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史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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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槜李詩系·卷十三
懋孝字幼真,號晴峰,學(xué)者稱長水先生,平湖人。
嘉靖壬戌進(jìn)士,選庶吉士,授編脩,升修撰,遷南司業(yè)。
史臣貴不離局,呼司業(yè)為嫁老女。
至南益厭薄之,懋孝淡如也。
尋以壬午主考南京,中式王少方系故相江陵戚,中蜚語,謫判兩淮,投牒不赴。
李維楨、孫植皆為白冤,懋孝無一言辨。
退居淇林之上,授徒講學(xué)。
晚歲,產(chǎn)益落,庭戶蕭然,擁書萬卷,日丹黃其間,寒暑不輟,故博洽近代無比。
每有乞其文者,輒引紙疾書,不經(jīng)思索,不加點竄,視其紙之長短,必竟幅乃已。
著有滴露洛誦、石林四馀、賁園水,云諸編。
論者謂其文神超骨秀,如秋濤曉月。
詩集十卷,名淇林雅永,其論詩不拘繩尺,以雅為宗,務(wù)絕近代淫哇之習(xí)。
雖當(dāng)七子主盟,而能不染其膚廓。
語于鱗亦謂幼真之詩,特暢于情,但閱其全帙,每多誤入他人舊作。
蓋詩刻于沒后,后人不暇深考,盡取老人所手錄者,貿(mào)然授梓耳。
予今特存其有可信者若干首,雖佳篇盈簡,未敢輒登。
湮沒之咎,誰實司之。
可悼也夫。
御選明詩姓名爵里
字幼真,平湖人。隆慶戊辰進(jìn)士,改庶吉士歷南國子司業(yè)謫兩淮運判起河南巡撫未赴有淇林雅詠
維基
沈懋孝(1537年—1612年),字幼真,號晴峰,浙江嘉興府平湖縣人,明朝官員、藏書家。浙江鄉(xiāng)試第七名舉人。隆慶二年(1568年)中式戊辰科會試第十三名,二甲六十三名進(jìn)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進(jìn)修撰,遷南京國子監(jiān)司業(yè)。為故相張居正親戚,萬歷十四年(1586年)被給事中王嗣美彈劾在應(yīng)天鄉(xiāng)試副考官中舞弊受賄,雖查無實據(jù),仍謫兩淮鹽運司判官,未赴任,退居故里,授徒講學(xué)。好藏書,有書萬卷。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563—1620 【介紹】: 即朱翊鈞。明朝皇帝。穆宗子。隆慶六年,穆宗死后嗣位。次年,改元萬歷。初年,張居正以司禮監(jiān)馮保為內(nèi)助,排高拱而為首輔,以天下為己任,整頓武備,清丈田畝,實行一條鞭法,國勢頗振。而神宗年少,頗以“大伴”(馮保)、“張先生”之約束為苦。萬歷十年十二月,張居正死未半年,即黜逐馮保。次年,追奪張居正官爵。此后,申時行當(dāng)國,遇事遷就。言官對奏,空有抗直之聲,其實徒爭意氣。萬歷中期,帝不臨朝,不批答章疏,不補(bǔ)缺官,政事荒怠日甚。自二十四年起,遣宦官赴各地征稅開礦,借此勒索。十余年間,民變迭起。帝寵?quán)嵸F妃,愛其所生福王朱常洵,以皇太后及群臣故,立長子朱常洛為皇太子,而奪嫡之疑時起。四十二年,福王赴洛陽就國,所給大量莊田,皆奪之民間,海內(nèi)騷然。朝臣門戶之見日深。其時后金(清)勃興,遼東形勢緊張。四十七年,楊鎬四路之師覆敗。軍費匱乏,遂以遼餉為名,增賦三次。民窮財盡,內(nèi)外交困,明之滅亡,征兆已見。死于四十八年七月,距甲申之變,不滿二十四年。
明詩紀(jì)事·甲簽·卷一(上)
神宗諱翊鈞,穆宗長子,建元萬歷。
在位四十八年崩,葬定陵。
有集一卷。
(《野獲編》:今上以沖圣禦宇,張江陵相公進(jìn)《帝監(jiān)圖說》以勸講,內(nèi)列「圣哲芳規(guī)」、「任愚覆轍」二項,以寓勁戒。
自是益勤史學(xué),更命進(jìn)講《貞觀政要》。
至十六年,閣臣進(jìn)太祖御劄在內(nèi)閣者,凡七十馀通。
上命留內(nèi)恭藏,因索累朝實錄進(jìn)覽,閣臣對以實錄成時,史臣俱會同焚稿于芭蕉園,人間并無底稿,惟皇祖世宗特建皇史宬以藏列圣實錄寶訓(xùn),但冊樣稍廣,宜減為書冊,庶便展閱,容令中書官謄進(jìn),陸續(xù)上呈。
上允之。
由是金匱石室之藏,俱登乙覽矣。
于慎行《谷城山房集》:上初即位,好為大書,內(nèi)使環(huán)立求書者,常數(shù)十紙;而外廷臣僚得受賜者,惟內(nèi)閣講臣而已。
字畫遒勁,鸞回鳳舞。
時圣齡十馀歲矣。
丙子,張公位及慎行補(bǔ)入講幄,上顧相君曰:「新講官二人尚未賜與大字。
」內(nèi)使已濡墨俟,上遂大書二幅,賜位及慎行。
字畫比賜諸公者稍大,莊勁勝前。
時御齡已十五矣。
《續(xù)玉笥詩談》:司禮張維,薊人也,少侍今上春宮。
為予言上初學(xué)詩,詠新月云:「天邊一輪月,其形光皎潔。
可比圣人心,乾坤多照徹。
」帝王氣象,宛然二十字中。
錢謙益《列朝詩集》:上天藻飛翔,留心翰墨,每攜大令《鴨頭丸帖》、虞世南臨《樂論》、米芾《文賦》以自隨。
《勸學(xué)詩》一章,御書賜太監(jiān)孫隆刻石吳中者也。
內(nèi)府藏顏魯公書《孝經(jīng)》,命江陵相裝潢題識,珠囊綈幾,未嘗一日去左右。
喪亂之后,朝士以百錢買得之。
魯公法書精楷,儼如《麻姑仙壇》,每章有吳道子畫,精彩映發(fā),手若未觸。
天球琬琰,零落人間矣。)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介紹】: 明浙江馀姚人,字仲讱,號箴勝。萬歷進(jìn)士。為國子司業(yè),魏忠賢擅政,纂三朝要典,命為副總裁。常擱筆而嘆,遂被勒令閑住。崇禎初累官禮部尚書,九年,乞歸。有《禹貢詳節(jié)》。
