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家東甌,有祠祭田在雁蕩山下,行年三十,而未之到。
隆興初赴調(diào),因取途焉。
愛其巖谷秀異,無(wú)虞無(wú)錄,莫之能名,念其山水奇甲天下,而未有文賦,欲賦之未可也。
歸得建炎間郡丞謝君升俊山圖石本,字多漫滅。
已而得樂清洪丞蕆所镵新圖并賦。
歲正月望,始得皇祐校書郎章君望之山記,又假舊圖于葉氏以補(bǔ)圖缺,于是圖籍大備。
顧皆敘次疏闊,洪賦工矣,而猶有未盡,故為集略成賦。
得而覆甕,誠(chéng)何望于左思;
擲地有聲,信多慚于孫綽。
聊依準(zhǔn)實(shí),寄意山泉云爾。
溟渤轉(zhuǎn)乎東南,雁蕩嵬其高峙。
抱曾巒之四合,聳群峰之崛起。
仙凡道絕,類隔一塵。
摩空下望,儼若屯云。
聊登臨以寄傲,循石磴之縈紆。
移顧步于觀瞻,瞥風(fēng)氣之懸殊。
幽谷之中,別有天地。
玉筍排空而剡翠,瓊館憑虛而綺麗。
微埃不入其方寸,赤土不留其度內(nèi)。
峰夏云之競(jìng)秀,均倚劍于空同。
崢萬(wàn)仞之嵯峨,羅巧妙之巃嵷。
章望之《雁蕩山記》:「舉山無(wú)崖,凡山有名號(hào)者蓋純石,土山不與焉」。
沈存中《筆談》:「雁蕩諸峰,皆峭峻險(xiǎn)怪,上聳千尺,穹崖巨谷,不類他山,皆包在谷中。
自嶺外望之,都無(wú)所見,至谷中,則森然干霄」。
粵若遂初,天愛其道。
靈山秘秀,孰知其寶,傳西域之仙書,肇棲神于羅漢。
西域書:阿羅漢諾矩羅居震旦東南大海,際雁蕩山芙蓉峰龍湫。
眷人寰之緬邈,極希夷之汗漫。
偏為幽獨(dú),蓋始得于唐僧之詠;
看之不足,此樵翁為之浩嘆者也。
唐僧尋佳山水,得雁山而稱嘆。
負(fù)薪老人遇而笑曰:「我一生看山,意不自足,師果何所見而嘆邪」?
僧作詩(shī)曰:「天下名山曾過目,無(wú)如此地偏幽獨(dú)。
路傍逢一白頭翁,自道此生看不足」。
我國(guó)家太平興國(guó)之二祀,天下車書始同。
有禪師曰全了,庵廬初結(jié)于芙蓉。
初,全了辭師出游,師曰:「汝緣在浙東,當(dāng)?shù)妹骄又?div id="vujihca" class='inline' id='poem_sentence_36_1273599_comment'>
山上有鳥,山下有花」。
全了抵芙蓉,問其山曰雁蕩,曰:「此諾矩羅之居也」。
筑庵曰「芙蓉」以處,今為能仁寺。
行亮、文吉踵于前,甄昂作尉從而后。
靈巖碧霄,巑岏而并露;
南閣白巖,孱顏之盡剖。
起初凡七十又三年,而后隴斷之不遺,蓋成終于皇祐之己丑。
《記》:「太平興國(guó)二年丁丑,僧全了始居山之淺者曰芙蓉,今承天寺是也。
至己卯,僧行亮神服居山之深者,今
靈巖寺安禪谷是也。
天圣九年辛未,僧文吉得山之盡東而居者曰碧霄庵,今靈峰院是也。
于是有民居矣。
