回?fù)?。雖晝夜明暗。亦不能辯。踰月。因如廁旋睹中園瓠瓜。觸發(fā)妙機(jī)。四體輕清。知新浴出室。一一毛孔。皆出光明。目前大地。倏爾平沉。喜幸之極。亟上方丈求證。適公入府城。師不往見。水濱林下。放曠自如。已而歷抵諸師。皆不合。又謁千巖長禪師。見其所應(yīng)酬者。皆涉理路。飄然東歸。然指作發(fā)愿文。必欲見道。乃已復(fù)自念。非公不足依。薦走閩中見焉。值公出游。遙見師喜曰。吾子今來也。勉師棄前解務(wù)寔參。厲精五月而大悟。公始與印可。令掌藏室。尋命分座說法。及公去世。師嗣主院事。師握祖佛心印。既已升座說法度人。而往往出馀力。莊嚴(yán)塔廟。使人為遠(yuǎn)罪遷善之歸。浙福二地。師所興建大道場。凡十馀處。其馀葺宗補(bǔ)舊。蓋不可枚舉。師有才。為一事則揮金如土。竟不知其所從來。其為溫城凈光塔也。方參政初嘗戍其地。欲賦民錢葺之。命師蒞其事。師曰。民力凋弊?;??炎炎。而復(fù)加薪。吾安忍為之。必欲見用。官中勿擾吾事。若無所聞之可也。方諾之。師乃定計(jì)城中之戶。馀二萬戶。捐米月一升。月獲米二百石。陶甓掄材。若神運(yùn)鬼輸。紛然四集。鎮(zhèn)心之木。以尺計(jì)者。其長一百五十。最難致之。師談笑趣辦。七成既粗完。其下仍筑塔殿。宏敞壯麗。九斗之勢益雄。一旦颶風(fēng)作其上。一成挾之。以入海濤。眾咸傷之。師曰。塔終不可以就乎。持心益固。遣其徒如閩。鑄露盤輪相。及??珠之類。未幾。一一就緒。金碧鮮明。猶天降而地涌。辨章燕只不花鎮(zhèn)閩。欲閱大藏尊經(jīng)于家?;蛞詭紫财麟y具為辭。師令浮屠一百七十人為什。分辦于各剎。表以題號。一時畢集。仍畫為圖。使按圖序次列之。給役于飲饌間者。亦更番而進(jìn)。每以鐘鼓為節(jié)。后先不紊。辨章悅曰。使吾師總?cè)?。則無敗北之患矣。時東海有警。元帥達(dá)忠介公。帥師鎮(zhèn)臺。遣使聘師入行府。師以達(dá)公方有事干戈。絕之弗見。達(dá)公慕詠弗置。篆逆川二字遺之。師因飯囚。戒其勿萌遁逃心。即重見日月。不久而赦書至。周吳二囚。以師為神。其后山寇竊發(fā)。所經(jīng)之處焚毀。欲盡歸原報(bào)恩二剎。以師故獨(dú)存。朝廷為降院額。賜師號佛性圓辯。及金襕法衣。師曾不以為悅。悉散其衣盂所畜。退居一室。掘地為爐。折竹為箸。意淡如也。后與鐘山之選。大駕臨幸。慰問備至。竣事還錢塘。清遠(yuǎn)渭公。方主凈慈。舉師以為代。凈慈當(dāng)兵后。凋落殊甚。師召匠計(jì)傭。竭其筐篋。欲大有設(shè)施。而諸僧負(fù)官逋者。系累滿庭。師為之出涕。悉代償之。會中朝徵有道浮屠。以備顧問。眾咸推師。師至南京。僅四閱月。沐浴書偈而逝。阇維于聚寶山。獲舍利無算。師有五會語。及善財(cái)五十三參偈。皆傳于世。
南宋元明禪林僧寶傳·卷十二
逆川禪師。
名智順。
又字澄垢。
東甌瑞安陳氏子也順母有懿德。
謹(jǐn)于事佛。
夢僧項(xiàng)有圓光。
逆汪洋之流。
而招曰。
煩為母我。
莫辭勞也。
寤即有娠。
順生七歲。
神悟特異。
永嘉實(shí)際院即空禪師。
牧為沙彌。
誨以大法。
順信受頂戴。
刻無惰容。
耆老多器之。
順為大僧。
辭空行腳。
見諸大有道者。
入閩抵天寶。
參鐵關(guān)法樞禪師。
樞。
署此庵元七世之傳。
尋常好問禪者。
老僧舌頭在么。
而禪者多被抑。
不敢犯其鋒。
順得參堂踰月。
因如廁睹園中匏瓜有省。
入室呈所得。
樞公曰。
乍入門耳。
何足重哉。
曰。
堂奧更有何法。
乞師揭示。
公大笑而罷之。
于是。
順括磨究竟。
盥漱悉忘。
夜深常入樞公之室。
參請古德因緣。
或至晨鐘鳴。
乃趨出。
樞心嘉之。
一夕徐問曰。
曾聞和尚遍見湖江諸大老。
未知于何機(jī)下。
得徹本源也。
樞公曰。
我當(dāng)時往華藏。
受業(yè)于竺西和尚。
便知有此事。
但胸中似有一物放不下。
受具后。
參中峰及庵諸老。
諸老未常不以本色示我。
我只不能領(lǐng)會。
乃走石門。
見我元翁先師。
先師亦無長語。
惟道。
不是心。
不是佛。
不是物。
作么生會。
其時前后際斷。
一日齋后下床。
忽踏著實(shí)地。
急走方丈。
先師遙見而笑曰。
作么。
我進(jìn)曰。
南泉被我捉敗了也。
先師曰。
南泉即今在甚么處。
我便喝。
先師曰。
離卻者一喝。
南泉聻。
我拂袖而出。
自后執(zhí)侍巾瓶。
一十五載。
我事且置。
你向何處見南泉。
順詞色俱喪。
愧無所容。
又一夕聞參鐘擬離榻。
豁然大悟。
趨告樞公曰。
南泉敗缺今已見矣。
樞曰。
心佛物俱不是。
是個甚么。
對曰。
地上磚鋪。
屋上瓦覆。
曰。
即今南泉在何處。
對曰。
鷂子過新羅。
曰。
錯。
順亦曰。
錯。
明日。
樞命撾鼓勘驗(yàn)。
順扼腕上下。
顧視曰。
和尚眼在甚么處。
樞助喜曰。
也要大家知。
至正六年庚辰秋。
樞公遷化。
順繼天寶之席。
于是。
此庵之宗大振。
自順?biāo)荽蒜衷?div id="ysesgma" class='inline' id='people_102818_1_120_comment'>
其世有八。
元得焦山體。
體三傳天竺有。
有傳天池元翁信。
信之嗣二人。
曰。
大慈成。
曰。
鐵關(guān)樞。
順既受樞公正印。
號令人天。
海內(nèi)改觀焉。
從天寶遷報(bào)恩。
又移居歸原。
而機(jī)用縱奪。
益慎于居天寶時也。
當(dāng)是時。
南北衲子駢集。
朝廷知順。
乃賜衣。
加號佛性圓辨禪師。
順即退居?xùn)|甌之羅山。
穴地為爐。
折竹為箸。
不設(shè)臥榻。
不貯宿舂。
或以矯世譏之。
順弗顧也。
平章燕只不花。
鎮(zhèn)閩。
堅(jiān)起順住閩之東禪寺。
又移雪峰。
順之法政。
善巧圓融。
座下不規(guī)而肅。
聽順說法。
各有領(lǐng)解。
雪峰數(shù)百年來。
稱順為中興矣。
明洪武初。
詔順升座于鐘山。
上臨聽法。
悅?cè)缗f識。
順每對上。
稱僧而不臣。
或忘而稱我。
上以真率美之。
已而還南。
南國以凈慈留順。