維基
姜逢元,原名姜一廉,字仲讱,號箴勝,室號業(yè)肅齋。
浙江余姚縣(今寧波余姚市)人,明朝書法家、東林黨政治人物。
姜逢元考中萬歷二十八年(1600年)庚子科舉人,四十一年(1613年)癸丑科三甲196名進(jìn)士,改翰林院庶吉士,四十四年五月授翰林院檢討,丁父憂。
天啟元年(1621年)五月復(fù)除原職,充經(jīng)筵展書官,編纂六曹章奏,充實錄纂修官,二年四月管理文官誥敕,七月遷國子監(jiān)司業(yè),充經(jīng)筵講官,三年二月升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十一月升左諭德兼侍講,五年七月升少詹事,補(bǔ)經(jīng)筵講官。
因忤魏忠賢,六年三月假以他事,革職閑住。
崇禎初起復(fù)原職,三年(1630年)十二月以神宗寶訓(xùn)、實錄纂修完成,升禮部左侍郎,加服俸一級。
累官禮部尚書,“與枚卜者九,終不用”,崇禎九年致仕。
曾加太子太傅,充日講官,給太子授課。
逝世于家鄉(xiāng)余姚。
姜逢元擅長書法,尤擅行草,當(dāng)世人都珍為墨寶。
魏忠賢擅權(quán)時,發(fā)起纂修《三朝要典》,實為“假閹豎之權(quán),役史臣之筆,未易代而有編年,不直書而加議論”。
魏忠賢命令時任詹事府詹事的姜逢元為《三朝要典》副總裁。
姜逢元在撰修之時,常常擱筆慨嘆。
魏忠賢早上聽姜逢元的嘆息聲,晚上就將他趕走,命令他在家閑住。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618—1684 【介紹】: 明末清初江南泰州人,字賓賢,號野人。獨喜吟詩。家甚貧,雖豐歲常乏食。又睹明清易代江淮生靈涂炭之慘,與當(dāng)?shù)卦顟羰茺}商剝削之苦及河患、軍運等害,見聞亦切。其所作詩字字皆血淚,可稱詩史。有《陋軒集》。
晚晴簃詩匯·卷一十六
吳嘉紀(jì),字賓賢,號野人,泰州人。有《陋軒詩》。
清詩別裁集
字賓賢,更字野人,江南泰州布衣。著有《陋軒詩》?!鹨叭司犹┲葜藏S鹽場,瀕于海,刻苦成詩,人無知者。自周櫟園侍郎盛稱其詩,人爭重之,由是陋軒之名與諸名家相埒。○漁洋詩以學(xué)問勝,運用典實而胸有爐冶,故多多益善,而不見痕跡。陋軒詩以性情勝,不須典實,而胸?zé)o渣滓,故語語真樸,而越見空靈。然終以無名位人,予持此論,而眾人不以為然。然其詩具在,試平心易氣讀之,近人中有此孤懷高寄者否?
陋軒詩·周亮工序
余己丑過廣陵,與汪子舟次交,舟次每以制舉業(yè)相質(zhì),時年甚少,未嘗見其為詩也。越十三年,予復(fù)至廣陵,見舟次詩,而詩又甚工,余驚詢之。舟次曰:「東淘有吳賓賢者,善為詩,余與之游,同學(xué)詩,愧不逮也。」后每見輒言賓賢、賓賢不置,若惟恐余不知有賓賢者。且曰:「賓賢每把先生詩,勿勿不自禁,淚輒涔涔下。每札至,輒詢得先生新詩不?聞先生寄余詩,則急錄之去。聞先生近帙至,則倉皇大索,若追余逋負(fù)者。先生獄事急,則向予曰:『安得云中舒金色臂,援周先生使不死,再見其三數(shù)詩。』先生固不屑與人同調(diào),而又時發(fā)虞仲翔之嘆。以予論,若賓賢者,可謂先生同調(diào),亦不可謂不知先生者矣?!挂虺銎涫咒洝?a target='_blank'>陋軒詩》一帙示予,余讀之,心怦怦動。已又見其寄舟次札子,有「夕陽殘照,于時寧幾」之語,則不禁悽心欲絕。謂賓賢??植患耙娪啵鄠喎?;今乃有不及見賓賢之感矣。急賦一詩寄之。及退而語廣陵人,則絕不知有賓賢者。鐘山龔野遺曰:「吳賓賢家東淘,東淘產(chǎn)鹽,人擁高貲,家不蓄書,間有書,輒以覆瓿,或以拭牢盆。賓賢居陋軒,環(huán)堵不蔽,自號野人。野人每晨起,翻書枯坐,少頃起立徐步,操不律疾書,已復(fù)細(xì)吟;或大聲誦,誦已復(fù)書?;蚓谷湛嗨?,數(shù)含毫不下。又善病咯血,血竭髯枯,體僅僅骨立,終亦不廢,如是者終年歲。里人相與笑之曰:『若何為者?若不煮素而固食淡?!粩?shù)指目以為怪物,野人終不之顧。東淘蓋舊有分司使者署,一使者至,詢此間有能文士否?屬胥對曰:『某不識能文士何等也?見有手一編向之絮語,忽作數(shù)十字,欣欣自以為得意,或者其是乎?』使者則急請之見。數(shù)請數(shù)辟去;辟之不得,強(qiáng)與之見;見則大悅,以為真能文之士;士固無出其右者。東淘人群異之,以為是淡食者固可與長吏揖耶!自是望野人若不及,漸有過其廬者,野人終閉戶不與之接。」嗟乎!賓賢如是,即不旦夕死,其終死于陋軒必矣!因匯其前后之作,刻為《陋軒詩》。余門人升州吳介茲曰:「讀野人詩,想見此老彳亍海濱,空墻落日,攢眉索句,路人作鬼聲唧唧揶揄時。昔宋登春見謝榛詩,嘆曰:『何乃津津諛貴丐活?』展賓賢詩竟卷,如入冰雪窖中,使人冷畏?!灌岛?!介茲數(shù)言,可序野人詩矣。舟次名楫,賓賢名嘉紀(jì)。舟次別有集。賓賢是集行世,會有知之者。獨分司其地者,能物色野人,當(dāng)非俗吏,而忘詢其姓氏,惜哉!康熙元年,歲次壬寅,陽月,櫟下同學(xué)周亮工題于賴古堂。(《陋軒詩》電子本錄入:顧青翎)
陋軒詩·王士禛序
癸卯孟春,周櫟園司農(nóng)將之青州,過揚州,遺予《陋軒詩》一卷,蓋海陵吳君嘉紀(jì)之作也。披讀一過,古澹高寒,有聲出金石之樂,殆郊、島者流。近世之號為詩人者眾矣,掇拾漢、魏,挦扯六朝,以獻(xiàn)酬標(biāo)榜為名高,以類函韻藻為生活,此道膻穢榛莽久矣!如君白首藜藿,戢影窮海之濱,作為詩歌,托寄蕭遠(yuǎn),若不知有門以外事者,非夫樂天知命,烏能至此?余在揚三年,而不知海陵有吳君,今乃從司農(nóng)得讀其詩,余愧矣愧矣!