皇祐元年己丑,縣尉甄昂乃發(fā)蕩陰山水,南閣地是也。
由丁丑至皇祐之己丑,七十三年。
白巖,寺名,在北閤。
稱始開于祥符之伐木者,故適當(dāng)其會(huì);
謂遷就于貫休之詩(shī)者,見不臻乎首。
僧貫休《諾矩羅贊》:「雁蕩經(jīng)行云漠漠,龍湫宴坐雨濛濛」。
是知水鑿之為睫論,其又何知造化成功之不有。
《筆談》:「雁蕩山天下奇秀,然自古圖牒未嘗有言者。
祥符中,因造玉清宮,伐木取材,方有人見之。
南有芙蓉峰,下有芙蓉驛,前瞰大海,然未知雁蕩、龍湫所在。
后因伐木見山頂大池,相傳以為雁蕩,下有二潭水,以為龍湫。
又有經(jīng)行峽、宴坐峰,皆后人以貫休詩(shī)名之也。
謝靈運(yùn)為永嘉守,凡永嘉山水游歷殆遍,獨(dú)不言此山,蓋當(dāng)時(shí)未有雁蕩之名。
予觀此山,當(dāng)是谷中大水沖激,沙土盡去,惟巨石巋然挺立耳。
如大小龍湫、水簾、初月谷之類,皆是水鑿之穴。
自下望之,則高巖峭壁,從上觀之,適與地平,以至諸峰之頂,亦低于山頂之地面。
世間溝壑中水鑿之處,皆有植土龕巖,亦此類耳。
既非挺出地上,則為深谷林莽所蔽,故古人未見,靈運(yùn)所不至,理不足怪也」。
沈括謂謝康樂時(shí)未有雁蕩之名,是也。
按康樂《游名山志》,神子溪南山與七里山分流,去斤竹澗數(shù)里。
故其集有《從斤竹澗越嶺溪行》詩(shī)。
今斤竹澗、謝公嶺具在,不得言謝所未至,特未睹其邃爾。
乃其東望秀嶺,道屬天臺(tái),山川襟帶于四明,風(fēng)云呼噏于會(huì)稽,無(wú)非仙人三乘之窟宅,誰(shuí)能見其一日而數(shù)相往來!
其西則蓋竹、云門,白巖、白鶴。
魔軍退舍而真宅斯建,至神入竹而誠(chéng)明可作。
洞天高遠(yuǎn)以誰(shuí)訊,福地潛通而叵度。
陰有楠溪,其陽(yáng)際海。
斡地軸之磐踞,望天涯之斯在。
崖有千里之石,壑有萬(wàn)年之松。
金雀幺而不大,金猿線而多茸。
樂官群處而和聲,山羊歷險(xiǎn)而純素。
若夫王孫麖麂、鷹鹯鳥鵲,眾獸常禽之類,他山既多有之,茲故不詳其名數(shù)。
《記》:「有禽黃色而差小者,謂之金雀;
禽有群鳴而聲相抑揚(yáng)者,謂之山樂官。
有獸如鹿大,健而能歷險(xiǎn),謂之山羊;
白者如雪,猿有毛如狨,謂之金線。
此鳥獸之異者也」。
山之狀也,崇倚天青,峻連霄碧。
凌霞杰出于疏云,疊嶂牽聯(lián)于紫極。
工如大巧,特若小高。
三巨相形而岞崿,獨(dú)秀孤立而?嶆。
瑞星明而治世皆見,霹靂轟而聵者不聞。
常云舒而莫卷,白雨霽而猶雰。
牛女從橋而星河可度,雷、張望氣而龍泉可得。
璧月懸空而夜夜長(zhǎng)滿,朝陽(yáng)薄暮而光明烜赫。
貫香珠之落落,起祥云之圛圛。
玉峰高并于兩巒,利孔開通于雙穴。
積翠合于拾羽之眾,紫微居而眾星拱列。