居無何。
有司復(fù)以朝旨。
強(qiáng)順抵京。
經(jīng)四月。
書偈而逝。
時洪武十三年夏也。
阇維。
所獲舍利。
迸若明珠。
其六坐名藍(lán)之語錄。
盛著于世。
但頗有異跡。
人以為神。
且又尊之為肉佛。
愚不敢贅。
懼褻也。
贊曰。
順公望隆兩朝。
其胸吞須彌。
而舌傾滄海。
在他人則天葩幾滿繩床耳。
公卻素履蕭然。
不忝嗣祖乞士。
誠有坦然與世共。
信者區(qū)區(qū)。
以生平異跡。
而頌銖兩。
其然。
豈其然乎。
新續(xù)高僧傳·興福篇第九之三
釋智順,字逆川,姓陳氏,瑞安人也。父道羨,母婁氏。生子輒殤,屢哭失明。其情不勝哀,乃塑智者大師像事之。一夕夢僧,頂有圓光,逆江流而上,謂之曰:“吾當(dāng)為汝子?!卞欢猩铩m樇壬?,美質(zhì)夙成。年五歲從季父學(xué),季父引生徒渡溪,抵萃野,順欲相隨,季父麾之還。俄而溪暴漲,季父生徒皆溺。然自少不喜蓄發(fā),翛然有麈外趣。七歲依仲父慧光于崇興精舍,稍長,受具戒于天寧禪院。習(xí)《法華經(jīng)》,三月通其文。出游永嘉無相院,覺源璿喜其俊朗,引為己徒。會橫云岳大宏三觀十乘之旨于水心法明寺,往而受其說,眾推為上首。居亡何,走雁山雙峰,未契所言。更走千佛,毒海清舉為綱維,軌范肅然。毒海入寂,感世無常,嘆曰: “義學(xué)雖益多聞,難禦生死,即禦生死,舍自性將奚明哉?!彼旄氯攵U,走閩之天寶山參鐵關(guān)樞,授以心要,遵而行之,似有階漸。一日因觸瓠瓜之機(jī),地倏平沈,毛孔發(fā)光,舉以求證。樞曰:“此第入門耳,最上一乘則邈在萬里之外也,汝可悉棄前解,專于參提上致力,庶乎自入閫奧矣?!庇墒蔷螅瑢③u半載,忽焉有省,如虛空玲瓏,不可湊泊。厲聲告樞,曰:“南泉敗闕,今已見矣?!睒袕?fù)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語相詰難,順迎機(jī)契合,遂鳴鐘集眾,再行勘驗(yàn)宗門元旨,應(yīng)答如響。尋請分座說法,嗣主院事。寺制未備,多所規(guī)畫,擇地構(gòu)亭,以增勝槩。眾方賴之,忽爾棄去。過杉關(guān),抵百丈,上迦葉峰,渡江入淮,禮諸祖塔,經(jīng)建業(yè)回浙中,超然如野鶴孤云,無所留礙。及反永嘉,會王槐卿造報(bào)恩院于瑞安大龍山,首延順主之。參徒寖盛,至八百指,為建僧堂居之。石室?guī)r主江心,仰其高風(fēng),以首座招之,翩然而往。未幾,又以何山精舍,棟宇湫隘,不足以容,眾拓之為大伽藍(lán),殿堂院廡之制,燦然畢具,像塑壁繪,次第告完。而平陽吳德大創(chuàng)歸源寺,亦請開山。至則為造鐘鼓法器,授職分班,動合規(guī)則。時東海有警,元帥達(dá)忠介公,帥師鎮(zhèn)臺,遣使邀順入行府,順辭不見,達(dá)慕詠弗置,篆“逆川”二字遺之。嘗因飯囚,戒其“勿萌遁逃心,當(dāng)重見日月”。不久而赦書至,周吳二囚以為神。其后山寇竊發(fā),二囚實(shí)為渠魁,所經(jīng)之地,焚毀略盡,而報(bào)恩歸源以順故獨(dú)存。朝廷聞之,為降寺額,賜以“佛性圓辯禪師”之號,及金襕法衣。順曾不為意,悉散其衣盂所蓄。退居一室,掘地為爐,折竹為箸,怡然自適。溫城凈光塔雄鎮(zhèn)一方,年久將壞,修葺粗完,忽颶風(fēng)大作,其上一乘挾之入海。順精誠宏愿,誓成此塔,遣其徒如閩,鑄露盤輪相及燄珠之類,終遂所志。九斗七成,鬼輸神運(yùn),涌峙海隅。辨章燕只不花出鎮(zhèn)閩彊,道過東甌,夜觀塔鐙熒煌,知順?biāo)欤{造訪,與談《般若經(jīng)》,心相悅懌,呼舟同載入閩。宣政分院請居?xùn)|禪廢剎。不一載,殿宇廡庫,森如煜如,梵容穆沖,隨相變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補(bǔ)刊“開元藏經(jīng)”,仍印施之。先是,凈業(yè)、慶城、東報(bào)國、舶塔、寶月、松峰諸寺,兵燹之馀,鞠為荒榛。福建行中書省將籍其產(chǎn)于官,順言于辨章,得仍其舊,已而思還溫方,參政具船迎之。千佛院災(zāi),無有起其廢者,順為剔除荒莽,一彈指頃,高閣立成。俄而東甌內(nèi)附,潛居林泉,若將終焉。有明初造,尊尚佛乘,召江南高行僧十人,于鐘山建無遮法會。順與其列,升座演講,聽者數(shù)千人。事已還錢塘,復(fù)振钖往凈慈,以兵燹凋殘,欲大有設(shè)施,會中朝徵有道浮屠,以備顧問,聚咸推順。順至南京僅四閱月,超然善逝,洪武六年八月二十日也。阇維得舍利無算,其徒文顯興富持靈骨歸,建塔藏焉。著有《五會語》若干卷,《善財(cái)五十三參偈》一卷。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約1587—1646 【介紹】: 明安慶府懷寧人,字集之,號圓海,又號百子山樵。萬歷四十四年進(jìn)士。天啟初由行人擢給事中,初倚左光斗,以升遷不如己愿,轉(zhuǎn)而依附魏忠賢,任太常少卿。又懼其不足恃,每持兩端。崇禎初,名列逆案,廢為民。后居南京,招納游俠,謀以邊才召。復(fù)社諸名士為《留都防亂揭》逐之,遂閉門謝客。福王立,得馬士英力,為兵部添注右侍郎,進(jìn)尚書兼右副都御史。乃翻逆案,欲盡殺東林、復(fù)社及素不合者。清順治二年,清兵陷南京,大鋮逃入浙江方國安軍中,次年赴錢塘江干降清。從攻仙霞嶺,發(fā)病僵仆石上死。一說清兵搜得大鋮等請?zhí)仆醭鲫P(guān),為內(nèi)應(yīng)疏,大鋮聞訊,觸石死。大鋮通音律,有文才,所撰傳奇今存《燕子箋》、《春燈謎》、《牟尼合》、《雙金榜》,以情節(jié)曲折見長,另有《詠懷堂詩集》及傳奇多種。
御選明詩姓名爵里
字集之,懷寧人。萬歷丙辰進(jìn)士,官吏科給事中,坐魏黨禁錮后,以兵部尚書起用,有《永懷堂集》。
永懷堂集·自敘