陋軒詩·汪楫序
余知野人自己亥九月始。己亥江上震驚,揚人傾城走。余時移家艾陵,念虛中在東亭,趣棹視之。至則虛中手近詩一帙納余前,俾余讀。余交虛中三年,未聞虛中一言詩,忽累累成帙,心異之。顧其詩已丹黃遍,下數(shù)行,詫驚,向虛中曰:「閱詩者誰耶?余不子異,異閱詩者?!固撝雄侨涣季迷唬骸膏岛?,野人今遇知己矣!野人者,東淘處士吳嘉紀(jì)也。」余生平未嘗一見野人詩,聞虛中言,殊色動。虛中復(fù)言:「野人性嚴(yán)冷,窮餓自甘,不與得意人往還;所為詩古瘦蒼峻,如其性情。東淘距此地僅三十里,歲不一二至,野人固不易見;即見野人,野人亦不易合也?!褂嗄痪弥T懙?,野人忽至,兩人相見歡甚,各為詩,詩成,呼酒共醉,酒盡,復(fù)為詩,如是者三日夜,留連低徊,不忍別去。余私念往與虛中言,虛中殆私野人,野人殊易合也。野人夙有肺疾,恒不自惜,喜苦吟;近數(shù)年來疾且甚,悔之,禁不得多作,然一詩成,必百里寄余,反復(fù)更訂,無慮數(shù)四。余嘗以小舠迎野人,野人輒為余來,抵掌論心,浹旬累月,視東亭又將過之。然當(dāng)熟客登筵,頹然自廢,野人率落落無一可。輒憶虛中言,虛中不予欺也。辛丑歲,周櫟園先生在廣陵,見野人詩,推為近代第一。復(fù)聞野人病,心心慮之,恐遂不及見野人,屬余為書招之,贈一詩附與俱往。余逆野人不肯為先生來,以先生情至,誼無容辭。且屬藁慰先生曰:「野人性固嚴(yán)冷不易合,然見先生詩,或當(dāng)忻然來?!箷_(dá),野人竟來。蓋野人名不出戶,而先生詩走四方。野人與余共論諸家詩,時先生方逮系大廷,野人于時已切切望先生事白,得時見先生近瀟。固不意先生南還,亦為野人悲惜如此也。先生既得見野人,慮野人死益切,語余曰:「古之工為詩文者多矣!人情忽近喜遠(yuǎn),其人不死,則著作不傳。野人之人、之遇、之詩,皆可必其傳;□病又□幾于死。且以野人詩,亦必待其死而后傳,吾與子與不知野人者等耳!子其圖之。」余唯唯。因即郵筒所寄寸牘片紙匯次之,得百首,應(yīng)先生命。先生欲及野人之生,令天下知野人,百詩何能盡,然剞劂非野人志,百詩而傳,可以謝先生,亦可以謝野人已!集成弁以言,蓋以見野人不易知;知野人者,初亦非偶然也。
陋軒詩·孫枝蔚序
泰州之安禮場,海濱斥鹵之鄉(xiāng)也。明正德間,有布衣曰王艮,號心齋,以理學(xué)聞。不百年,有布衣曰吳嘉紀(jì),字賓賢,號野人,以工詩聞。自兩賢相繼出,而四方譚安豐場人物者,皆嘖嘖心齋、賓賢不置。心齋能為嚴(yán)苦峭厲之行;而賓賢憂深思遠(yuǎn),所為詩,多不自知其哀且怨者,似與顏子之簞瓢陋巷,曾晰之沂水舞零,旨趣殊焉。余不獲及見心齋,猶幸得交賓賢,垂三十年,習(xí)知其為人,蓋醇厚而狷介者。狷介則知恥,醇厚則善自責(zé),善自責(zé)則恕于人。其怨也,悲于人有所不平之謂也;其哀也,不過自鳴其所遇之窮。且以為詩不出于誠意,則不足傳也,故其體如此。今有斥人者曰:「汝不誠?!箘t受者必艴然怒。而詩之不誠,則往往強(qiáng)自托于佩玉鳴珂以為文,不必標(biāo)枝野鹿以為質(zhì)也。然乎?否乎?此其非是亦最易別白者矣!然予每三復(fù)其詩,又未嘗不深有慨于古法之久亡也。自鄉(xiāng)舉里選廢,而《簡兮》《考槃》之詩作矣;自井田廢,而《大田》《南山》之詩作矣。賢如賓賢,而窮如此,吾不獨為賓賢悲也。后世有位君子,有讀賓賢之詩如吾之悲者,愿無如吾之徒悲,而慨然以舉行周禮為任,庶幾怨調(diào)罕聞;而賓賢之詩,有益于人之國家不既多乎?或曰:「賓賢今之處士,獨無意于學(xué)顏、倉與?」曰:命不同也。顏、曾非窮人也。夫既得圣人而為之師,且其家庭亦必有可樂者;顏淵死于顏路之前,而曾晰父子間事,孟子略載之。憂于國而樂于家,窮于出而通于處,賓賢都未有此也,而何疑于其哀且怨乎?嗟乎!賓賢之哀怨,乃其詩之誠也。心齋踐履篤實,其學(xué)一本于誠,使賓賢得與生同時,則亦心齋之徒矣,豈獨以其詩鳴哉!