觀架海之騰波浩浩,望平霞之火炎烈烈。
倚天、碧霄、凌霞、疏云、紫極、大巧、小高、三巨、獨(dú)秀、常云、香珠、祥云、起云、兩巒、雙巒、雙峰、雙穴、積翠、合翠、架海,皆峰名。
連霄、疊疊、朝陽(yáng)、平霞,皆嶂名。
翠微、紫微,皆山名。
瑞星、霹靂、白雨、騰波、火炎,皆巖名。
騰波亦曰藤布,火炎亦曰火焰。
千里、龍泉,皆石名。
星河,橋名。
萬(wàn)年,松名。
碧月,庵名,凡名號(hào)皆據(jù)《記》及謝升俊《山圖》、洪蕆《新圖》并賦,兼聞見云。
苞有菡萏,菌有靈芝。
立筍圓而削玉,丹桂茂而欒枝。
蓮花芬坼而木末可采,圓蘿糾結(jié)而鱗比相差。
菡萏、靈芝、立筍、削玉、丹桂、蓮花、圓蘿,皆峰名,亦有石名圓蘿者。
其于人也,總者如角,直者如指,圓者如臍,礪者如齒。
佛掌高而頂可摩,神跡巨而武可履。
詣方丈而問維摩之居士,行妙高而見香嚴(yán)之童子。
龕巧合于佛影,得有同于僧寶。
五通變化之有靈,三清逍遙而適道。
天王朝祭而明堂斯在,西真翔集而瓊臺(tái)莫訪。
對(duì)人道術(shù)之相忘,招賢仁義之為尚。
尋朝賢之舊隱,得侍郎之安居。
觀音行而隨形示現(xiàn),羅漢游而飛錫騰虛。
三杰際風(fēng)云之會(huì),七賢從竹林之下。
五老來兮書籍校,千里會(huì)兮德星聚。
朝天義重于尊君,抱兒愛均于慈母。
爾乃展旗障日,立戟排云。
關(guān)弓飲羽,長(zhǎng)劍擬天;
射垛遠(yuǎn)而破的,馬鞍跨而絕塵。
文筆擅場(chǎng)于文會(huì),戴仁踐履于安仁。
寶印得之而如斗,金鼎負(fù)之而調(diào)羹。
鼓橐籥而布化,鳴鐘子而振聲。
碑磨崖而沒字,鏡無(wú)心而鑒形。
乃有琢雙玉,獻(xiàn)連珠,咀文英,讀靈書,對(duì)棋枰,舉覆盂,振藥杵,火茶爐。
盍簪加導(dǎo)于仙冠,折角尚賢于巾子。
藏珠媚而淵水不涸,爐藥就而羽人不死。
行道周遭于石佛,棲真高蹈于迎云。
空洞虛而無(wú)物,云霧合而神仙。
總角、礪齒、佛掌、香嚴(yán)、雙童、童子、五靈、三清、逍遙、天王、瓊臺(tái)、西真、對(duì)人、招賢、朝賢、七賢、朝天、抱兒、展旗、立戟、長(zhǎng)劍、射垛、文筆、卓筆、戴仁、寶印、石印、金鼎、鐘子、石碑、琢玉、獻(xiàn)珠、連珠、覆盂、藥杵、石杵、茶爐、寶簪、冠簪、仙冠、寶冠、天冠、巾子、藥爐、石佛、迎云,皆峰名。
礪齒亦曰蠣齒,對(duì)人亦曰雙人,戴仁亦曰對(duì)人,天王亦曰神王。
又有影曰神王影。
排云,嶂名。
侍郎、羅漢、千圣、文會(huì)、橐籥、文英、讀書、羽人、空洞、覆鐘,皆巖名。
石指、石臍、石龕、石明堂、石觀音、石羅漢、石印、石碑、石鏡、石棋盤、居士、僧寶、三杰、飲羽、安仁、行道,皆石名。
羅漢、五通、五靈、云霧,皆洞名。
仙人、羅漢,皆壇名。
維摩,室名。