夫詩者,教所存以情治情之物也。情亦奚事治?蓋身心與時物觸而詩生焉。于是導(dǎo)以理義,黜正其有未合者,則人之所為詩,圣人教人之所為詩也。人生身世得失,亦何多端,而「群怨」足概之。誠能浣泳中和,善所群怨,斯情治,而人心、世道亦罔不善、罔不治。 唐虞《卿云》八百,「康衢」「歷山」之歌,哀樂固殊,然忠孝之則之至,一也?!秶L(fēng)》、《小雅》尚矣,謂《離騷》兼之者,傷厥旨則然,乃若其辭,幾何不開賢知、鬼神之漸乎?降是而《大風(fēng)》《柏梁》《短歌》《公宴》,浩蕩雄麗,震爍一時,似取諸齊秦《雞鳴》、「板屋」者居多。骎骎喬煩,惡能無慮。即家步兵祇浮沉致諷耳。賴陶公起而閑焉。公眷懷典午,恥拾宋粟,托《北門》《考槃》以寓弁宛。感其體植斯志,深而興遠(yuǎn),中和之脈所留豈其微耶?齊梁淫極,而傷亦隨之矣。李唐君臣嘅亡國之靡靡,受音響以節(jié)制。體雖至律而變,然變亦至律而止,變即其所以為功也。與唐初情法不諧,參差拘窘,未免互見。至云卿、延清而嚴(yán),射洪而宕,咸斐然足觀。惟輞川、太祝、達(dá)夫、少伯、盱眙、新鄉(xiāng)六子為能彌綸興象,磐礴性靈,雖標(biāo)負(fù)各殊,品不盡副,而于《三百》繇正趨變,可以群怨之旨,服習(xí)含茹,什一猶存,不可謂非靈均、陶、阮之余韻也。余輩芃芃,然疑相介,違心推獎,吾終未之能矣。矯哉皋羽,振金石于式微,匪獨(dú)趙宋希聲,即置之太祝諸子間,登降獻(xiàn)酬雍如也,豈非感遇日促,離憂日以長,怨而無失其人倫之正者哉? 嗟乎!悠悠時代,茫茫宙合,予出入揣摩于《風(fēng)》《雅》踰三十年,自審所獲理義,與有獲于理義之君子止此,而大旨則括于「以情治情」之一言。質(zhì)先民,俟后起,舉不易此矣。 崇禎乙亥冬日,石巢阮大鋮拜手撰。(《永懷堂集》電子版錄入:顧青翎)
永懷堂集·序(葉燦)
余不佞,從阮公集之游也,蓋自癸卯上公車始云,屈指到今三十三年矣。憶壬戌,余官南雍,公以給事侍養(yǎng)歸,舟過江頭,倉卒一晤別去,遂十三年不相見。人邇室遐,悠悠我思,病懶成癖,能無各天之嘆? 去年秋,里中忽遘二百七十年所未有之變。公眥裂發(fā)豎,義氣憤激,欲滅此而后朝食。捐橐助餉,犯沖飆,淩洪濤,重趼奔走,請兵討賊,有申包胥大哭秦庭七日之風(fēng)。卒賴其謀,殲丑固圉,一時目擊其事者,無不艷羨嗟嘆,以為非此奇人奇才奇識,安能于倉皇倥惚中決大計(jì)成大功哉? 余流落南中,一見握手,勞苦如平生。居久之,盡發(fā)其平日所著詩歌以就余印可。余展讀之,躍然曰:「公之技遂至此乎?不見公久矣。公猶昔人,公詩非昔詩也!」公曰:「吾里居八年以來,蕭然無一事。惟日讀書作詩,以此為生活耳。無刻不詩,無日不詩,如少時習(xí)應(yīng)舉文字故態(tài)。計(jì)頻年所得,不下數(shù)千百首。然吾亦嘗思之矣,不深其根,不可以探微也;不歷其變,不可以窮態(tài)也;不定其宗,不可以摧魔也。吾詩淵源于三百篇,而沉酣于楚騷、文選。以陶、王為宗祖,以沈、宋為法門,而出入于高、岑、韋、柳諸大家之間。晝而誦,暮而思,舉古人之神情骨法,反覆揣摩,想像出入,鉥心劌肝,刳腸刻腎。其馀中晚逮宋、元以下,及于近代之名人,卑者熟爛如齊威、秦皇之尸,即其錚錚者,亦薰蕕互冒,瑕瑜相參,譬如羔裘而狐袖,何足以語千尺之錦,登作者之壇哉?」又曰:「古之君子,不得志于今,必有垂于后。吾輩舍功名富貴外,別無所以安頓此身,烏用須眉男子為也?吾終不能混混汩汩,與草木同朽腐矣?!褂嗦勂溲远?,且壯其志之大、識之高,不為塵俗勢利牽制埋沒也。 公少負(fù)磊落倜儻之才,饒經(jīng)世大略,人人以公輔期之,居掖垣,諤諤有聲,熱腸快口,不作寒蟬囁嚅態(tài)。逡巡卿列,行且柄用,一與時忤,便留神著述。家世簪纓,多藏書,遍發(fā)讀之,又性敏捷,目數(shù)行下,一過不忘,無論經(jīng)史子集、神仙佛道,諸鴻章鉅簡,即瑣談雜志,方言小說,詞曲傳奇,無不薈叢而掇拾之。聰明之所溢發(fā),筆墨之所點(diǎn)染,無不各極其妙,學(xué)士家傳戶誦,而全副精力尤注射于五七字之間。抉摘刻削,吟或一字未安,即經(jīng)歷歲時,必改竄深穩(wěn)乃已,真有「語不驚人死不休」者。即孟襄陽之眉毫盡落,王摩詰之走入醋甕,其攻苦殆無以遠(yuǎn)過。以故,其詩有莊麗者,有澹雅者,有曠逸者,有香艷者,至其窮微極渺,靈心慧舌,或古人之所已到,或古人之所未有,忽然出之,手與筆化,即公亦不知其所以至而至焉。公家堅(jiān)之先生,吾郡中推才子,古人無兩,亦心折公,門下問字者接踵,輒曰:「盍往質(zhì)吾家勛卿?!箘t知公所得深也。 吾竊有慨于昔之持論者曰「詩必窮而后工」,至以詩為致窮之具而諱言之,則詩者,僅一困人蹇士抒憤泄懣之物,瑣尾矞宇無聊賴者之所為,而古之人歌之樂章,奏之郊廟,陳之燕享,何其道之尊而用之重乎?吾夫子身任「在茲」之文,至舉而歸之,天之未喪,則文者物之華、天之寶也,六丁為之收拾,太乙因而下觀,繇來尚矣。夫子五十而知天命,知之真,故任之重也。后世宗門相勘驗(yàn),亦必曰「近日有何言句」,才一動舌頭,而成佛作祖,不外乎是。且天之厚夫人也,將予之以如夢如幻、如泡如影之功名富貴為厚乎?抑成就之以千秋萬世之大業(yè),照耀之以三辰九曜之光華為厚乎?不朽者文,不晦者心,動天地,感鬼神,天壤間止此一物。至今天下知有明允而不知有文甫,知有昌黎而不知有子昶。八斗五車與三公九卿,所得孰多?文章千古,得失寸心,前人之精神不息,后代之心眼倍靈,是以古立言君子畏之、慎之、重之而不敢輕。 昔李百藥論詩,上陳應(yīng)、劉,下述沈、謝,而王通不答。薛收曰:「子之所言,是夫子之所痛也?!箘t詩亦難言之矣。三代盛時,無論公卿、士大夫,即牧夫游女,皆涵育于先王之澤,而湛濡于教化之深,吐詞為經(jīng),矢口成訓(xùn),何容揀擇?夫子晚而刪《》,僅存十分之一,所存少而所去多,何耶?圣人造化之筆,世儒何能窺測其微旨,而逸詩之傳于后者,又皆可歌可詠,可咀可味,門弟子皆能習(xí)之,而皆能言之,則圣人之未嘗一概抹煞之也,亦明矣。而至今傳者寥寥,或后人遺失,或經(jīng)秦火,皆不可知,而當(dāng)時親受業(yè)于圣人門者,說《》又各各不同。