陋軒詩·計東序
今天下何處士之多也?以余所見,今富貴利達(dá)者之家,其坐客多世俗所稱處士者焉。彼富貴利達(dá)者,視其家食用玩好之物無不具,獨不能具其文章,通知古今載籍之語。乃挾其勢與利,思鉤致貧賤失志、稍知詩與文、又自驕語為高士者,以充其玩好之一物;而彼驕語為高士者,欲以其詩與文汲汲然求知于人,不幸貧賤,失志益甚,遂俛首甘心,充為富貴利達(dá)者之玩好而不辭。余觀古處士,未常不受知于富貴之人,特其終身所受知者,一人而已,名且大顯于天下。古富貴之人,于天下之士,固無所不好,然誠得士之報,使天下后世,信其心之誠;然好士者,亦不過一二士,未若今天下兩者相遇多而相得者不益彰也。以毛公、薛公之隱于博徒賣漿也,知從之游者獨信陵君耳!同時平原君亦好士,未常知毛公、薛公在其國中也。以北郭騷之賢,幾不受知于晏子;既知之,又幾失之。蓋賢者之難知,而又不肯屑屑求知于人若此。以予觀我友泰州吳子野人之詩,與其所以立身持己者,可謂不愧古處士;而當(dāng)世之大公卿好士者之眾,能深知其詩與其立身持己不愧處士,篤好之表彰之如不克者,惟櫟園周先生一人。即阮亭且云:「我官揚州三年,未知海陵有吳子,今乃從周司農(nóng)公知之?!褂枰嬉試@吳子之為處士,非予所見為多者之處士也。周先生之知處士,果有異于世之所為好士者也。兩人者,皆遠(yuǎn)矣,皆不可及矣!予故樂得而敘之??滴跷焐晔紫模瑓窍峦瑢W(xué)弟計東,書于廣陵玉笑亭。
陋軒詩·吳周祚序
海陵吳野人,積學(xué)三十馀年,著為詩歌古文辭,凡若干卷。然櫜鋒埋照,不屑以才炫,世亦無有知者。櫟園周先生始奇之,為梓其詩行世。而后野人之名,不脛而馳于大江南北。吾友汪子芾斯復(fù)裒其全集,錄詩近四百篇,續(xù)梓以傳。刻成,而余重有感矣!野人家東淘,為瀕海斥鹵魚鹽沮澤之鄉(xiāng),賈儈雜居,習(xí)尚凌競,其于詩文筆墨之事,固非所論。而野人以一鶴孤鶱,翛然云表,不干名,又恥藉時流延譽(yù)。居僅蓽門蒿徑,旁有野水虛明,荻蘆森錯。日惟鍵戶一編,吟嘯自若,雖瓶罄履決不復(fù)問。故其為詩,冰霜高潔,刻露清秀,不得指為何代何體,要自成其為野人之詩而已。然吾聞其生平,天性孝友,與人交,嚴(yán)冷難合;至緩急患難,則不以生死久暫異。其于新安程琳、同里王衷丹兩事為尤著。且其鄉(xiāng)有王汝止先生者,曾受學(xué)馀姚,以躬行實踐、力排矯飾為事。若野人之氣專容寂,篤行潛修,其聞道而后興者歟?予故因詩并述其人之梗概若此,使讀其詩者,遂以求其人,而知野人之不僅以詩足尚也。屏山宗同學(xué)弟周祚拜書。
陋軒詩·汪懋麟序
唐書》之傳隱逸也,才二十有二人,中間或隱或仕略相半,而為道士之學(xué)者數(shù)人焉。
史臣謂隱之槩有三,而其所述皆下槩也。
噫!
何真隱之難也!
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萬乘之貴,尋軌而委聘;次則挈治世之具,弗得伸,或持峭行,汎然爵祿,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末焉者,資槁薄,樂山林,內(nèi)審其材,終無當(dāng)于取舍,故遁跡不返,使人高其風(fēng)而不敢訾。
史臣之論率如是。
以余觀其論列諸人,若朱桃椎、田游巖、李元愷、盧鴻、陸羽之徒,其于泉石煙霞,洵膏肓痼疾矣。
若王績、吳筠、賀季真、秦系、張志和、陸龜蒙諸子,文詞卓越,以詩歌相雄長,詼諧放蕩,浮沉榮遇之間,當(dāng)時慕之,后世傳之;身雖隱而名益彰,豈寂寂無所表見者比哉!
揚之泰州,有吳先生者,名嘉紀(jì),字野人,隱居?xùn)|淘,名所居曰陋軒。
與世罕接,家最貧,雖禮年常乏食,以歌詩自娛樂。
獨與余兄舟次善,嘗竊誦其詩于周櫟園司農(nóng),為刊其初稿。
繼家芾斯分司東淘,慕其賢,為再刊其集。
于是江南北家有其詩,漸達(dá)于京師。
濟(jì)南阮亭王公,尤時時口其詩不置。
先生之名,雖欲俱隱不得矣!
余獲交先生久,間入城,必過余家,故得盡覽其作。
大抵四五言古詩,原本陶潛、王粲、劉楨、阮籍、陳子昂、杜甫之間;七言古詩渾融少陵,出入王建、張籍;五七言近體,幽峭冷逸,有王、孟、錢、劉諸家之致,自脫拘束。
至所為今樂府諸篇,即事寫情,變化漢、魏,痛郁樸遠(yuǎn),自為一家之言,必傳于后何疑歟?
先生之詩日益多,不自收拾,其友方子于云,裒其前后詩,重刊精好,吾黨義之。
詢其人,孝而樂善,又左右于先生,賢矣!
先生以其所刊首示余,且屬為論次。
余何足為先生序,顧不鄙棄而必見屬者,或以余之知之也!
噫!
余之所以知先生者,獨詩云爾哉!
大都號為隱逸者,多違乎時,不得已而托焉者耳。
茍有知而舉之者,即攘臂而起,肩相摩于道,求如桃椎諸人,塵芥徵辟,走林草以自匿者幾人乎?
若先生名雖聞于時,身處海濱,自甘窮寂,不肯托跡于終南、嵩少,為釣名竊祿之計,愛其詩而愿見其人者,至想像不可得此,其品槩何等也!