又羅漢,閣名;
石碑,崖名;
藏珠,谷名;
五老,臺(tái)名;
馬鞍,嶺名。
神跡,巨人跡也。
佛影石,蓋龕石有影類佛云。
郛有石城,度有石梁,入有天門,窺有天窗。
有堂有室,有斛有倉(cāng),旌有石表,蓋有版藏。
門樓高屹以超云,峣闕對(duì)峙以迎陽(yáng)。
澡身莫便于浴室,修道何樂于禪床。
考室而柱金矗立,蔽風(fēng)而翠屏是陳。
版障駢而可隱,行廊修而可循。
石門、石表、版藏、石屏、迎陽(yáng)、版障、超云,皆峰名。
紫翠、屏翠、微屏,皆山名。
石城、東石梁、西石梁、石天窗、石室、石斛、石倉(cāng)、石門、大石門、小石門、石門樓、石禪床、石屏、石屏風(fēng)、大石屏、小石屏、石行廊,皆石名。
柱金,巖名。
東峣闕、西峣闕,闕名,亦曰堯窟。
浴室,室名。
天門,庵名。
像有師子、鹿影、靈龜、鯽魚。
三燕頡頏而穿幕,戲龍?bào)J攫而含珠。
飛群鳳之徘徊,戲雙師之矍鑠。
猴不可以加冠,魚有時(shí)而登陸。
羚羊掛角以棲止,回鸞騫翥以翱翔。
犬以警而司門,貓以游而在堂。
龍倦游而或臥,虎已??而更伏。
御火共施于鴟尾,照水孰然于犀角。
師子、鹿影、靈龜、石龜、伏龜、龜子、鯽魚、三燕、石燕、含珠、回鸞、雙鸞、石犬、貓兒、臥龍、龍游、虎??、石虎、伏虎、犀角、石犀、靈犀,皆峰名。
又群鳳、臥龍、戲龍、龍游,皆山名。
飛鳳、鳳皇、小鳳皇,皆巖名。
石獼猴、石魚、鴟尾、伏虎、虎??,皆石名。
羚羊,洞名。
戲師子,雙石對(duì)峙如猊也。
天柱之峰,上凌空碧。
其旁無(wú)附,其趾無(wú)蹠。
削貞珉而介出,崇高切于青云。
圓度于規(guī),直中于罠。
望之者目極,倚之者驚神。
疑共工氏之不作,不周未觸而今存。
此峰巒之峉立者,馀蓋不得而縷陳。
彼有同名而不相似者,于彼吾又何言!
其水則二龍之湫,東瀑、西瀑,合掌、摩訶,劍鋒、乳酪。
水簾眩日以舒耀,新月弓彎而出谷。
清涼之滴滴無(wú)已,
照膽之澄泓可矚。
彼潭之泳者湖鰻,或澗而流之斤竹。
決而下也,銀河瀉而垂練;
委而去也,錦文鮮而漬淥。
觸潛虬而聲韻鸞和,漱堆埼而皴如皺玉。
委蛇而動(dòng),行乎巖石之間者,何容窮盡,又豈祇清溪之幾曲也。
大龍湫、小龍湫、東瀑布、西瀑布,皆水名。
合掌、摩訶、劍鋒、甘乳、清涼、滴滴,皆泉名。
水簾、新月,皆谷名。
照膽,溪名。
湖鰻,洞名。
斤竹,澗名。
泉流之冠,大者龍湫。
崖奔如仆,氣凜如秋。
界青山而澎湃,吸蕩水之宗流。
上擬青空,下臨無(wú)地。
霏溦雨霧之飄散,晃朗白虹之下墜。
乍垂云而零露,恍山崩而川至。
雖淮流破荊山之堰,曾不足以言其髣髴。
眾水之淵,發(fā)源雁蕩。
厲巍巒之駿極,浸山椒之脩廣。
箴竹叢生以蒙翳,娑羅挺干以駢羅。
征鴻攸聚,牡蠣生之。
浮鐵船之蕩漾,沈古鐘之逸響。
《記》:「鴻雁以時(shí)而集,故以名。
上多娑羅樹、大箴竹」。