豈《》為活物,圣人固未嘗執(zhí)一說以定人,而人各以其意見自筑一宮墻、別開一門戶耶? 禪家有活句、死句。執(zhí)其死句,則此心自然非彼心,一地不能知二地,為元微之之優(yōu)杜劣李也可,為楊大年之以杜為村夫子也可,即為近日之呶呶王、李輩也亦無不可。得其活句,則放開眼目,恢廓胸襟,永明不云乎:「眾生言語悉法界之所流,外道經(jīng)書盡諸佛之所說。」而況李、杜、元、白、蘇、黃諸大家,及近日王、李、鐘、袁諸名士,即其中不能無利鈍,何容輕置擬議于其間耶?大顛一難,昌黎杜口不讀佛書;歐公晚悔,勿謂床頭無捉刀人。甚矣立言君子之難也!況乎宇宙之間,止此精靈。坡老為鄒陽之轉(zhuǎn)劫,留鄴是歲星之現(xiàn)身。相尅即以相生,千月元是一月,何彼何此,何去何從,惟前有毗陵、晉江之爭雄,故后有中原紫氣之犄角。后來作者,建風(fēng)雅之幟,自命為千古之人,釵釧瓶盤,镕為一器;百川大海,收之一滴。勿效金色頭陀妄擯神變之妙德,只恐當(dāng)來之佛尚迷如來之舍利耳。 公詩刻成,以余久交,命余一言以弁其首。癡鈍人作癡鈍語,以請教于公,不知以為然否。 時崇禎乙亥秋,眷弟葉燦頓首拜題。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詠懷堂詩》卷首)
永懷堂集·詩序(鄺露)
傳稱:「詩者,志之所之也。」嗟嘆不足而歌詠生,興觀不足而怨生。圣賢以之達(dá)政易俗,成功告神。其失志也,吟諷性情,以親媚于君父。無物非志,無之非怨,怨斯善矣。 吾師石巢氏鐘衡廬、潛霍、湓蠡之氣,而煥乎離處,神光禧廟,今上不諱之朝,而丁乎蹇■(屈求),登歌清廟,賡載肅邕,而啁唽乎江潭蕩瀁之濱。缺繭腫胝,哭秦完宋,沮麛裘而顛連乎五噫之廡,明乎王政之因革。風(fēng)俗之播遷,鬼神之悲悼,餔糟審矣,離騷牢矣。伯玉行年,悔其少作。采生平汗牛充棟不盈卷,掬小子志之,敷衽討論,不污彝好。觀海觀瀾,牢籠眾妙。飲明堂在鄒之醇,割西園、南皮之腴,彈壓六代,而砥柱乎柴桑。其恊律之什,伯玉翕焉禪純,摩詰圣焉禪智,三唐無其匹也,況下此者哉! 夫代有變而情不遷,平心而鋪萬物之自然,故讀者不勞而勸,不遷止乎禮義也;不勞而勸,紐之王化也。誦其詩,知其人,庶幾可以論世。 嶺南門人鄺露序。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詠懷堂詩》卷首)
詠懷堂詩外集·自敘
蓋聞才逐情生,情從境感;興有所會,響亦隨之。故蘭亭曲水,紀(jì)逸事于流觴;桃葉春江,囀香喉于柔櫓。長安多古意,游絲將啼鳥爭妍;麗日照皇洲,草色與蜻蜓俱醉。酬茲勝日,藉厥新聲。亦有楓森巫峽,葉落洞庭。女蘿睇笑,搴山鬼之云容;寶瑟凄清,泣幽靈于湘浦。斯則宋玉對以愁生,雍門感之淚下者矣。 若夫水清月吐,霜滿煙平。淩波皓腕,拾海月兮石華;吸氣絳唇,和流鈴于松籟。颯沓轉(zhuǎn)空林之梵,蕭條為半嶺之聲。斯則塵慮唐捐,清機(jī)濩露。幽人曠抱,微有可宣。 以至高館張燈,動離思于琴瑟;旗亭折柳,惜行李乎驪駒。水咽河梁,天長云樹。既登高而送遠(yuǎn),復(fù)感夢以懷人。此柴桑所以有靄靄之章,商陵因而臻悠悠之嘅也。 其馀剿兒飲馬,倡婦彈箏?;蚱咸衙谰疲椠垊τ趲で?;或??繂花裙,啼鳳聲于屏下。薰宋鵲以博山之焰,啼烏臼于合歡之株。下至斗雞躤柳,飛堶藏鉤。樂有多端,詠難一例。 要以情鐘我輩,樂所自生。無慮江令之花繁,莫遣參軍之才盡。萬籟號而鏞箊并奏,秋水至而瀱汋齊盈。而又何必較量乎工拙,按覆以神理也哉? 石巢阮大鋮漫題。
永懷堂集·丙子詩自序
夫詩而不能志時者,非詩也。然時為詩所志,而時尚忍言哉。吾悲《關(guān)雎》《麟趾》之不勝《黍離》,而《鹿鳴》之不勝《弁旻》也。危敗馀生,風(fēng)煙避地,岵屺瞻陟,抑又雙潛,予之時可知,詩亦可知矣。追憶平生出處,獲際升平,身歷華胥,栩栩如夢,繇今思之,此可復(fù)得耶?其稱詩,遂自崇禎乙亥后系曰「詠懷堂某年詩」,而后仿此焉。石巢阮大鋮漫題。
永懷堂集·丙子詩敘(馬士英)
向余從集之為牛首游,集之有「落葉滿空林」句,余亦有「深機(jī)相接處,一葉落僧前」句。今歲,集之集其丙子詩,遂以前句冠簡牘,刻成,適白蕩老人從橫山來,掛錫牛首,千馀年后,續(xù)此橫出一枝佛法,而曠代詞人直下知?dú)w,滴血擔(dān)荷。咦!寒巖骨立,千林發(fā)脫,落葉依根,轉(zhuǎn)身就父。我輩前日詩,竟識集之今日事,亦奇特矣。 集之文章經(jīng)濟(jì),淩古鑠今,嘔心風(fēng)雅,如獅子王搏象搏兔,皆全其力。以陶、儲、王、李為門庭,漢魏為堂奧,《三百篇》為歸宿,故其詩沉郁頓挫、清新俊逸無不有,明興以來一人而已。然此以論丙子、丁丑以前詩可也。集之今且橫按莫耶,全提一句,唱無生曲,作大號吼。山林水鳥,咸助發(fā)機(jī);細(xì)語粗言,總標(biāo)實(shí)相。誰敢復(fù)以文人眼會集之末后句? 然輞川主人夙世詞客,不妻不肉,投跡空王,竟不得與裴措大同入傳燈,總成孤負(fù)。集之不惜鼻頭,付白蕩老人,扭捏從前大雄峰頭一喝,三日耳聾,是何音調(diào)! 丁丑仲冬廿有三日,弟馬士英具草。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丙子詩》卷首)
永懷堂集·辛巳詩序(張福乾)
(上缺)堂莫能仰視。斯其純忠至孝,原本天性,天故所以曲成。夫出處之大,廣淵其氣,全畀之以文字之權(quán),意蓋渺而微矣。顧使先生十五年來,役役長安道上,則亦進(jìn)思盡忠,退思補(bǔ)過,勤渠軍國之不暇,夫安能出風(fēng)入雅,多而精,精而新,新不已,以致天下后世知有一代之詩人、文人如是?假造物善忌,白應(yīng)與彼不與此。已若夫福也,□□□□□□□□□筆儕偶今皆陳喪無□□□□□□□□□居積憂老,或酒色病廢,或以實(shí)不稱名折,求夫十年一冠。三旬九食,名不越戶庭,歷雨饑歲而諷詠不輟,咎譽(yù)兩絕者,菰蘆中隤然唯一張子在耳。故曰文章之美,天地所甚珍惜也。一朝之富貴利達(dá),視無殊馬牛通洞耳。然而此中苦雋之味,曷能輕以給人。吾將愿與海內(nèi)有志者共鉆核而粥之也。 崇禎十有五年閏十一月之上浣日,夏口老門人張福乾書于秦淮之千佛招提。 (輯自《詠懷堂詩》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辛巳詩》卷首)