先生生平無所好,惟酷嗜茶,有鴻漸、魯望之遺風(fēng)焉。
他時有傳逸民者,當(dāng)與并列云。
時康熙十八年己未,六月望日,郡同學(xué)弟汪懋麟拜撰于百尺梧桐閣。
陋軒詩·陸廷掄序
數(shù)十年來,揚郡之大害有三:曰鹽筴,曰軍輸,曰河患;讀《陋軒集》,則淮、海之夫婦男女,辛苦墊隘,疲于奔命,不遑啟處之狀,雖百世而下,瞭然在目。甚矣吳子之以詩為史也!雖少陵賦《兵車》,次山詠《舂陵》,何以過?使其得志,出厥懷抱,裨益軍國民生不淺,奈何托之空言也!然而吳子蒿目愴心、孤吟而永嘆者,尚不止此。予自申、酉杜門垂廿載,不知戶外事,獨時時耳吳子名。辛亥,館海陵,以為必識吳子,越十年,不識如故。今年癸亥夏四月,始定交于館舍。予見吳子,大喜;吳子見予,亦大喜;為張宴置酒相樂也;已而相泣。嗚呼!予當(dāng)初閉戶時猶壯盛,即吳子亦未艾;乃今吳子近七十,予亦去耆無幾,吾兩人者皆老矣,而始得一遇;俟河之清,人壽幾何?不可重為太息哉!吳子詩自三事而外,懷親憶友,指事類情,多纏綿沉痛;而于高岸深谷,細(xì)柳新蒲之感尤甚。予讀之往往不及終卷而罷。而吳子酒半出袖中詩屬為序,予亦何能究其言、悉其旨乎?少陵云:「傷心不忍問耆舊,復(fù)恐初從亂離說。」而《陋軒集》中,亦有「往事不得忘,痛飲求模糊」之句。然則予之不盡言也,亦猶少陵之不忍問也,又若吳子之百觚千爵以祈模糊也。悲夫!
陋軒詩·重訂陋軒詩后序
東淘去吾州百有二十里,地濱海,?望沙黃葦白,無復(fù)山川靈秀之氣,顧碩儒畸士,往往間生其中。在前則心齋王先生以理學(xué)名,后此則賓賢吳先生以詩學(xué)名。今所傳《陋軒詩》,海內(nèi)操觚家但解吟風(fēng)弄月,慮無不知有泰州吳野人名字者。詩初刻于櫟園周司農(nóng),繼刻于分司汪芾斯,為數(shù)不滿四百篇。今本較舊刻加多逾倍,蓋先生故人方于云又從而裒錄之者也。歷歲既久,版更易數(shù)主,漸次脫落。璨不忍里中先輩其幸而僅存者祗此一編,不幸其子孫不能世守流傳,將遂聽其波蕩轉(zhuǎn)徙,日漸澌滅,以至于盡也。乃因購得坊肆見行版,更取家藏舊本,逐一讎對,補(bǔ)其殘闕,并字句有漫漶不可識者,亦一并刊正以行。夫莫為之前,雖美弗彰;莫為之后,雖盛弗傳。王、吳兩先生負(fù)百世盛名,人代未久,后嗣乃不免顛連困踣,所憂有不止窮餓無聊為足餒若敖之鬼而已者,其亦志士之所同嘅也夫!乾隆乙酉初夏,邑后學(xué)倥侗陳璨識。
陋軒詩·王相跋
野人先生《陋軒詩》,零章斷句,傳誦已久,每令人悠然神往,而原板蕩佚無存。余輯是編,遂錄全稿,不遺一章。近見泰州繆君重刊本,然先生詩固人所爭睹,廣其流傳,亦人所共愿也。惜庵王相識。
陋軒詩·尤璋選吳野人先生詩集序
國初人甚喜談詩,自公卿大夫士而下逮氓庶旁流,多爭自琢磨,附于風(fēng)雅。其在上者,如合肥、婁東、大梁之屬,難更仆數(shù),而要皆有其集盛傳于世。惟窮悴隱居,以詩自命,而莫附青云,名隨湮沒,絕可惜也。往時名人,亦有選本,附載數(shù)人,卒成掛漏。其真能直逼古人者,不少概見,即其書亦未歷久而廢棄無存矣。當(dāng)時以處士有集行世者,凡數(shù)人,吾郡吳嘉紀(jì)野人與焉。野人初處海濱,無意于世,遭汪悔齋先生于場下,乃奇而稱之;歸與蛟門、豹人、孝威諸公為之揚譽(yù),遂甚為郡城夙老所許;而諸商好文者,爭延致之。今所刻《陋軒集》,皆其力也。野人詩未為極至,然亦自具性情,不寄他人籬壁,傳之后配,固當(dāng)有數(shù)十首可存不廢者,乃其名竟得悔齋以傳。其視老死鄉(xiāng)而生平含毫苦吟,祗成榮花飄風(fēng)、好音過耳者,顧不甚幸也哉!吾宗人崆峒先生名敏,高郵州學(xué)生,不及貢而歿。同邑丁子先先生,名元甲,府學(xué)生,當(dāng)貢而適遇停貢八年,亦不及復(fù)而殆。其子震三、施敬,與予交善。三人詩絕佳,高出野人數(shù)倍,皆以窮悴不傳,到今幾無有知其人者。士不幸終困膠庠,并一二詩之傳后,尚有數(shù)阨焉,不深可痛乎!嗚呼!野人其真厚幸也已。
陋軒詩·陋軒詩四刻
陋軒詩》,以周櫟園司農(nóng)所刻為最初本??滴醺脑?,司農(nóng)來揚州,因汪舟次知野人,為序其詩,梓而行之,名曰《陋軒詩》,司農(nóng)所命也。同時作序者,有計甫草、王阮亭。阮亭時官揚州推官,(順治十七年任。)因司農(nóng)知野人,雪夜被酒,為作詩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軒,當(dāng)在是時??滴趿辏X塘汪芾斯分司東淘,雅重先生,為裒其全集,得詩四百首,續(xù)梓以行。吳周祚序言之甚詳。汪公當(dāng)自有序,惜不傳。厥后方于云(鴻逵)合先生前后詩,重付剞劂,汪蛟門序,稱其刊刻精好。今世所傳《陋軒詩》原刻,即方本。余家藏二部,一為先君子所遺,今歸家仲。余所藏,乃妻大父仲松嵐先生圈評本,內(nèi)子巾箱中物也。周、汪兩刻,余未見。其最后者,嘉慶時,栟茶場繆竹癡所刊,刻手遠(yuǎn)遜于前。且原詩六卷,離為十二,失其舊矣。然其表章前哲之功,正不可沒。此《陋軒詩》四刻之原委也。頃選先生詩入《海陵詩徵》,為國朝詩人之冠,特詮次其說。(夏荃)
陋軒詩·陋軒未刻詩
吳野人先生《陋軒詩》,自栟茶繆君竹癡重刊后,稍知先生者,幾家置一編矣。然先生詩實不止此。東淘施丈井亭,藏《陋軒未刻詩》二冊,一為孫豹人手訂,一為陋叟自鈔。乾隆戊子,宮丈節(jié)溪游東淘,于井亭處見之,攜鈔本歸,丈有《讀陋軒未刻遺稿》五言古,及《陋軒續(xù)集小引》,稱其手書楷字,筆法古拙可寶。宮丈文孫枚波,與余為僚婿,取此本贈余。前二十三葉先生自鈔,體兼隸楷,古趣盎然;即此寥寥數(shù)十葉,而先生之精神面目,幾于活現(xiàn)紙上,古物可貴如此。后五十葉,他人書;計詩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見《陋軒詩》刻者,約十之一,馀詩多可傳。宮丈曾三選,得詩百七首,擬另錄附《陋軒詩》刻后。頃余取全帙,詳加遴選,得詩百二十馀首,與宮丈選小異。竊謂鈔不如刻,擬取所選另刻單行本,名曰《陋軒詩補(bǔ)遺》,與全集相輔而行。(夏荃)
陋軒詩·劉文淇續(xù)序
吾友夏君退庵,既購得繆氏所刻《陋軒詩》集板,又獲陋軒未刻詩冊,輯為兩卷,刻成未及印行,遽歸道山。哲嗣子猷以集見示,并乞為之序。余謂野人先生詩,前人序之已詳,復(fù)何俟鄙人贊說。而續(xù)刻始末,則固不可不序也。先是東淘施君井亭藏陋軒未刻詩二冊,一為孫豹人手訂,一為陋軒自鈔。乾隆戊子,宮君節(jié)溪游東淘,于井亭處見之,攜歸。其孫文波為退庵僚婿,取以相贈。計詩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見《陋軒詩》刻者,約十之一,馀皆世所未見;又得周櫟園、孫豹人序兩篇,亦前集所未有。退庵詳加遴選,得詩百二十馀首,分為上下卷,以付諸梓,將與初集并行。此事詳曉所著筆記中。退庵所得詩冊,余未之見。然觀初集,猶間有酬應(yīng)之篇,而續(xù)集則皆陶寫性靈之作,以是嘆退庵抉擇之精也。余猶憶辛丑閏三月間,退庵自郡城歸,舟已將發(fā),過禪智寺,于壞壁石刻中,錄得先生二絕句云:「長公詩句在香臺,六百馀年沒草萊。片石不愁零落久,瑯琊居士會尋來?!埂甘帽M寒煙舊蘚痕,新題陳跡共相存。老僧漫說因緣事,綠草春風(fēng)滿寺門?!勾嗽娚w為漁洋先生獲東坡石刻而作,初集、續(xù)集皆未載。退庵得之狂喜,遍以告諸同人。情景宛然在目,因并記之,以見其搜輯之勤如此。退庵博雅多才,著作甚富,所輯海陵文徵、詩徵,尤有關(guān)鄉(xiāng)邦文獻(xiàn)。倘有好事者取以付梓,庶不負(fù)退庵辛苦綴輯之意也。
陋軒詩·夏嘉谷跋
吳野人先生《陋軒詩》,以周櫟園司農(nóng)所刻為最初本??滴跚叭梢巨r(nóng)來揚州,因汪舟次知野人,為序其詩,梓而行之,名曰陋軒,司農(nóng)所命也。同時作序者,有計甫草、王阮亭兩公。阮亭時官揚州推官,因司農(nóng)知野人,雪夜被酒,為作詩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軒,當(dāng)在是時。今集中并無王序,即《帶經(jīng)堂集》亦未編入,殊不可解??滴醵∥矗X塘汪芾斯分轉(zhuǎn)東淘,雅重先生,為裒全集,得詩四百首,續(xù)梓以行。吳周祚序言之甚詳。厥后方于云(鴻逵)合先生前后詩重付梓人。汪蛟門序稱其刊刻精好,此語信然。余家藏《陋軒詩》,為先君子所遺,乃方刻也,近亦罕有。汪、周二刻都未及見。嘉慶時,栟茶繆竹癡(中)復(fù)為剞劂,刻工較遜于前;且原詩六卷分為十二,失其舊矣。然其表彰前人之功,自不可沒,此《陋軒詩》四刻之原委也。道光辛卯,繆板歸富安徐氏,頃又展轉(zhuǎn)出售,余即購回,但字多漫漶,重加校訂,闕者補(bǔ)之,訛者正之,閱五月而蕆事,因詮次其說于簡末。鄉(xiāng)后學(xué)夏嘉谷謹(jǐn)識。
陋軒詩·重刻吳野人先生陋軒詩序
曩者讀新建王文成公集,于泰州得識一王心齋先生,鹽丁中之麟鳳也。不百年而吳野人先生又繼之起焉,亦泰州鹽丁也。抱道食貧,超然云表,人仰之如青天立鶴,高不可攀。胸有所觸,輒隨意吟詠,調(diào)不師古,亦不法今,寂寂焉獨彈無弦之琴,以自適其性情而已。茅屋一椽,不蔽風(fēng)雨,晏如也。歿后遺有《陋軒詩》稿,自存者半,散存于各親友者亦半。大都抒寫其忠孝節(jié)義之懷,借以箴世,與才士騷人之作異焉。一時賢士大夫先后為之搜輯刻行,僅成七冊,膾炙人口久矣。兵燹后版灰燼,原詩罕有存者,后之人咸以不及誦讀為憾。歲民國八年己未,吾友楊繩武茂才,偶于荒肆中購得之,珍如拱璧,集友復(fù)加校讎,亟謀重梓印行,發(fā)幽光而著潛德,誠古君子之用心也。攜詩示余,屬為序,輔深愧不文,辭不獲已。誦其詩纏綿悱惻,言淺而意深,可以示懲,可以示勸,《三百篇》溫柔敦厚之旨,先生其獨有會心乎!自號野人,孔子從先進(jìn)之意也,野人而更進(jìn)乎君子者也。名其詩曰《陋軒》,顏子樂簞瓢之意也,愈陋而愈賢者也。于戲!若兩先生者,均以極貧之鹽丁,而一念自克,遂能奮起庸俗之中,上與孔子為徒。王子能傳孔子之道者也,吳子能傳孔子之詩者也。殊涂同歸,后先一轍。謂野人先生之詩為詩者可也,謂野人先生之詩即心齋先生之道,亦無不可也。吾讀吳野人之詩,吾益嘆《三百篇》之有功于世道人心為匪淺也,宜乎吾友楊君之亟謀梓行也。民國九年,夏歷庚申三月,禹縣方碩甫撰于揚州。