永懷堂集·題記(陳三立)
大鋮猾賊,事具《明史》本傅,為世唾罵久矣。獨(dú)其詩新逸可誦,比于嚴(yán)分宜、趙文華兩集似尚過之,乃知小人無不多才也。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頁)
永懷堂集·題辭二則(陳三立)
芳絮深微,妙緒紛披。具體儲韋,追蹤陶謝。不以人廢言,吾當(dāng)標(biāo)為五百年作者。丙辰驚蟄,散原。 詠懷堂詩五言古希蹤陶韋,稱最勝。此上下二卷,悉崇禎辛巳一歲作。酬應(yīng)七律特過半,而澹秀矜鍊,猶足與前刻相伯仲。但僅見之本,似視前刻流傳尤少,殆由賤其人,或篇中于未入關(guān)之新國屢有指斥,犯時大禁,購藏者不無賈禍之懼耶?翼謀今竟從金陵書肆得之,亦可居之奇貨也。假讀畢,聊為題記,辛酉八月,陳三立。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頁)
永懷堂集·題記(章炳麟)
大鋮五言古詩以王孟意趣而兼謝客之精練。律詩散不逮,七言又次之。然榷論明代詩人如大鋮者鮮矣。潘岳、宋之問險(xiǎn)诐不后于大鋮,其詩至今存,君子不以人廢言也。戊辰孟春,太炎。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頁)
永懷堂集·跋(柳詒徵)
此書都十卷,并據(jù)阮氏自刊本校印。原刻《詠懷堂詩集》四卷,《外集》二卷,《丙子詩》一卷,《戊寅詩》一卷,舊藏丁氏八千卷樓,今在缽山圖書館。《辛巳詩》二卷,則余游書肆得之,茲為合印以備談藝嗜奇者之求。至弘光時,詩不知尚有刊本否也。 大鋮當(dāng)天啟中,與左、魏諸公搆釁,名在珰案,終莊烈帝世,廢斥十七年。葉序稱其里居以來蕭然無一事,惟日讀書作詩,以此為生活。是集所載,蓋皆其窮居屏處,淬精壹力之詣也。 大鋮曾大父鶚、從祖自華,皆有才學(xué)而不軌于正。鶚從歐陽南野游,王學(xué)支裔也,而盜虛譽(yù)以貪墨敗,詳《明史·胡宗憲傳》。自華偃蹇駘蕩,仕輒不得志,見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至大鋮遂為有明一代奸臣之殿,得罪名教,隕首巖石,其亦家世賦遺然歟? 自華自謂其詩超于鱗而上之,且詔大鋮卓出獨(dú)樹,自致千古。葉序稱堅(jiān)之先生「郡中推才子,古人無兩,亦心折公,門下問字者接踵,輒曰:『盍往質(zhì)吾家勛卿?』」是其詩亦本自華教融怪特之性,而歸于沖雅,濡染有自,宜其異常也。大鋮詩之途徑,既見于自序,其論陶詩,謂靖節(jié)蕭機(jī)玄尚,直欲舉《大風(fēng)》《柏梁》《短歌》《公宴》漢魏間雄武之氣,一掃而空之,以登于《考槃》《北門》之什,似《離騷》《歌》《辨》亦在然疑出入中。易世而有輞川、太祝、京兆三子者,又能變化以廣其意。今從陶入《三百》,功力倍取資博,而意象更覺日新,則后起群賢不可不勉,其自期待者,夐矣。 然史傳第稱大鋮「機(jī)敏賊猾,有才藻」,削其詩不登《藝文志》。錢謙益故嘗阿大鋮,僅錄其詩七首。初非其極詣,亦不加評騭。朱彝尊《明詩綜》不載大鋮姓字,附論于李忠毅詩前,曰:「僉壬反覆,真同鬼蜮,雖有《詠懷堂詩》,吾不屑錄之。」以故清代藏書家于其詩率鮮著錄。烏虖!名節(jié)之視文藻,顧不重耶? 抑余讀夏存古《續(xù)幸存錄》論圓海事一則,曰:「阿珰亦無實(shí)指?!乖賱t曰:「阮之阿珰原為枉案。且謂持論太苛,釀成奇禍,不可謂非君子之過。」夫以東林子弟躬受大鋮荼毒者,而為恕詞若此,使大鋮丁甲申之變,終已不出。讀其詩者挹其恬曠之致,于品節(jié)或益加恕焉,未可知也。然則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可疾之已甚,而負(fù)才怙智不甘枯寂,積苦摧挫,妄冀倒行逆施,以圖一逞,卒舉其絕人之才,隨身名而喪之者,良足悲已。戊辰五月,柳詒徵。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懷堂集·丙子詩卷下跋(柳詒徵)
《詠懷堂詩》十卷既印行,丁君初我白海虞貽書,謂尚有《丙子詩》下卷傳鈔本。亟丐丁君錄示,多漫游江淮模山范水之作,風(fēng)調(diào)故不二也。葉君玉虎復(fù)影寄圓海手書詩,亦集中所無。爰印《補(bǔ)遺》一卷,以賡前書。 漁洋《游獻(xiàn)花巖祖堂記》云:「阮司馬大鋮被廢后居此寺,寺多其書跡。僧雛出所藏甲申五月詩,觀之殊多齮龁蜀洛清流之語?!褂衷疲骸缸鎺煻磧?nèi)一石,『佛』字宛然,阮司馬題云:『巖花長吐天人供,春草難遮佛字痕?!唤约o(jì)實(shí)也?!沽阏聰嗑洌殖龃耸痪碇?,因并記之。 己巳三月,柳詒徵。 (輯自《詠懷堂詩集補(bǔ)遺》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九年版卷末)
永懷堂集·讀阮大鋮詠懷堂詩集(胡先骕)
吾國自來之習(xí)尚,即以道德為人生唯一之要素。
故《武》樂蒙「盡美」「未盡善」之譏,孔子復(fù)有「雖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馀不足觀」之語。
此種習(xí)尚固足以鞏固人類道德之精神,然有時藝術(shù)界乃受其害。
嘗讀宋孫覿之《鴻慶集》,觀其詩精嚴(yán)深秀,誠有宋之作家。
然明嘉靖間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問以其曾志萬俟卨之墓,竟有「覿有罪名教,其集不當(dāng)行世」之言,事以遂止。
此外大奸慝加嚴(yán)嵩、趙文華輩,皆文學(xué)巨子,今日讀《鈐山堂集》者,能有幾人?
若趙文華立,竟鮮有知其能文者矣。
又如明末南都權(quán)相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鮮知其能文,然觀其序阮大鋮《詠懷堂丙子詩》,乃自舉其「深機(jī)相接處,一葉落僧前」之句,則知此公不但能詩,且深研內(nèi)典也。
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則首鼠魏珰、東林之間,卒為東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繼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權(quán)相,汲引僉壬,芟鋤正士。
南都覆亡后,復(fù)降清室,終于走死,遂為士論所不齒,遺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
終滿清二百八十年之際,除《燕子箋》《春燈謎》兩傳奇外,殆無人能舉《詠懷堂詩》之名者矣。
其集既未為《四庫》所收,士君子復(fù)深鄙其人,世間遂少流行之刻本。
溧水王伯沆先生幾費(fèi)心力,始克繕。
集其內(nèi)外集共四巨冊,然祗止于戊寅。
前歲丹徒柳翼謀先生復(fù)在舊書肆購得其《辛巳詩》一冊。
阮詩之存于天壤間者殆具于是。
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詩人之遺集,乃幾于沒世不稱,不可謂非世間文化之一大悲劇也。
欲知《詠懷堂詩》在中國詩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國詩之源流。
嘗考中國詩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與自然兩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蘇、李、阮、鮑、李、杜、元、白、韓、孟、歐、王、蘇、黃、陳后山、陳簡齋、陸劍南、楊誠齋,下逮晚清鄭子尹、陳伯嚴(yán)、鄭太夷諸詩人,皆屬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謝、王、孟、韋、柳、儲光羲、賈島、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嚴(yán)滄浪、趙師秀、徐照、徐璣、翁卷輩,皆屬于自然派。
前派之詩,以人事為重,故無論達(dá)為顯貴,窮為寒儒,皆以家國盛衰、人民疾苦為念,其倫紀(jì)之情亦極篤,故每能為深至怛惻之音,而稀有遺世獨(dú)立之概;后派之詩,則忽視人事,常懷騫舉出塵之思,為之者常稟冰雪之質(zhì),沖曠之懷,以隱逸為高尚,薄功業(yè)如浮云,一若大塊勞生,光陰逆旅者。
二者之人生觀截然不同,其詩之韻味亦以迥異。
《詠懷堂》則自然派之子裔也。
觀其與《楊朗陵秋夕論詩》句云:「時尚奚足云,所嚴(yán)在古昔。
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
(中略)天不生此翁,六義或幾息。
厥后王與儲,微言增羽翮。
(中略)異代晞發(fā)生,泠泠瀨中石。
(中略)舍是皆洳沮,偶匯亦溝洫。
勝國兼本朝,一望茅葦積。
滔滔三百年,鴻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許者,《三百篇》外厥為陶、王、儲、謝數(shù)公,心目中且無李、杜、蘇、黃,尚何馀子之足云。
雖持論不無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詠懷堂詩》在自然派詩家中別樹一幟。
吾嘗遍讀陶公及王、孟、韋、柳諸賢之詩,雖覺其閒適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熱誠,如英詩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動淚」之精神,在陶、韋諸賢集中未嘗一見也。
如陶公《歸田園居》《飲酒》,孟襄陽《秋登蘭山寄張五宿業(yè)師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門山懷古》《夜歸鹿門歌》,王右丞《送別青溪》《渭川田家》《輞川閒居》《贈裴秀才迪》《酬張少府過香積寺》《終南別業(yè)》,儲光羲《田家即事》《田家雜興》《張谷田舍》,韋蘇州《幽居曉坐西齋》《游龍門》《香山泉》《簡寂觀西澗瀑布下作月溪與幼遐君貺同游》,柳柳州《晨詣超師院讀禪經(jīng)南澗中題與崔策登西山構(gòu)法華寺》《西亭溪居》諸詩,或詠山水之勝,或述田家之樂,皆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
然皆靜勝有馀,玄騖不足,且時為人事所牽,率未能擺落一切,冥心孤往也。
惟《詠懷堂詩》,始時能窺自然之秘藏,為絕詣之冥賞。
故如「春風(fēng)鮮沉冥,霽心難與昧」「林煙日以和,眾鳥天機(jī)鳴。
澤氣若蠕動,瘁物亦懷榮」「息影入春煙,形釋神亦愉」「臥起春風(fēng)中,百情皆有觸」「春風(fēng)蕩繁圃,孰物能自持。
人居形氣中,安得不因之」「山夢自難繁,嵐翠警空想。
即此寓覺因,矧復(fù)風(fēng)泉響」「飲此青翠光,使我心顏醺」「眺聽將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煙將柳色,一氣綠光浮。
坐久領(lǐng)禽語,始知非夢游」「隱幾澹忘心,懼為松云有」「息機(jī)入空翠,夢覺了不分。
靜抱虛白意,高枕鴻濛云」等詩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嘯傲風(fēng)月之詩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尋常山林隱逸所能作也。
必愛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為之。
且不能日日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會形釋神愉、百情有觸時,始能間作此等超世之語也。
即在《詠懷堂》全集中亦不多見,他人可知矣。
至于寫景之佳句,幾于美不勝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筆,寫空靈之境,如「花葉沐已齊,晴鳥紛我園。
佇立始有悟,任運(yùn)良可尊」「辨葉歛旁眺,因香縱恬步。
湖風(fēng)弄微寒,果兆夜來雨。
蕭蕭春竹鳴,高館更成趣」「霽心與定氣,馮之酌終古。
自昔邈何獲,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覽察殊狀。
葉并遠(yuǎn)帆鶩,鳥習(xí)天花漾。
山樽給永日,清言副靈貺」「懷音達(dá)鐘界,飲光坐霞廡。
煙定群峰開,林缺江帆舞。
遂覺性情逸,彌惻塵襟苦」「微步歷禽上,清言滿松聽。
泉幽滴春脈,林貞抱秋影。
澄鮮入何際,空明轉(zhuǎn)遺境」「蘿葛翳山窗,夢境亦沉邃。
覺聞松際禽,始悟晨峰翠」「山氣生夜涼,蕭機(jī)革塵侮。
明燈草蟲次,彌覺清言膴。
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終古」「古壑寓聲聞,諸峰侍云動。
空翠如有人,香端轉(zhuǎn)孤誦」「淡月寫空水,微煙綿夕林。
于此理閒楫,憺然生遠(yuǎn)心」「山翠既虛無,月氣殊微茫。
奉身入清機(jī),耳目非故?!埂父写讼愎鈿?,彌澄虛白心」「秋山鐘梵定,諸感觸無幾」「澹游如閱夢,空慮直賓煙」「真機(jī)滿山夜,梵止草蟲鳴。
即境已忘辨,觀心無可清」「視聽一歸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夢界,幽磬閟靈聞」「屏居成獨(dú)坐,池水與心清。
林月自然至,塵機(jī)何處生」諸句,皆能超脫物象,別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視儲、韋。
即集中尋常寫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門香湖草初」「蘿雨靜可數(shù),閭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葉靜可數(shù)。
微風(fēng)入清夜,海月漸遙舉」「草暝氣亦和,空翠自成露」「潭定藻影開,月白蟲吟廣」「炊煙冒嵐影,旅夢接山云」「竹疏山氣透,荷近稻香分」「林空聞露響,潭曙識星飛」「立渚見恬鶴,爭煙聞亂烏」,已非姚合、許渾所易辦,尋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詫為得神助者也。