陋軒詩·重刻陋軒集跋
陋軒詩·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陋軒詩》四卷(江蘇巡撫采進(jìn)本),國朝吳嘉紀(jì)撰。嘉紀(jì)字野人,泰州人。泰州多以煮海為業(yè),嘉紀(jì)獨食貧吟詠,屏處東淘,自銘所居曰陋軒,因以名集。其詩頗為王士禛所稱。后刊板散佚,此本乃其友人方于云裒集重刻者也。其詩風(fēng)骨頗遒,運思亦復(fù)劖刻,而生于陰季,遭逢荒亂,不免多怨咽之音。
陋軒詩·鄧之誠桑園讀書記
吳野人《陋軒詩》六卷,信芳閣活字本,為《清初十家詩鈔》之七。據(jù)康熙十八年汪懋麟序,野人詩初集,為周櫟園所刻。汪芾斯分司東淘,為再刊其集。方于云復(fù)裒其前后詩刊之,懋麟所序即此本也。計東序初集之刊,在康熙戊申,先于于云凡十二年。吳周祚序于云所刊,(案,「于云」當(dāng)為「注芾斯」之誤。)共四百馀首。今六卷本,蓋野人沒后,其友程岫所刊者,后于于云凡五年。陸廷掄《江村詩序》:「甲子秋客廣陵,再過云家,則野人已前死數(shù)月,遺稿多放失未梓,云家悉捃拾排纘,付其友汪悔齋太史發(fā)梓,為《陋軒集》六卷?!狗惨磺?。甲子為康熙二十三年。《江村詩》者,岫所撰。云家,岫之字。信芳既復(fù)刻,又稱泰州繆氏有重刊本。蓋繆中(竹癡)刻《陋軒集》,依汪刻強(qiáng)分十二卷,時在嘉慶甲戌??坛晌从⌒校笃渥宓苠\,為之補(bǔ)板行世,則道光庚寅矣??娍碳澹髿w夏退庵。退庵又得東淘施井亭藏陋軒未刻詩二卷,三百六十馀首,選出百二十馀首,編為續(xù)集,分上下二卷,附刻集后,劉文淇為之序。然則野人之詩,先后凡七刻矣。讀野人詩,如沁寒泉,如沃冰雪,如飲甘露,如觸幽香。然肝腸甚熱,急人之饑,過己之饑;急人之溺,過己之溺。是真有情,不能從形跡求也。程岫《江村詩》二卷,袁承?!秶[竹詩鈔》八卷,皆號高逸,能衍野人之緒馀。野人名嘉紀(jì),字賓賢,泰州東淘人。
陋軒詩·陋軒江村集合刻八卷
陋軒字賓賢,號野人,明遺老。氣節(jié)文章,當(dāng)時無輩。遺書前清已數(shù)刻板,風(fēng)行海內(nèi)。凡忌諱之詩,多數(shù)刪去。今得清初鈔本,與諸刻本迥異,予略加箋注,并撰年譜一卷附后。又將所藏墨跡,攝影刻銅印附?!督寮?,程岫撰。岫字云家,亦明遺老,與野人為莫逆交。野人詩則傳播海內(nèi),云家詩則湮沒無聞。予心醉其詩,多方搜求,始得鈔本二卷。卷首有興化遺老陸廷掄序,謂其詩「真至古樸,刮盡浮靡,置《陋軒集》中不能辨?!棺汜缭萍以妼嵟c陋軒相伯仲也。并將《野人云家蒹葭并立圖》遺像,及諸名人題跋,攝影鑄銅,印之卷顛,此集誠稀世之寶也。(袁承業(yè))

人物簡介

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
【生卒】:1620—1664 【介紹】: 明浙江鄞縣人,字玄著,號蒼水。崇禎十五年舉人。南明弘光元年,首先響應(yīng)同郡錢肅樂號召,參加義師,迎魯王監(jiān)國。隆武帝在福建自立,頒詔浙東,煌言自充報使赴閩,欲團(tuán)結(jié)抗清。魯監(jiān)國二年,加右僉都御史,監(jiān)張名振軍至崇明。大風(fēng)覆舟,脫歸,結(jié)寨于上虞平岡。旋加兵部右侍郎。六年,與名振從魯監(jiān)國入閩。永歷八年,會名振軍入長江,遙祭明孝陵。名振死,煌言統(tǒng)其軍。十二年,與鄭成功率舟師北上,遇臺風(fēng),泊舟山。次年,大舉入長江,破鎮(zhèn)江,至江寧城下?;脱砸砸卉娪墒徍M(jìn)取徽州、寧國一帶,克二十四縣。聞成功以輕敵兵潰之訊,乃由徽州經(jīng)浙江山地至天臺。永歷帝死后,知事不可為。散軍居南田懸岙島??滴跞辏磺遘娝@,至杭州遇害。葬南屏山陰。有《張蒼水集》。
詞學(xué)圖錄
張煌言(1620-1664) 字玄著,號蒼水。浙江鄞縣人。南明弘光朝覆亡后,與同郡錢肅樂等奉魯王監(jiān)國,進(jìn)兵部侍郎。魯王敗,入閩依鄭成功。南明桂王立,擢兵部尚書。與鄭成功大舉入江,自督一師下皖地二十余城。鄭成功失利退海上,遂成孤軍。清康熙三年(1664),知事不可為,遂遣散部曲,退居懸岙島,被執(zhí)不屈,就義于市。乾隆謚忠烈。其詩古文辭,才筆橫溢,藻采繽紛,昌明而宏偉,贍博而英多。亦工詞,風(fēng)格高抗,孤忠自托。有《張蒼水集》,詞在集中。
張蒼水詩文集·張序
昔歐陽公「五代史」不為韓通立傳,君子病之。
然天下后世,莫不知周有韓矘目。
清修「明史」、號稱詳備;雖甬上四烈婦亦為之列傳,而獨于蒼水先生遺之,史臣之不職也。
然天下后世,莫不知明有張蒼水。
蒼水先生,書生也。
當(dāng)明亡時,不過一舉子耳;乃膽薪彌厲、氈雪自甘,義幟縱橫凡二十載。
其言曰:『所爭者天經(jīng)地義,所圖者國恤家仇,所期待者豪杰事功、圣賢學(xué)問』。
嗚呼!
漢之武侯,足以擬之。
顧其行誼雖不錄于「明史」,而見諸私家箸述者美矣、備矣;獨于世德之所自,猶付闕如。
壽鏞竊不自揆,既得先生遺集于其族裔張世倫所謂海濱遺老高允權(quán)本者,殆其侍卒史丙所藏者歟!