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無生前」「塵累盡唐捐,空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曾謂遺物淺,不知應(yīng)化深」等句,則非精研內(nèi)典,確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蘇長公、黃山谷之僅以佛語裝門面者,尤無論矣。
《詠懷堂詩》尤有一優(yōu)點(diǎn),則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嘗考阮氏所稱許之詩人,除陶靖節(jié)、王右丞、儲侍御三家外,所亟稱者厥為謝晞發(fā)。
實(shí)則《晞發(fā)集》詩雕鎪鑲詭,取徑長吉,近體則時參少陵,與陶、王異趣。
然阮集之稱許若是者,或賞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晞發(fā)集》中詩句如「月離孤嶂雨,尋夢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臥野衣春」「錫聲歸后夜,琴意滿諸峰」「窟泉春洗屐,氈雪暮過樓」「澗響夜疑雨,云寒春欲層」「鳥宿濕棲樹,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雋鑲奇,雖理致視《詠懷堂詩》為遜,然確為其宗派也。
嘗考中國之詩,其精神固如上文所述,分人文與自然兩派,其技術(shù)又可分清淡平易與生澀雕鎪兩派。
如晉宋之陶、謝,唐之王、孟、韋、柳,宋之陳簡齋、范石湖、姜白石、嚴(yán)滄浪,以及永嘉四靈,前派也;唐之韓愈、孟郊、盧仝、李賀,宋之梅圣俞、黃山谷、陳后山、謝皋羽,后派也。
惟《詠懷堂詩》則稟王、孟之精神,副以黃、陳之手段,故倍覺過人,亦猶清末詩人鄭子尹之《巢經(jīng)巢詩》,以黃、陳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開一前此詩家未有之體格。
總觀《詠懷堂集》中,天機(jī)獨(dú)擅,不假雕飾之句,如「乍聽柴扉響,村童夜汲還。
為言溪上月,已照門前山」「湖風(fēng)弄微寒,果兆夜來雨」「潭影澹相照,松風(fēng)幽自吹」等,雖屢見不鮮,然非能代表其體格者。
至如「辨葉歛傍眺,因香縱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誤。
初葉一禽囀,輕飆數(shù)花騖」「警蘿若開笑,追香宛迷杖」「懷音達(dá)鐘界,飲光坐霞廡」「危步歷禽上,清言滿松聽。
泉幽滴春脈,林貞抱秋影。
澄鮮入何際,空明轉(zhuǎn)遺境」「象緯關(guān)睇笑,草木感沖茜。
湖光澄遠(yuǎn)心,峰霞蔭華撰」「夕鳥銜情入,秋花質(zhì)影同」「天花雜莼飯,空翠警書聲」「百藥延春氣,群峰侍法筵。
澹游如閱夢,空慮直賓煙」「幽人即芳草,宵語若深山」「無言山磬傳空翠,晏坐松燈照石泉」「據(jù)梧盡日曾無夢,動操群峰各領(lǐng)聲」等詩句,則極雕鏤肝腎之能事,大非王、孟、儲、韋之所習(xí)為矣。
茍明眼人不為外貌所欺,則可見其與孟東野、黃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稱美謝皋羽之故,亦即《詠懷堂集》所以出奇制勝之處也。
自諸體言之,詠懷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與五言律。
五言古詩閑整以暇,極得陶、王、韋、柳之神理;五言律詩天機(jī)完整,一氣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
其四言古詩導(dǎo)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頡頏漢魏,佳句如「令儀干岳,澄思懷淵。
行芳?xì)鉂?,式則幽蘭」「纖月虛徐,秋花如煙」「群龍入谷,潛躍欣同。
亦有不速,鸞車雍雍。
班荊蓐食,力拯頹風(fēng)」「臨觴不樂,日月彌晏。
停云崇阿,播芳南澗。
龍蟄匪存,鳳衰何諫」皆《雅》《頌》之遺,魏晉以還,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
至于七言,則非所長。
七言古詩,真氣薄弱,內(nèi)美不充,馳驟竭力,故每有辭勝于意之嫌,雖佳句如「恬從秋水照吟魂,饑向青峰質(zhì)危語」「不將淺籟接清哦,肯弄凡煙格玄對」仍清雋絕倫,然佳篇極稀。
五七言古詩之差別,幾不可以道里計(jì),誠異事也。
七言律詩大體仍七子之舊格,惟知鋪排,一無深語,雖佳句如「高詠各師寒歲雪,初衣交攬六朝云」「缽影尚涵將曉月,經(jīng)行時觸未歸嵐」「盡日經(jīng)行空翠里,一春調(diào)息雨聲中」「江樹春紅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煙和」者,亦屬屢見不鮮,然完整可誦之篇頗少,殊非五言律詩之滿目琳瑯者可比也。
七言絕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時興到,雖有佳作,亦不足為大觀,可不置論。
夫兼攬眾長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體皆能名家者本不數(shù)覯。
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長已非易事,固無庸苛求也。
雖然,《詠懷堂詩》實(shí)質(zhì)上乃有根本大缺點(diǎn)焉,即天性不足是也。
總?cè)钍现簧^之,生有異稟,才力過人,自無疑義。
然跡其阿附權(quán)奸,傾陷正士之行為,可知其絕無道德觀念。
彼身丁明季,目擊時艱,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嘯傲山水,寄情風(fēng)月,極其自得。
觀其集中,憂天憫人之辭百不一見,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
其感時之作,有《己未春感遼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臥病感時事》四律、戊寅《賦答劉赤存以聞虜警》詩六律、《圣羽避亂至山盡談樅川被賊之狀》二律,皆無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語,但摭拾陳言排比題意而已。
即其私恩察之戚?友朋之間,亦無深至之言,即其《歸次詠懷堂哭先恭人》一詩上,前半亦盡知鋪敘景物,沉痛之語僅「一身等飛藿,百念頓攢戟。
長號安可持,淚與莓苔碧」四語;至《春寒感懷先恭人》一詩,前六韻所言者皆春寒,惟末一韻「憐無慈母縫,使我中懷傷」十字始有感懷先恭人之意,然語意極其淡薄;其《雨中憶家大人孑處先慈殯室并以紀(jì)世道人心之變未有甚于此時者》二律訖無些須哀音,其天性之涼薄于茲可見。
又阮氏雖酷愛自然,然非甘于棲逐者。
茍真欲終老山林,則巢許高蹈志焉可奪?
既承休命,則宜以社稷民生為重,烏可仍懷肥遁之思?
觀其崇禎元年《出山詩》,句云「飭彼車上巾,愧此籬間笠。
婉詞別農(nóng)圃,菊松煩代葺。
行頌天保章,即賡考槃什。
秋色佳千峰,期與歸云入」,辭雖極佳,然不立其誠,精采已失。
又如「誰謂謠諑言,非我息機(jī)具。
(中略)采薇兼采芝,長謠入煙霧。
向謂不近情,今始達(dá)其故」「歲月遂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時誠足哂,大隱亦鄰欺。
惟與鸞俱伏,方令鶴不疑」「但使榆關(guān)銷轉(zhuǎn)斗,何妨花塢有深耕」等句,非不貌為恬退,然跡其行事,則知其熱中實(shí)不亞一般之群小。
此所以讀其詩終覺其言不由衷,而其詩之價(jià)值亦因之而稍貶也。
雖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
嚴(yán)格苛求,亦非批評之責(zé)。
才人無行,屢見不鮮。
我國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問、沈佺期、儲光羲、盧仝、李義山、溫飛卿、馮延巳、柳耆卿、孫覿、嚴(yán)嵩之流亦復(fù)甚眾,然不聞因噎廢食,束其書而不觀,則吾人之讀《詠懷堂詩》,亦但賞其靈芬孤秀、闡發(fā)自然界秘奧之作可耳。
陳散原先生稱其詩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寧無獨(dú)擅之長?
是在有目者所共賞已。
(輯自《詠懷堂詩集》國立中央大學(xué)國學(xué)圖書館缽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懷堂集·評阮大鋮詩(錢仲聯(lián))
看杏花宿瑕仲山館微雨 雞鳴杏花中,識君深隱處。山青與托鄰,草碧自成路。炊煙亦何閒,小酌就花樹。辨葉歛傍眺,因香縱恬步。湖風(fēng)弄微寒,果兆夜來雨。蕭蕭春竹鳴,高館更成趣。移燈諳山窗,茲游吾已屢。留興及三秋,天香飲華露。 阮石巢詩,集孟浩然、韋應(yīng)物及孟郊、謝翱之長于一手。這首五古,顯然是孟浩然、韋應(yīng)物的風(fēng)格,而其中個別句子,千錘百煉,又明明是得力于孟郊、謝翱。詩一開端,就寫瑕仲的山館,并交代自己為觀賞杏花而前來,讀者也被「杏花」「深隱」所吸引住。三、四句寫山館之山及訪尋隱者的路,色彩鮮明,而「托鄰」「成路」,境界也高遠(yuǎn)。五、六句寫到館后動態(tài)。炊煙之閑,由于人心之閑而感覺到,是無人道遇的妙語。寫炊煙暗示已到了主人家,下面便接著寫主客小酌,就花樹,雅興可想,也關(guān)合七、八兩句。這兩句是刻意雕鏤而成,體現(xiàn)阮石巢詩的特色。上句寫視線集中于花葉,目不旁顧,下句寫「就花樹」,因花香的引逗而放步前行,十分舒適恬美,「恬步」,自創(chuàng)新語。兩句雕琢而仍歸于自然。石巢《與楊朗陵秋夕論詩》表示自己對古代詩人的追求,于陶潛、王維、儲光羲以后,特別重視謝翱,以為「異代晞發(fā)生(謝翱有《晞發(fā)集》),泠泠瀨中石」而「勝國兼本朝,一望茅葦積。滔滔三百年,鴻濛如未辟」。雖持論稍苛,然可知其宗旨所在。「湖風(fēng)」以下四句,切雨宿,自然入妙,以閑淡之筆,寫空靈之境。「移燈」二句,交代屢游,也是開頭所以「識君深隱處」的補(bǔ)充說明。結(jié)句宕出一筆,約秋后再游,并回應(yīng)上面「小酌就花樹」的即興。全首結(jié)構(gòu)嚴(yán)整,意境清深,鐘、譚諸家,自當(dāng)望而卻步。 (諸偉奇輯自《明清詩精選》江蘇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
永懷堂集·和簫集題記(謝國楨)
《和簫集》一卷,天一閣收進(jìn),蕭山朱氏舊藏,明崇禎寫刻本。原題晉熙阮大鋮著,楚尾袁道山閱。阮大鋮,桐城人,字圓海,與馬士英同為魏黨余孽,地主階級中的頑固保守派,同為有文無行的無恥文人。一六四四年五月清兵進(jìn)入北京,明社已亡,弘光即位于南京,馬、阮當(dāng)政,排斥正人,專主與清朝議和,挾攻農(nóng)民軍。不及一年,清兵戰(zhàn)敗大順農(nóng)民軍之后,迅速攻下南京,弘光被俘,馬、阮潛逃,成為地道的投降派。但是他們均有才華,而阮大鋮尤以詞曲及詩文見長,所譜的戲曲,有《燕子箋》《春燈謎》等,所寫的詩《詠懷堂集》,有南京國學(xué)圖書館鉛印本,并有人稱他的詩情趣極為雋永,能體貼人情,頗為近理,此人之所好不同,嗜痂之癖,固大有人在。《詠懷堂集》既印行于世,但其少作《和簫集》則極為罕見。是書為崇禎間寫刻本,前有甲寅袁道生序,魏之瑮小引。袁道生序說:「梅川掌大地,陋如豨圈,而余戀之,如新婦之在母家。則當(dāng)即呼阮生,為石門,為香爐峰,耳目口鼻,皆有流泉可聽,青松可憩也?!刮褐椥∫f:「予二十年來深可一袁郎,袁郎者即蘄春袁道生也。其性不及山巨源,多可小怪,乃獨(dú)降心阮某之嘖嘖?!褂滞踔}辭:「詩自歌行五七言近體,無不清雅奔放,名章俊語,擬諸古則長吉之怪,元稹之潔,李玉之豪,出入同異,各臻妙境;而為人復(fù)風(fēng)流宕跌,鑒朗神澄,蓋翩翩西晉間,非后世法中人物也?!顾摹稘撋降乐小吩娫疲骸副M日翠微中,山舍上古風(fēng)。槿為門戶障,竹作水郵筒。柳密鳥呼鳥,天晴峰疊峰。女蘿人不見,香雨散溟濛。」又《懊惱詞》云:「妒殺封家十八姨,一簾紅雨亂漂絲。年年只見吹花落,不見落花吹上枝?!挂芽梢娖湓娫~綺麗阿娜、委靡不振之風(fēng)。是書為朱酂卿所舊藏,引為枕中之秘,不輕示人者,有人欲重價(jià)求之而不得,朱氏歿后,亦歸于天一閣。 (諸偉奇輯自《江浙訪書記》三聯(lián)書店一九八五年版)
永懷堂集·前塵夢影新錄·詠懷堂詩集(黃裳)
詠懷堂詩集》四卷,《續(xù)集》二卷,《戊寅詩》二卷。崇禎刻本。徐乃昌藏書。石麒介以歸余。初、續(xù)二集,封面有樊山老人題屬,卷中有校字。正集卷首一序抄配。原封面尚存,題金陵毛恒所雕板。有集之自序?!段煲姟纷州^大而刊刻亦精,前有馬瑤草序。以禪語論詩,頗有機(jī)鋒。引所作詩斷句「深機(jī)相接處,一葉落僧前」,甚俊。序尾大書「弟馬士英具草」。卷前有八千卷樓藏印,又有「翁同龢觀」小印,是此書未入缽山,流轉(zhuǎn)常熟,遂有傳抄之本。江南圖書館舊有活字本正、續(xù)集,所據(jù)為丁氏舊藏。后又刊小冊補(bǔ)逸,即據(jù)虞山抄本,為《辛巳》《戊寅》二年詩。然《戊寅詩》則但存下卷,不知何故。阮髯集崇禎中編年詩但存二集,又有《和簫集》一種,亦明刻白棉紙印本。十年前聞甬上人家有之,又出諸集之外矣。丙戌夏,余居金陵,暇輒訪古。一日經(jīng)行城南坊巷,過一處曰庫司坊,即「褲子襠」。于廢圃荒池間得集之詠懷堂廢址,猶有池水一灣,湖石三四。歸而訪柳翼謀丈于缽山書樓,請觀丁氏舊藏阮髯詩,不知何時為人盜去,即近時印本亦不復(fù)存,求之坊市,亦無一冊,悵惘久之。不意七年之后,竟得原刻三集于海上也。集之大有才華,恨居心勿凈,其所編諸劇,罵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詆毀東林、辯宥魏黨,為士君子所唾棄。故其傳奇不之著焉。此張宗子之言也,頗得其平。祁世培《曲品》中不著《燕子》《春燈》,即清流月旦。然阮髯諸曲本、詩集固不滅,非僅藏書家之好奇,亦以其撰作自有文彩,此魯迅論六朝宮體詩之言,于阮髯亦宜。馬瑤草無片紙只字傳世,能山水,人或得之,改姓名為馮玉瑛,托名青樓,其狼狽蓋猶在集之之下。然讀其一序及斷句,固能文者,又熟讀外典,亦非俗士,小人無不多才,殆信然也。 (諸偉奇輯自《前塵夢影新錄》齊魯書社一九八九年版)
維基
阮大(1587年—1646年—阮大鋮),字集之,號圓海,又號百子山樵、石巢居士,直隸桐城縣(今安徽樅陽)阮家享堂人,祖籍京畿道京城(今陜西西安),徙懷寧,明末政治人物、戲曲家,明朝萬歷丙辰進(jìn)士,南明弘光朝官至兵部尚書。清軍南下,阮大鋮降,隨清軍攻浙江仙霞關(guān)(今屬浙江)時,在五通嶺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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