爰依歲月,重為編次。
更稽諸譜乘,得清池張氏「世德錄」,復(fù)詳考其世系。
蓋自宋文節(jié)公知白六世孫自然老人紹宗箸有「自然齋雜言」,以懲五戒、循五美垂訓(xùn)。
又三傳至伯祥,以「雍睦」名其堂;是為先生六世祖錫之從子。
而先生之曾祖尹忠實作「世德錄」者,又二傳至兩如,為人嚴(yán)毅正直。
當(dāng)先生絕裾去,自慰曰:『不負(fù)生平讀書也』。
張氏于有明三百年中,以自然老人開其始、以蒼水先生保其終,豈偶然哉!
因而嘆夫官家之記載,不如譜牒之流傳。
今蒼水后人雖無可考,而雍睦堂子孫實能寶其遺文、修其家乘;壽鏞以疏族,猶得補(bǔ)闕拾遺,豈不重可貴歟!
抑聞之:先生好士,士多歸之。
有葉振名者,時所稱「葉六腐氣」也。
先生欲作「陶潛論」以斥逍遙泉石者,振名曰:『人心胥溺,幸二、三遺民高尚其事,留此面目』。
先生乃止。
羅子木者,佐先生開屯南田。
既被執(zhí),先生與趙廷臣語次往復(fù),子木抗聲曰:『先后死耳,何必與若輩絮語』!
先生初欲絕食,子木笑曰:『大丈夫死忠,任其處置可也』。
二人固奇士,然先生舍命從善亦可見矣。
壽鏞既編先生遺集,惜「明史」之無傳,遂取其犖犖大者補(bǔ)之,更敘其得書之由來,先生之風(fēng)與「雍睦」之澤并千古矣!
民國二十三年一月,后學(xué)張壽鏞序。
冰槎集·引
于戲!此予槎上作也。昔之乘槎者,或為客星而直犯牛斗,或入女宿而得支機(jī);故至今羨為勝事。予獨不然。浮蹤浪跡,當(dāng)凄霰嚴(yán)霜,不得已而棲托靈槎;筆墨所及,都成冰聲。則是槎也,非貫月也、亦非掛星也。而茲集所存,又皆晚節(jié)所依;于是以「冰槎」名。嗟呼!水澤腹堅矣、天根盡見矣,乃從凌云千丈間而欲論列古今、辨正華夏,不失君臣、父子、朋友之義,不其難矣哉!異日者,東風(fēng)解凍,尚有相見此槎中人而興嘆者否? 歲在壬寅菊月朔,張煌言自識。 壽鏞謹(jǐn)案:海濱遺老高先生允權(quán)跋,以「奇零草」乃公所自定;而「采薇集」乃釋兵后作,公自注『起甲辰六月』,而七月被執(zhí)矣,獨未及「冰槎集」。顧先生自作「引言」既在壬寅菊月朔,則凡以后之文,皆非先生作「引言」時所編之文也。今通行各本,類皆羼雜;則仍宜依據(jù)最初之本。壽鏞得先生文集于其后人張世綸者,即與「奇零草」同一筆墨錄副者也;蓋亦「高本」也。今依之編年,略參黃氏本(即章刻本),始辛卯、終壬寅九月;然仍非真面目也,得其似而已。
奇零草·序
余自舞象,輒好為詩歌。先大夫慮廢經(jīng)史,每以為戒,遂輟筆不談;然猶時時竊為之。及登第后,與四方賢豪交益廣;往來贈答,歲久成篋。會國難頻仍,余倡大義于江東,敹甲敿干,凡從前雕蟲之技,散亡略盡矣。于是出籌軍旅、入典制誥,尚得于余閒吟詠性情。及胡馬渡江,而長篇短什與疏草代言,一切皆付之兵燹中;是誠筆墨之不幸也!余于丙戌始浮海,經(jīng)今十有七年矣。其間憂國思家、悲窮憫亂,無時無事不足以響動心脾?;蛱衢帽狈?,慷慨長歌;或避虜南征,寂寥低唱。即當(dāng)風(fēng)雨飄搖、波濤震蕩,愈能令孤臣戀主、游子懷親!豈曰亡國之音,庶幾哀世之意。乃丁亥春,舟覆于江,而丙戌所作亡矣;戊子秋,移節(jié)于山,而丁亥所作亡矣;庚寅夏,率旅復(fù)入于海,而戊子、己丑所作又亡矣。然殘編斷簡,什存三、四。迨辛卯昌國陷,而笥中草竟靡有孑遺;何筆墨不幸一至于此哉!嗣是綴輯新舊篇章,稍稍成帙。丙申昌國再陷,而亡什之三;戊戌又覆舟于羊山,而亡什之七。己亥長江之役,同仇兵熸,余以間行得歸;凡留供覆瓿者,盡同石頭書郵:始知文字亦有陽九之厄也! 年來嘆天步之未夷、慮河清之難俟。思借聲詩,以代年譜;遂索友朋所錄、賓從所鈔次第之。而余性頗強(qiáng)記,又憶其可憶者,載諸楮端,共得若干首;不過如全鼎一臠耳。獨從前樂府歌行不可復(fù)考,故所訂幾若廣陵散。嗟乎!國破家亡,余謬膺節(jié)鉞;既不能討賊復(fù)仇,豈欲以有韻之詞求知于后世哉!但少陵當(dāng)天寶之亂,流離蜀道,不廢風(fēng)騷,后世至名為詩史;陶靖節(jié)躬丁晉亂,解組歸來,著書必題義熙;宋室既亡,鄭所南尚以鐵匣投史眢井中,至三百年而后出:夫亦其志可哀、其精誠可念也已!然則何以名「奇零草」?是帙零落凋亡,已非全豹;譬猶兵家握奇之余,亦云余行間之作也。 永歷十六年(歲在壬寅)端陽后五日,張煌言自識。 壽鏞謹(jǐn)案:先生之詩,詩史也。一再散亡,僅存者此耳。顧「奇零草」為先生手訂,時在壬寅端陽后五日;凡在是年是月是日以前始得入之,乃見真面目。而拾殘剩于散亡之余,當(dāng)以最初之本為依據(jù);雖全謝山亦后定者也。今壽鏞幸得海濱遺老高先生允權(quán)錄本于先生后人,先生詩文略備。謹(jǐn)依其所注年歲,分年編定,不復(fù)分體;更參校張丈讓三謂「得鈔本于黃東井后人,徐闇公孚遠(yuǎn)各印朱色爛然、尚是永歷間舊帙、余杭章太炎據(jù)以付印者」為之互勘,次其后先。以丁亥「閒居」為始、壬寅「北回示將吏」為終,以復(fù)先生手編「奇零草」之舊。壽鏞谫陋,譬諸畫家力求神象之肖,而能肖與否,惟力是視;倘更得畫工潤色之,使褒鄂皆真,尤所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